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娘的身影逐渐靠近,桑溪玉坚持不住,终是沉于一片黑暗中。
十五娘检查了一番抚在案上的人,满意得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了一下。
她正要伸手去拉桑溪玉的手臂,忽地被反手钳制住。
桑溪玉睁着眼睛,双目凛然仿佛覆盖了一层冰,手心一翻转,两只胳膊向上攀去,将十五娘的手臂狠狠一折。
十五娘眼中既有恐惧也有诧异,她来不及痛呼出声只下意识要问出桑溪玉为何没有晕倒,余光却看到她手臂上撩起的一角,素白的胳膊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掐痕。
她瞬间就明白了,桑溪玉是通过对自己下狠手才保持的清醒。
“十五娘,你到底要做什么?”桑溪玉双目冷冷,手上的力度逐渐增加。
十五娘没接话,她面额狰狞,原本梳得油光水滑的发髻也乱成一团,胡乱散下几根发丝。她用尽力气,朝不知道某处大喊了一声,
“三哥!”
桑溪玉闻言投目过去,手上的力度仍旧不减,让十五娘没机会找空子钻出去。
店堂里此刻漆黑无比,一点如豆的小小烛光逐渐靠近过来,在那些吝啬的火光下她看到一张满目凶恶的脸,三白眼,宽鼻,还有长到腮边的胡须。
桑溪玉呼吸一滞,那不就是原本跟他们一起在酒坊喝酒的那个赤膊大汉吗?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想到此,她更加愤怒。
十五娘被她拧得痛得直呼,“三哥,这还有个漏网之鱼,快救救我。”
“真是麻烦!”薛三郎冷哼一声,透过晦暗不明的光能看出他的右胳膊剧烈晃动了一下。
下一瞬一把斧头闪烁着银光朝桑溪玉袭来,她匆忙闪身,斧头正好砸在身后的木柱上,深陷其中。
桑溪玉感到心脏剧烈地跳动,因为方才的分心十五娘从她手下逃脱,拖着软绵绵的手臂躲在薛三郎的身后。
她知道自己身上如今并没有防身之物,赤手空拳跟薛三郎对抗跟以卵击石毫无分别,更何况他还有个十五娘相助。
越过二人她还依稀能看见摆成一排的沉璧问莲还有那位青衣公子。
薛三郎往手中另一只斧头上啐了一口唾沫,抬起眼睛阴鸷地盯着桑溪玉。
……
褚负雪再睁开眼睛时,自己正被五花大绑关在一间像是柴房一样的屋子里,除了他,同样被绑的还有桑溪玉,沉璧问莲,以及那位青衣公子。
桑溪玉垂着头,一声不吭,她脑袋上还有一个新伤,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所砸。
与其他人不一样,她嘴里还被塞了一团破布,两颊股股。
褚负雪叹了口气,垂眼看了看身上捆得紧紧的麻绳,感受着还未过去的迷药劲,不禁无奈,还真是二次开花。
他环顾着四周,有阳光细碎地从头顶草棚的缝中渗进来,半空中灰尘起伏,带着一股怪味。
过了没多久,最旁边的两位姑娘,连同那位青衣公子也醒了过来。
沉璧问莲一醒来看到这样的境况,彼此被麻绳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当即害怕地嘤嘤哭起来。
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醒来竟会是这样一种阶下囚的模样。
“我们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们。”
青衣公子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烦闷,漠然道:“别哭了,这里没人会来救我们的。”
他的余光注意到身侧仍然没有动静的桑溪玉,不禁有些疑惑,“她怎么还没醒,按照时间这迷药应该过劲了啊。”
褚负雪侧过脸,桑溪玉依旧低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
“她,或许,大概,是睡着了。”他猜测道。
桑溪玉猛然抬起头,一头乱发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颓丧无奈的眼睛。
她嘴里塞着破布,哼哼了几句,勉强听出像是在说“谁说我睡着了?”
接着她一口吐出嘴里的破布,往地上啐了好几口,骂了一句:“什么玩意这么臭!”
青衣公子用肩膀撞了撞桑溪玉,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这额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不提还好,一提桑溪玉就恼火起来。
“就凭他们这点迷药怎么可能迷得倒我,”桑溪玉说着说着咬牙切齿起来,“我是被他们砸晕的。”
她额头上的痕迹还很新鲜,周边一圈干涸的血渍,看来出手的人下手不轻。
一旁的沉璧问莲看到除了她们俩还有别的姑娘也被关在这里,登时恐惧消减了不少,且听她的话说这位姑娘一定是个有本事的,连迷药也迷不倒。
但她们似乎有更加担心,因为桑溪玉是被活生生砸晕的。
“我们该怎么逃出去啊?”沉璧哭丧着脸道。
她话音刚落地,柴房的门被人嘭地一脚踹开,细长的影子落了一地。
十五娘迈步进来,像打量牲口一样打量着几人。
桑溪玉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像是被什么束着,有些不自然。
“十五娘,你的胳膊好了?”她开口。
十五娘掩藏在衣袖中的胳膊仍然隐隐发烫,她当然没有忘记桑溪玉折她手臂一仇,但是桑溪玉如今被她绑着,也就只能趁几句口舌之快了。
她扔了她一记白眼道:“真是裹脚布也堵不住你的嘴。”
闻言桑溪玉的反应激烈起来,她瞪圆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声音尖利刺耳:“裹脚布!”
她面目狰狞,作势要吐出来,
“你有病吧。”
桑溪玉平静下来,面色难看,她动不了,只能挣扎了几番。
“你说清楚,是你的,还是那个什么三哥的?”她想着那个胡须大汉的模样,更是恶心得不行,“不是,谁的裹脚布也不行!”
十五娘看着桑溪玉那副模样,自己不由得也想吐,平复了一下她甩甩手道:“行了行了,矫情什么呀。”
“老板娘,你为何要把我们绑在这里?”沉璧抬起哭得红红的眼睛,不解道。
十五娘勾起一抹笑容,走到她面前,轻声道:“自然是卖了你们,换钱啊——”
两人闻言吓得往后一退,连声道:“你可知这是犯法的?”
一旁的青衣公子听了十五娘的话,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开口道:“我说为何万重山近日丢了这么多良家女子,没想到是被你们下药迷倒,给卖了。”
表面上一个平平无奇的酒肆,背地里干这么龌蹉的腌臢事。
那个薛三郎也是跟她一伙的,看似是在酒肆里头喝酒,实则是在物色人选,看到美貌的女子便给十五娘使眼色,在酒中下迷药将人绑起来,无处可逃,成为他们敛财的工具。
既然他们是要美貌的女子,那为什么也要将褚负雪和那位青衣公子一齐关起来呢?
“你们既然是要女子,为何把我还有那位公子也绑了?”褚负雪问道。
十五娘笑笑,“一来是怕你们坏事,二来对于男人来讲,在容貌面前,男人跟女人没什么分别。”
“这天下只有美丑之分,没有男女之分。”
这话听得桑溪玉几人直犯恶心。
“而这位公子呢?”十五娘走到青衣公子面前,缓缓蹲下身,似笑非笑。瞬间她的笑容凝住,消瘦的五指钳住了他的下巴,语气中带着狠辣,“老娘做了半辈子女人,男人女人我还是分得清,这么点拙劣的装扮,你当老娘是傻子啊!”
她猛地甩开手,在青衣公子的脸上留下一道红色的掐痕。
沉璧问莲闻之震惊,许久没缓过神来。
她们听出了十五娘的弦外之音,只是没想到昨夜与他们寻欢作乐的公子竟是女儿身。
桑溪玉也重新开始审视身侧这个人,脸巴掌大小,且皮肤白皙,秀鼻小口的,看样子的确是个女子。
十五娘无心与他们多费口舌,站起身便往外走。
门外传来落锁声,还有几句十五娘跟另一个声音的谈话声。
那声音粗犷,像是薛三郎在说话。
具体在说什么桑溪玉也听不清,她正过身,试着动了动被绑在一起的双手,绳子绑得很紧,一会便磨出红痕。
最边上两个姑娘家忍不住又开始嘤嘤哭着。
“哎,十五娘说的是真的?你当真是个女的?”桑溪玉还是忍不住,凑过脑袋看着一旁的人。
青衣公子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恼火跟无奈,道:“她说的没错。”
这下轮到沉璧问莲两姐妹难堪了,她们又羞又恼又害怕,情绪不知道往何处发泄。
“两位姐姐莫生气,你看你们也没教臭男人给占了便宜去,对吗?”她到处找补着。
“方才听姑娘你说的话,好像你已经知道万重山有女子失踪的事了?”褚负雪改了称呼,朝她问道。
温抱玉点点头,有些无奈道:“不瞒你们说我来这里喝酒,就是里查探此事的,没想到还是中了他们的道。”
她还特地女扮男装潜伏在此,没想到被当中戳穿装扮拙劣,这下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该想想怎么才能逃出去,总不能如了他们的愿。”桑溪玉道。
沉璧问莲闻言点头如捣蒜。
桑溪玉用力地挪过身子,被绑在身后的手往温抱玉处伸了伸。
温抱玉一脸看不懂,闷声问道:“干什么?”
“帮我咬开啊。”桑溪玉云淡风轻道。
“什么,我?”温抱玉有些惊诧,要不是手被绑着她就要指着自己,“这要是能咬开,那些姑娘不是都能跑了?”
“咬是肯定能咬得开,逃不逃得出去就另说了,”桑溪玉道,“但我保证,我有办让我们都能跑得出去。”
“快咬快咬,你既然是女子就没什么不方便的了。”她催促道。
温抱玉半信半疑,还是选择相信了桑溪玉,俯下身去咬住她手上的草绳。
桑溪玉:你有病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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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被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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