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九千死了?”宅内灯火影影绰绰,烧着醉人的熏香,灯光照亮的每一处木制用具,全都是上好的檀木,古色古香,就连普通的桌椅都透露着奢靡。
室内安静了片刻,只有缓慢在棋盘中落下一颗黑子的声音
“圣上多疑,他不死,死的就是你我了。”
贺凛站在桥上看着下边湍急的河流,前世自己刷到过各种被淹死的案件,身体会涨成巨人观,只能通过dna检测出身份。
可在这时代活着有什么意思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各种繁复冗杂的规矩,麻不不仁的思想,他感觉自己快被同化了,前世的东西快要记不清了。
眼一闭,心一横,贺凛纵身一跃,此时已然是深秋,河水刺骨冰冷,他本能的开始挣扎,手脚胡乱扑腾,水从他的口中逐渐灌入肺部,意识也开始模糊。
终于可以离开了,失去意识之前他如此想到。
“找!出去找!让你服侍你主子,护着他看着他,这活你都干到狗肚子里了吗!”贺擎之大吼,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拿木棍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厮。
“老爷!老爷!绕我一命!”那小厮四肢做出跪趴的动作,向贺擎之爬过去,声泪俱下“我这就去找,这就去找。”
“咳,咳咳。”贺凛是被冻醒的,还没从呛水中反应过来就觉得头特别疼,他手一摸,摸到了已经有点发黑的血迹。
贺凛苦笑:“早知这也死不成我还折腾什么劲儿呢?”
他拖着冻的有点僵硬的身体,一点点往贺府走去。
城内一片黑暗,数十名杂役提着灯火来回跑动
“贺少爷!”
“贺少爷!”
寻人声此起彼伏,贺凛张了张嘴想叫人过来,但是受了风,嗓子疼痛难忍,发出的声音嘶哑,他脚步虚浮,前进了两步便晃晃悠悠倒在地上
“在...这...”
福顺是最先看到贺凛的,街上太黑他只隐约看到了地下躺着个人影,等他跑过去看见的是贺凛的脸,心脏都要停跳了。
他大声喊:“在这!主子在这!快来人!”
福顺边喊边扶起贺凛,手在碰到贺凛的肌肤时被凉的一个机灵,他将主子的手架在肩上,双手抱住在大腿根后方,往上颠了颠。
“主子....别睡...马上就到家了。”
“老爷!公子找回来了!”福顺背着贺凛在院内大喊,贺擎之听见之后急忙跑出屋内,焦急的连打翻的桌上的茶具都不顾了,旁边的白金华也收住哭泣,急匆匆赶过去。
“大夫呢,叫大夫!”贺擎之看见贺凛的样子,心痛得肝胆俱裂,又看向背着贺凛的福顺,说道。
“你找回少爷我饶你一命,可你办事不力,让主子陷入如此险境,难逃一罚!”
贺凛迷迷糊糊中听见了父亲震怒的呵斥,似乎要杀背着自己的小厮,他强撑着用嘶哑的声音说:
“和......顺子没有...关系,是我..故意偷跑的....,爹你别罚他....”说完这句话用尽了全部气力,贺凛彻底不省人事了。
贺擎之吩咐杂役把贺凛扶到屋内,传来大夫为其诊治,福顺借着贺凛的那句话,立马下跪磕头“小的多谢主子慈悲之心!小的感谢主子大恩大德!”头磕在地下声音响亮,没多久便破皮出血,贺擎之一腔发难全被贺凛和这小厮的反应怼进了肚子里。
他一甩衣袖:“滚进去伺候!”
贺凛醒后发现自己手臂上的割痕被涂了药膏用布包住,颈部的勒痕也抹了药,脑袋后方也包上了。
凉水浸泡使他身上变得更加苍白,高热刚退脸上挂着淡淡薄红,眼角似乎挂了两滴泪痕微微发红,衬得眉间和眼角旁的朱砂痣也越发鲜亮。
“包成这样,活脱脱一个粽子!有这么严重嘛!”
福顺看见贺凛醒了,急忙赶到床边说
“主子渴吗?可否要喝水?您昏迷了一天一夜天滴米未进,小的这就去吩咐厨房把粥热上。”
贺凛摆摆手,他太想强行离开这个世界,以至于忘记自己的身份如果死了,会牵连自己身边所有无辜的人的命,这小厮又做错了什么,费尽心思给老板干活,还得赔了命。
“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
福顺听见,惊恐的跪在地上:“主子何出此言!我自从被卖到贺府,我的命便是主子的了!是小的办事不力!”
他跪着移动自己的身体靠近床铺,“请主子不要将我卖掉!”
贺凛怔愣的看着他,心中呼之欲出的话骤然被锁起来,仿佛天地一白,只剩下福顺自乞求的话语。
“罢了,你去吩咐厨房吧。”贺凛说完之后停顿了片刻,又说:“没有想卖你。”
福顺如释重负,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多谢主子!”
等他走到门口时,贺凛突然又说:“换个称呼吧,我不喜欢被叫主子,你也别自称奴才了,用‘我’来说话。”
福顺怔愣片刻说:
“主子喜欢什么称呼?”
“嗯,我比你大,大的是哥哥...你就叫我凛....。”贺凛想起来前世高中与自己同桌插科打诨,同桌每天都勾肩搭背喊他“凛哥!作业借我看看!”
还没说完,顺子抢先一步说:
“凛哥儿!我去热粥!”
“......没有‘儿’....”
贺凛本想纠正哥的后面没有儿化音,但福顺一开门就撒丫子不见了,他无奈躺回床铺。
“算了就这样吧。
“老爷,凛儿是不是被魇住了,你看他手腕上和脖子上那些伤!”白金华抽泣,拿着帕子擦眼泪“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他若是没被魇住,好端端跳什么河!”
贺擎之揉了揉眉头,想到大夫说的“河水太寒凉,风一吹引起高热,这些都是身体上的病,可我诊脉时发现小公子心气不通,有东西郁结于此,心,身体之根本,五脏六腑的核心之所,若是这出了问题,即便施针灌药也无法治愈。老夫治不了心病啊。”
贺擎之说:“唉,请那位来看看吧,鬼神之事,他们明白的多。”
贺凛又看见了那神棍,这次居然骗进了他家里来推销那符箓。
“贺小公子醒了?在下早在那时就提醒过公子有血光之灾,如今一看果真是遭逢不测了。”神棍拱手作揖,竞还有一丝君子之态,借着从怀中掏出来一叠符箓说:“老爷,此物便能解决小公子被魔鬼魇住一事,只需在屋内熏香时连同其点燃,不消七天便能化解。”
贺凛想反驳,但此时自己已经被按头了“魔鬼魇住”一事,父母也对此深信不疑,再多辩解都是无用之功,在封建时代万一自己继续激动辩解,借口除鬼给自己绑柱子上烧死都是极有可能,于是不发一言,沉默地看着面前这神棍,看看他到底能搞出什么花样。
“老爷,您看这银子......”那神棍搓了搓手,腰向前弯,脖子微微向前倾,露出一抹邪笑。
贺擎之沉声:“这银子先给你,若是真有作用,我会加倍赏你。”那神棍直接笑出了花:“多谢老爷了!”
贺擎之接着对福顺说:“今后这熏香由你来点。”
*
“凛哥儿,现在就点上这熏香吧。”终于送走了这几尊大佛,福顺说道。
“先不点,你把那符箓拿来我瞧瞧。”贺凛疑心,这神棍这么急切的推荐符箓,什么东西需还要混着熏香烧?再加上他奇怪的装扮,贺凛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与熏香混合,还要点燃,贺凛想到这可能是某种吸入可能会致幻的迷药,再严重些,估摸就是成瘾性大的东西,类似于现代的烟......更大的话就是毒/品。
他接过符箓,仔细观察上面的朱砂字画,图文贺凛看不懂,大概是道教的某种符咒,用来召劾鬼神和镇压邪气,只是这写画符箓的纸除了姜汁的味道,还压着一股猪油味儿。
平常人几乎闻不到,但奈何贺凛长了个狗鼻子。
他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上辈子是学化工的,讲到硫化物质时老师提到过一嘴大麻。
“正常人是绝对接受不了大麻的味道的,因为它是一种很油腻的猪油二味,并且燃烧会产生一股恶臭,因为它其中含有挥发性硫化物质。所以不法分子在骗人吸食大麻时,都会混入其他更大味道的东西中,让人误食,譬如香烟,甜味特别重的甜品,或者说,香水。”
思绪回笼,他对福顺说:“不烧,这符箓不对劲。”
福顺刚想说:“可是老爷说......”,贺凛紧接着又说:“你若是不信,去放粮食的库房寻两只耗子过来。”
“好!”福顺答到,紧接着就去库房抓耗子。
“凛哥儿,老鼠抓到了!”福顺急急忙忙跑过来,手上提溜着两只灰黑的老鼠幼崽。
“再去找个大点的木桶,和一个烧着的蜡烛,还有剪子。”
东西准备齐全,贺凛没想到再使用小白鼠是在如此境遇,不对,应该是小灰鼠。
罢了罢了,都一样。
“凛哥给你看看什么叫神奇妙妙实验。”
福顺只觉着主子又在说奇怪的话了,“凛哥儿,什么喵喵?实验又是....?”
贺凛不答,埋头鼓秋手里的符纸,他用木桶扣住两只老鼠,在上方用剪子的尖部将木桶凿出一个矿泉水瓶盖的小孔,侧方扎了几个小洞保持空气流通,用蜡纸点燃符纸,将烧着的一端放进空洞中,静静等待符纸烧完。
“等一刻钟再打开。”贺凛拍拍手,接着去吃桌子上剩下的半碗粥。
一刻钟后,贺凛让福顺移开木桶,只见那老鼠两眼发直,瘫倒在地面,嘴中吐了白沫,另一只先是过于亢奋,跑来撕咬倒在地上的老鼠,不到一会也瘫倒在地。
竟然真是大麻!
“这符咒可真是‘驱邪’啊!”贺凛冷笑。果真是成瘾性的毒品,这世界可真是比他想的要乱,连大麻这种东西都传播出来了。
一旁的福顺见到这一幕,眼睛都吓得不眨了,舌头打结似的磕巴着说“凛..凛哥儿,我..我们....我们告诉老爷吧!那神棍要害你啊!”
贺凛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着说:“现在说没有用,父母已经相信了神棍一人之言,我身上有魔鬼傍身,烧熏香能去除,而且这一张纸上的大麻含量对人来说只是逐渐成瘾,达不到致死致疯的地步,按兵不动才是最好。”
福顺觉得他的主子跳河之后不一样了,之前疯疯癫癫的,现在似乎更要比常人聪明许多,难不成这河里有河神,给主子的病都除了?
“凛哥儿,剩下这些符箓怎么办?这东西烧了多多少少会吸进去,就算少也伤身啊!”
“你明天去烧瓷的地方寻一些垩灰带回来。”贺凛说。
垩灰,其实就是生石灰,贺凛想到了林则徐虎门销烟那一招,准备将符纸泡水用生石灰销毁。
这东西就算要研究也不能多留,到销毁时留一张就可以了。
“我明天一早就去!”福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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