小房间一眼就能望到头，没甚可探索的，黑曜先把纳戒里的物品全部清点一遍，再盘了一圈云镜通讯录上的关系，得出这小妖经历纯粹关系简单的结论。
坐定后，他研究起了唐鑫给的竹片，这玩意儿看起来平平无奇，与寻常被劈开的竹筒片没什么两样，不过里面很能存就是了。
放在第一列位置的是《灵界守则》和《轮转司规范》，再之后唐鑫已经贴心地根据可能的进度排好了顺序，处在第二梯队的是《修行入门纲要》和《实用术法一百例》，再往后是些杂七杂八的法术研究和炼器、炼丹、符箓等入门指导。
黑曜摸着竹片，细看自然能发现这份材料的用心良苦，知识递进有序，要点深入浅出，想到唐鑫百忙之中还要抽空做这些准备工作，黑曜不禁红了脸。
被当作幼童对待了，虽然羞耻，但心里暖乎乎的。他指尖摩挲着竹片内侧粗糙的部分，触感一丝一丝尤为真实。
大概看完了前面两部规范守则后，黑曜粗浅得出几点生活在灵界必须要遵守的规范，一是为维护灵界市区秩序，除非特殊情况市区禁飞，二是公共交往时最好统一使用人形，如以兽身做出不雅举动，将面临被罚款的危险，三是公职人员禁止生私情，包括同事间，与灵界或云端非公职人员或在未打申请的情况下私下小位面……
这份守则贴心地写了一些灵界生灵的生活小细节及注意事项，至于轮转司规范内容繁多，在此不一一列举。
重点在后面。
黑曜求知若渴地打开《修行入门纲要》。作为一个凡人认知高等世界的阶梯，这简直不要太宝贵。
前三章讲的是灵气运作原理、兽身和人身灵力运转的区别要点、灵力转化与存储等。
但凡是真东西，市面上等闲不会流通，类似这种喂饭的内容，非是只有家里人会掰开了揉碎了喂给孩子，在原来的世界中，知识垄断是种常态，黑曜再次被这份材料后面蕴含的沉重击中心田，他反复读了三遍，结合此前的实践很快了然通透。
再翻过一页，列在第一的就是化形术，紧跟着熟悉的缩地成寸、御风御剑寻物定位等。黑曜眼前一亮，就目前的状况来说，确实很需要这个。
很好，到了体现一州一府案首学习能力的时候了，黑曜磨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即使变换时空身份和种族，他坚信自己也能学到最好。
……
直至半夜，唐鑫才从堆积如山的材料里抬起头来，某个小位面被法器检测到了鬼域，至今没有酿成不可收拾的后果，但是已经引起了该位面普通人的关注，这几天数值越发不乐观，原本唐鑫打算先让黑曜适应几天，再带他去实践，当做转正考核来做，现在新数据传来，已然不能再耽搁了。
唐鑫整理完材料，计划明日一早便带着黑曜出发。
不过想到黑曜，自从他独自回小房间休息，到现在静悄悄过了半天，竟然一点动静也没传出来，难道他在不掌握清洁术的情况下没有清洁需求吗？还是说他对自己拿到的学习资料一点疑问也没有？抑或是……
“滴滴滴。”算了，正事重要。
表盘传来提示音，短暂的疑惑很快被打断，唐鑫低头继续处理扎堆的工作信息，和他一样整天不休息且没有私下时间的仙家和妖物大有人在，责任越大，负担就必然会越大，对灵界而言的无用之辈功德耗尽后，谁也不能逃出五衰相现堕入轮回的命运，自开天辟地以来无一例外。
伏案工作时间过得飞快，再抬头就到了第二天，光线顺着洞府侧面凿开的石壁刺入，伪作信使，把新一天到来的资讯带给主人家。唐鑫起身略作活动，依约去喊黑曜起床。
灵力打入阵盘，向房间内传音：“黑曜，起了没？收拾一下今天出差。”
屋里没有一点动静。
唐鑫顿了会儿又问：“黑曜？在里面吗？”
依旧没有动静，唐鑫蹙眉，稍作迟疑便强行破开阵盘。
“咔哒。”
室内空荡荡，除了被斜向拉开的木椅和整洁床铺上椭圆形的凹陷，哪有半点住客在房间里活动的痕迹。
那么大一个人，能去哪？唐鑫并没有收到洞府大门禁制被打开的消息，他压根不信黑曜早早包藏着要跑路的想法，要真是这样，能毫无破绽一路演戏，凭这素质不去舞乐司简直委屈他了。
皮鞋踩在房间的木地板上，随着向内走动的步伐发出有节律的声响，唐鑫在小房间中间站定，凝神感应，不消片刻就锁定目标。
原来在这。
床底下，某只黑狗现了原形，头枕竹片，正四仰八叉睡得香甜，看样子是灵力耗尽了，难怪叫不醒。
唐鑫哭笑不得，年轻后辈不知道劳逸结合，只凭着一股牛劲儿猛冲，怕是倒栽葱从床上摔下来了。
“醒醒，该起了。”唐鑫一手揪住黑曜两条后腿把他往外薅，间或输入少许灵力理顺他体内乱窜的灵息。没有岔气没有走火入魔，算他命大，误打误撞把身体里的灵力全部耗尽，剩下死水一片自然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只消醒来后花点时间力气多加疏导即可。
黑曜只觉得浑身像软面条似的使不上一点劲，身上骨头全给抽掉一样，他知道耳边有个声音一直在唤他，可眼皮上了千斤坠，硬是睁不开，直到柔和的灵力灌入他的血脉，在身体里运转游离，才感到些许松快。
撕开沉重的眼皮，映入黑曜眼帘的是唐鑫俊美阳刚的五官，洞外打进来的光束将他金黄色的发丝镀上了一层亮闪闪的光晕。
看起来好值钱啊唐大王。黑曜鬼使神差想伸手触碰对方散发着“金钱气息”的头发，不过身体沉重失了准头，一条布满黑色油亮短毛的细长前肢直直抵在对方白皙的右脸上，暖乎乎又柔软的触感通过脚底的茧子吓得黑曜一激灵，前肢胡乱用力一蹬，唐鑫脸上留下一个浅红的梅花印……
完了，短期内已经把大王得罪得死死的了。想扯出个真诚的微笑道歉，却在对方金黄剔透的眼里看到一张表情震惊中带着讨好的狗脸……
呵呵，呵呵呵，做妖真的好难。黑曜闭上眼把头歪向另一面。
“别往回躺了，既然昨晚练习了化形术，现在变一个我看看。”声音听起来很平稳，不包含任何负面情绪，黑曜感觉自己的头顶被轻拍了三四下，力道把控得当，懵圈但不造成伤害。
谁拍头？唐大王，假的吧？对方现在明明顶着张一本正经的严肃脸，黑曜怀疑刚才头顶传来的触感是灵力耗尽后短暂失智的错觉。
行，扯平了，刚才那一爪子多失礼，唐大王有涵养，半句话没多说，他爱拍就让他拍。
“恐怕会有些耽搁时间。”黑曜委婉道。
变了，变回原形就没再能变回来，兽体和人体灵力运转有差别，从床榻上一头栽下去，甚至连竹片都打不开，直接昏死过去了。
“没事，对基础学以致用不算耽搁，这些都是关键时刻救命的本事。”唐鑫给黑曜嘴里塞了颗补灵丹，然后拉过桌侧的木椅，改单膝半蹲为坐，现场验收黑曜的学习成果。
“大王，您真是实干派。”黑曜吞下丹药，四肢百骸又有了力气，他控制着不听指挥的四肢翻身，按照书本上的知识点化形。
灵力中轴转，先化头骨后化身，意不通达不成真……
“……”哎，唐鑫懒得再纠正他，私底下爱叫就叫吧，等黑曜以后恢复正常，想起今时今日，不要挖地洞埋了自个儿就成。
室内泛起灵力波动，某个人形的怪物跌坐在地板上，从头部到形体都变化得很成功，但衣冠被一层通体覆盖的黑毛取代，说猿猴不像猿猴，看上去人不人狗不狗的。
“初学能做到这样很不错了。”唐鑫憋笑，这话倒是没有昧良心，妖兽化形是这样的，一次成功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妖都是这么过来的。
“书里是这么说的。”材料全部背熟以后才敢实践，或许是变回狗身的过程太顺利了，黑曜对自己的学习能力产生质疑。
“变化的时候，精神不仅要集中在骨血上，外在的细节也要多加观想，比如要把皮毛化成什么衣服，指甲形态长短这类细节。”唐鑫动手把黑曜变回去，悉心传授化形术的要点，让黑曜重来一次。
这次一定行！
黑曜引动灵力，感受身体骨骼经络变化的同时，开始观想自己的外在形象。
所以，等会去上工穿什么衣服好呢？既要整洁得体，又要不能显眼，最好……
纠结只在一瞬间，还没想好要化出什么衣服，黑曜白花花的大腿已经先一步呈现在眼前。
“碰！”臀部与凉凉的木地板紧密接触，甚至还能感受到体内彭拜的热气往外传递……所有的安全感瞬间荡然无存，作为正常人类，待到回神，红晕已经布满全身。
黑曜一把拉下床上的棉被，严严实实裹在自己身上，他尽量缩成一团，眼睛绝望地盯着地板，不敢去看高坐在木椅上的唐鑫。
这这这，成何体统，颜面扫地，奇耻大辱，礼崩乐坏……士可杀不可辱！干脆把他杀了算了！
一切尽收眼底，唐鑫莞尔，迟了，都看光了。
全身上下都挺白，特别是双腿修长柔韧格外漂亮。不过，就雄性妖怪来说，身板太过单薄，没有半点气概，以后必须逮住黑曜狠狠锻炼，练到腹肌八块，胳膊有力为止，不然哪个瞎了眼的女妖精能看上他？
哦，进了轮转司的门，管他男妖精女妖精，通通只当不存在了。
“咳，这回很好了，注意化形的时候灵力运转的快慢和对细节的观想必须协调，按照这个感觉再试一次。”唐鑫又把黑曜变回原形，他掀开被子让新鲜空气进入黑曜的肺腑。
“……”黑曜埋头不说话，上下牙又发出叩叩叩的声响。
“呼吸，放轻松，是正常的，不必紧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调整好再出来，我们今天要去小世界执行任务，不回司里坐班，你有个心理准备。”唐鑫说完，没有再看黑曜，贴心地移步屋外等待，并启动阵盘为他关好大门。
跟小黑狗在一块的每一天，真的都是惊喜。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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