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大学校园的小径上,郝诗抱着一摞书匆匆走向图书馆。她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意。
再过一个星期就要提前答辩了,郝诗的论文被选中送外审,所以她和周苏雨约了一个新校区图书馆的自修室,再对论文进行最后一轮修改,重新梳理论文脉络,重点核对参考文献。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边,原成熙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目光远眺,不知在想什么。
“汪呜儿……”一只巴掌大小的黄毛小狗不知何时跑到他脚下,咬着他的裤脚撒娇,水汪汪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原成熙蹲下来,将自己的裤脚解救出来,给小狗顺毛。
原本,管家是不让小狗进他房间的,但自打身体好起来之后,小狗总能想办法躲开其他人偷溜进来,他不能说话,也不想每次都为了这点小事折腾其他人起来,小狗就这样顺利地登堂入室,从早到晚跟在原成熙身后,原成熙在哪里它就在哪里。
小狗舒服得发出轻微得呼噜声,在地上打起滚来。
看着小狗的可爱模样,原成熙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孩,那个被冻得浑身发抖却依旧双眸清澈的郝诗。
那天晚上,郝诗离开之后,别墅的管家就跟他汇报了监控里看到的真相,原来她并不是要跳湖自杀,而是去救被人追逐而落水的小狗。
她穿得那样单薄,怎么有勇气跳下冰冷的湖中?如果不是别墅里刚好有人,她会怎么做?
*
“啊嘁——”郝诗正看着文献呢,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周苏雨递纸巾给她:“着凉了?还是有人想你了?”
郝诗哭笑不得:“少胡说八道。文献看完了吗?课件做完了吗?”
“哎……苦命人啊……”周苏雨故作发愁的样子,道:“我可不像你,天天追着导师跑,还那么热情满满,我导找我一次,我就知道又要多一个任务,烦都烦死了。”
郝诗一挑眉:“怎么,当初看人家长得帅非要选人家做导师,这才多久啊你就厌倦了?”
周苏雨的导师唐克轩,是学校刚引进的高级海归人才,刑法学大拿的得意门生,相貌堂堂,尤其是一头浓密的黑发,完全不像个法学老师,甫一入职就被周苏雨看上,通过郝诗牵线搭桥,想尽办法成了他的学生。
没想到这位唐导完全没开窍,每天除了研究课题就是布置任务给学生研究课题,才不到半年时间,周苏雨就已经快要受不了这份甜蜜的煎熬了。
说什么来什么。
周苏雨刚想回郝诗,桌子上的手机就亮起来,“唐可心”打来电话。
刚才还“怨气满满”的周苏雨立马来了精神,拿着手机走出去外面接电话,声音甜甜的。
“喂,唐导~”
郝诗不经意间看到周苏雨给唐克轩的备注,捂着嘴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周苏雨打完电话回来,神采飞扬地说:“唐导下午有个会议,他喝了点酒不好开车,让我送他去老校区,顺便帮忙做会务。”
“哦。”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哦。”
“啧,你这‘哦’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你不嫌弃我当一个碍眼的电灯泡的话,我就蹭个车,你要是怕我耽误你的事,我就自己坐校车回去喽。”
“……”
最后,郝诗还是坐的周苏雨的车回老校区,主要是她跟唐克轩自小就认识,一起坐车也不会尴尬。
等到了老校区法学院楼下,她刚从周苏雨的车上下来,就看见一旁的黑色迈巴赫降下车窗,露出一张苍白而俊美的脸。
男人掀起薄薄的眼皮,视线在郝诗脸上扫了一圈,打开车门走下来。
唐克轩也从车上下来,跟原成熙握手。
“原少。”
原成熙点点头。
“请,会议室安排在三楼。”
郝诗这才知道,和唐克轩开会的另一方竟然是原成熙。
这时,原成熙却走向郝诗,拿出手机按了一段话,转屏幕转给她看。
“有时间的话,等会议结束,给你看看小狗的现状。”
在唐克轩和周苏雨双双注视下,郝诗一时之间脸热起来,她尴尬地点点头,说:“那、那我研究室等你。”
原成熙收回手机,点点头。
唐克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突然嘴角一掀,说:“要不这样,郝诗,我记得你的毕业论文是主攻民商法方向的,我和原少讨论的这个案子呢,可能也要参考民法的一些思路,你愿意参加我们的会议吗?”
说完,他又侧头跟原成熙说:“郝诗是我们院长江学者卢导的得意门生,今年十二月份就能提前参加毕业论文答辩了,有她的加入,想必会对你关心的这个案子有帮助。”
随着唐克轩的介绍,郝诗和原成熙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的接触了一瞬间,原成熙点点头。
郝诗倒是真的对他们要讨论的案子有了兴趣,于是也点了头。
四人便一起往三楼会议室走去。
等到看了资料,郝诗才知道为什么唐克轩说这个案子需要民法的思路。
这个案子,准确来说目前只能称之为事件,发生在三个月前,一户人家发生了火灾,只有父亲和小女儿在家里,而父亲在火灾发生后撇下女儿独自逃生,还“顺手”将家门锁了,导致女儿被困火海中。好在小女儿用电话手表和邻居阿姨求救,邻居阿姨报警后,消防员赶到现场,四处寻找家属想用打开房门,父亲却在人群中看热闹不做应答,等到消防员破门而入救出女儿后才现身,抱着幸存的女儿哭,却被女儿一把推开。而这已经是女孩第三次经历火灾了,连电话手表都是邻居阿姨给她买的,她的父亲更是曾给她购买人身意外险……其中的猫腻,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这个案子当时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众说纷纭,郝诗也有所耳闻。
但她从没想过,原成熙竟然就是在这场火灾里被烟火伤了脸和声带。
当众人都在为原成熙被毁容、成了哑巴而惋惜时,而他竟然还在用另一种方式来继续“灭火”……
读完原成熙准备的案卷,看着里面的现场照片和文字,郝诗既愤怒又难过,也隐隐明白为什么周苏雨说“但凡了解过原成熙的人,哪有不喜欢他的”,就算不是喜欢,也会敬佩这个人的品质。
那个下午,他们在一起讨论着将整个事件中追究刑事责任的可行性和女孩的后续法律救助问题,大多数时候,原成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用手机打字来参与他们的讨论。
讨论到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按照目前掌握的证据和技术手段来看,还不足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来给这个父亲定罪。
“刑法上的故意杀人罪要求同时具备主观上的故意和客观上的杀人行为,你看他在女儿出事后表现得那么悲伤难过,显然是在有意识地排除自己的杀人故意,如果没有其他证据证明他的主观故意,那么,这一次依然只能算是‘意外’。”
这时,郝诗提出自己的建议。
“不管在刑法上能否认定这个父亲构成故意杀人罪或者纵火罪,但这个父亲用有精神疾病来逃避救助责任,那么也可以从这个角度入手认定他无法发挥监护照料孩子的作用,按照最有利于未成年子女的原则来请求法院改判监护权给已经离异的母亲,尤其是小女孩已经八岁了,应当尊重孩子的意愿。”
“至于孩子母亲,就算她经济条件不好,只要不对孩子抱有杀心,总有其他办法能帮助她,确保孩子平安长大,从而摆脱原生家庭的命运。”
周苏雨附和:“郝诗说的有道理。中国是个人情社会,很多案件想要从刑法的角度去处理是有困难的,但从未成年人监护权的角度去处理,可以变通的地方就多了。”
原成熙想了想,在手机中写下一段话:“我明白了。我们所有的努力首先是要保证女孩拥有一个安全的生存的环境,刑事责任方面公安还在推进,但不管刑事这条路走不走得通,女孩未来的抚养问题都是重点。今天我来,收获很大,感谢你们的法律援助。”
会议结束后,唐克轩想邀请原成熙去一起吃饭,原成熙借口有事拒绝了,却把目光转向郝诗,低头打字邀请她回去看望小狗。
“小狗这几天一直吃不香睡不好,应该是缺乏安全感,你是它的救命恩人,如果见到你,它应该会很开心。”
郝诗其实也想见小狗,但是……她看见原成熙手机屏幕反光中的自己,顿了顿,还是狠下心拒绝了。
“它总会习惯的。我毕竟无法一直陪伴它,没必要给它不必要的念想。”
听到这话,唐克轩心里咯噔一下。
郝诗的拒绝,很明确,像是要和原成熙或者说是原家撇清关系的样子,倒是符合她一贯的风格,但她真的知道自己这一次拒绝掉的是什么吗?真的知道拒绝的代价是什么吗?
原家祖上就人才辈出家底丰厚,战争年代几次散尽家财资助组织开展工作,当家人的脚步每一次都能精准地踏在正确的选项上,才筑造了如今政商界影响力巨大的家族,这种影响力或许会随着时代的变迁稍有起伏,但根基是不容动摇的,这一点,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而脑子不清醒的,比如周家,没人想去提醒他们,毕竟周家要是倒下了,其他势力都能分一杯羹。可以说,但凡能和原家扯上关系,他家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汤汁肉沫都足够一般人家吃香喝辣的了。
而作为原家老太爷最宠爱的小孙子,很少有人敢这么直接拒绝原成熙。他和原成熙打交道很多年了,别看这位现在一派温和讲道理充满爱心的模样,那是在体制内磨了邪性子,但他一旦狠起来,他那两个哥哥都比不过他。
没想到,原成熙听了郝诗的话,盯着郝诗看了好一会儿,竟然笑了。
他再次打下字:“既然如此,那你看看视频吧。你有探视的权力,我说话算话。”说着,他打开手机里的视频,递给郝诗。
视频从小狗刚被救助的那几天开始。巴掌大的小狗刚开始的时候还蔫蔫的,胆怯极了,不过两天便生龙活虎起来,跟在原成熙身后,屁颠屁颠的,敢咬他的裤脚来磨牙,也敢把爪子探上原成熙的床,身子也圆了两圈……这哪里像是缺乏安全感、吃不好睡不好的样子?
郝诗无语地抬头看向原成熙,却见他眼中划过一抹狡黠,睁着眼睛打瞎话:“你看,要不是缺乏安全感,小狗怎么会这么粘人?”
好的。我就当我傻了,信了你的邪。
郝诗在心里想,强忍着没把这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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