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裕再回来的时候,江初窈已经坐在床上了。
乌黑的长发垂下,模样竟有些乖巧。
“三郎,你回来了,过来换药吧。”江初窈朝他一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梁裕心中一动,面上无波无澜地走过去。
走近后,江初窈一眼发现了他脖子处未干的水珠。
“你去洗澡了?你的伤口不能碰水的。”江初窈说着跪坐在床上,伸手就要扒开梁裕的领口查看。
梁裕没有料到她会上前扒衣服,手忙脚乱地捂住领口,嘴里急忙解释:“我有避开伤口的。”
对视上梁裕慌乱的样子,江初窈忍不住笑出声,怎么搞得她好像是恶人一样。
听见江初窈的笑声,梁裕的耳朵一红。
“好了,坐下吧,给你换药了。”江初窈握着手里的药瓶,笑了笑。
梁裕瞄了她一眼,坐在了床上,背对着江初窈,坐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你背对着我怎么上药啊?”江初窈无奈地笑了笑。
梁裕轻咳一声,缓缓转身,面向江初窈。
刚刚擦洗完身子之后,梁裕身上就穿了一件里衣,单薄中隐约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肌肉。
江初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梁裕抓着衣领的手,梁裕顿了一下,松开手,露出肩膀上包扎好的伤口。
江初窈轻轻地解开包扎伤口的白布条,露出狰狞的伤口。
那只野狼咬得特别深,几乎将整个肩膀咬穿。
江初窈皱了皱眉,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梁裕身上的伤口,那天回来的时候,肩膀处的衣裳被血染透,紧贴在伤口上,并不能看到伤口。
半晌没有感觉到江初窈的动作,梁裕抬眸,看到了江初窈紧皱的眉头,以为江初窈被吓到了。
梁裕抿起唇,是他考虑不周了,窈娘一个女子,哪里能看到如此吓人的伤口。
想着,梁裕就要拉着衣裳挡住伤口:“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别吓到你。”
江初窈伸手拦住他拉衣裳的动作,摇摇头:“我没怕。”
梁裕的手顿住。
“我只是在想你当时会有多疼。”江初窈看着那道仍旧还隐约随着动作渗出丝丝血迹的伤口,慢慢开口。
梁裕愣住,他没想到江初窈想得是这个,他还以为她是因为害怕。
“我来吧。”江初窈轻柔地拂下梁裕的手,打开药瓶,开口道:“可能会有点疼。”
梁裕摇摇头,为了让江初窈放心,不在乎地开口:“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小伤?
差点连命都没了还小伤?
江初窈知道梁裕是为了让她宽心,也不多说什么,开始给梁裕换药。
药粉刚刚接触伤口的时候,梁裕忍不住皱紧眉毛,死死咬着牙忍住疼痛,不想让江初窈担心。
由于疼痛,梁裕的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江初窈也看见了他额头的冷汗,眼神中闪过担心,嘴上温声道:“忍一下。”
随后,江初窈手上的动作加快,等再次包扎好伤口后,梁裕明显松了口气。
江初窈把药瓶放好,拿起一旁的帕子,轻轻地替梁裕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梁裕此刻的唇有些苍白,但还是勾起唇让江初窈不要担心。
深夜。
这是两个人第二次同床共枕,虽然是两床被子,但终究是睡在一张床上。
梁裕听着身旁人轻浅的呼吸声,心里乱糟糟的。
原本他只是为了解燃眉之急,把江初窈娶回来相敬如宾地过着,等到她有了真正的心上人就与她和离,让她清清白白去和心上人厮守。
也从来没想过挟恩图报,让江初窈就此真的成了他的人。
江先生对他有知遇之恩,是他一辈子都感谢的人,所以他才会顶住压力站出来,他从没想过有什么回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只要能帮到江家,一个有名无实的婚姻又能如何。
但现在......
梁裕侧头看了看江初窈,借着月光看到她的轮廓。
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描摹她的眉眼,心底散开一阵不知名的情绪,心里变得柔软。
如果以后的余生,她能一直在他的身边就好了。
反正她已经嫁给他了,就是他的妻,只要他不放手,她就不能离开。
梁裕心中一惊,抿起唇,突然为自己的想法觉得愧疚,他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心思。
他这样和那些挟恩图报的人有什么不同!
可他转念又想到江初窈这些日子对他的好,以及他受伤时的担心,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那么她会不会心里也多少是有他的呢?
陷入自己想法的梁裕并没有想起来江初窈曾经和他说过的话——她是想好好过日子的。
盯着江初窈熟睡的脸,梁裕从心底觉得她不属于这个小山村,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不应该和他耗在这里,消磨一生。
梁裕越想心里越乱,回过头,盯着床顶的帷幔,浅浅地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月明如水,皎洁的月光尽可能地铺洒每一处,蛙鸣为寂静的深夜添了一份热闹。
原本已经睡着的梁裕突然腿上一沉,猛地睁开眼睛,身子僵在床上。
他常年习武,感知比普通人敏锐一些。
就比如现在,他能感觉到一条温热的纤细长腿搭在了他的腿上。
梁裕僵直着身体,听着旁边人熟睡的声音,好一会儿才侧过头。
只见江初窈正仰面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早就不知道被她踢到哪去了。
现在正值热的时候,很多人睡觉都不怎么盖被子,江初窈睡着睡着自然觉得热。
江初窈从小睡觉就爱乱动,昨日第一次和梁裕同床共枕,睡得并不沉,所以规规矩矩。
一连几日睡不好,江初窈早就撑不住了,所以今晚睡得格外沉,自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感受着腿上的重量,梁裕深吸了口气,睡意全无。
在保证吵不醒江初窈的同时,动作轻柔地把江初窈的腿轻轻移开。
随后,梁裕伸手想要把江初窈的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奈何被子被江初窈压在了身下,根本拽不出来。
无可奈何之下,梁裕只能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移过去给江初窈盖上。
现在虽是炎热时候,但若是睡觉出了汗再不盖被子,最容易着凉了。
做完这些,梁裕躺回自己的位置,扯过江初窈压在身下的被角,给自己多多少少搭上了一点,之后,梁裕再次闭上了眼睛。
可还没等他睡着,一条腿再次搭上了他的腿,与此同时,一只手臂横在了他的胸前,手攀上了他的脖子。
一阵温热的暗香传进了他的鼻子。
梁裕瞪大眼睛,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忍着不敢动,紧张地出了一头的汗。
江初窈睡得正香,以为自己抱着的是被子,哪管外界什么事。
梁裕从来不知道江初窈睡觉这么不老实,打从成亲后,两个人就没在一张床上睡过。
江初窈睡在落下帷幔的床上,梁裕也没见过她睡觉的样子。
梁裕忍住跳动的心,喉结滚动了一下,微微动了动身子,想把江初窈的手拿下去。
谁料睡梦中的江初窈感觉自己抱着的被子要跑,手臂收紧,脸颊还蹭了一下。
感受到自己手臂上方被江初窈蹭了一下,梁裕深吸一口气。
他想动一下腿也被沉沉压住,江初窈由于刚刚翻身的动作露出一截温润细腻的小腿,隔着薄薄的布料与他紧紧贴在一起,触感明显。
梁裕试着动了几下,但无一例外最后都失败了。
如果他执意把江初窈移开的话,江初窈一定会醒过来。
到时候,两个人怕会面对面尬尴。
江初窈离得他如此近,他放轻呼吸,直在心里念阿弥陀佛。
为了转移注意力,梁裕在心里想着自己看过的兵书,默默在心里背诵。
好一会儿,梁裕才稳住心神。
稳住心神的梁裕,再也没了睡觉的心思,只能直愣愣地盯着床顶的帷幔。
随着窗外渐渐有了光亮,梁裕看了看窗外。
天要亮了。
然后梁裕又低头看了看抱着他的江初窈,后半夜江初窈倒是老实了些,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睡到天亮。
梁裕就这么一直平躺在床上,一晚上没动。
等到天色已经大亮后,江初窈倒是松开了梁裕,一个翻身又面朝里睡去了。
感觉到身子一松,梁裕才收回盯着床顶的眼神,望向背对着他的江初窈。
这一夜,梁裕觉得比自己在地里干活的时候还要累,活动了一下被江初窈压麻的手臂,无声地叹息一声,但当看见江初窈得香时,嘴角还是勾起了一抹笑。
梁裕轻轻坐起身子,扯过被子,盖在了江初窈的身上。
江初窈这时候倒是乖巧,没再把被子踢开,只是把手臂从被子里拿了出来。
梁裕坐在床边,动了动脖子,一晚上保持一个动作就算是他,也觉得累得不行。
脖子处传来关节活动的声音,梁裕直了直背,长长出了口气。拿过搭在一边的衣服,动作缓慢地穿好。
然后才慢悠悠地往门外走。
合上门之前,梁裕看了一眼床幔后的身影,轻轻关上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