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陈六马不停歇地往青浦村赶,但天色黑暗,路途难走,直到天亮才走到青浦村的村口。
站在村口的大树下,陈六喘了几口气,缓了缓后径直往梁家走去。
身后的大汉虽然也很累,但仍旧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梁家。
公鸡才刚刚叫了两声,除了梁母起来做早饭就没人起这么早了。
梁母站在缸前,刚洗好米,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道声音:“二婶!二婶!出大事了!”
陈六小跑着推开梁家的大门。
身后的大汉在确定好梁家的位置后,并没有跟着进去,只叮嘱陈六一定要把卢妈妈要带的话讲明白后,就快步往镇上走了。
他得赶紧回去给卢妈妈回话去。
梁母听见有人叫她,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是气喘吁吁的陈六。
“怎么了六子?快先坐下歇歇。”梁母说着就要给陈六拿小板凳去。
陈六连忙开口:“不用了二婶,我来就是传话的。”
梁母一听疑惑了:“传话?”
陈六不敢隐瞒,把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了,包括卢妈妈让拿五百两银子去赎人的事情。
梁母一听感觉天都要塌了,眼前阵阵发黑,但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让陈六在这等一会儿,她去叫家里的其他人。
这么大的事情她可做不了主,得赶紧告诉梁老太太。
还得让陈六留在这里亲口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梁母脚步一刻不敢停地离开了,陈六留在原地搓着手着急。
不多时,所有的梁家人都集中到了堂屋。
站在堂屋的时候,江初窈还有些没睡醒,意识有些迷离,梁裕站在她旁边让她可以靠着些。
梁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看向陈六,脸色不是很好看:“发生什么事了?”
她向来不喜欢游手好闲的陈六,觉得是他把梁汉给带坏的,更何况一大早来扰她清梦,能有好脸色才怪呢。
陈六满脸焦急地开口:“梁汉出事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立即提起精神。
尤其是胡氏和黄氏,着急地看向陈六。
胡氏抿着唇,双手在袖子里紧紧地交握在一起,这几天她的右眼皮总跳,心也慌得不行,总感觉要出什么事。
现在陈六一说梁汉出事了,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梁老太太心也是一颤,但一想到梁汉现在应该正在镇上学手艺,心里有了底,沉着脸:“胡说!梁汉在镇上学手艺呢,能出什么事!你不要咒我们家梁汉!”
陈六看梁家人不相信他的话,一点也不敢隐瞒:“梁汉在镇上的千春楼害死了一个丫鬟,现在千春楼正扣着他人呢,让你们拿钱去赎人,不然就弄死他。”
此言一出,堂屋里顿时陷入诡异地寂静。
千春楼是什么地方,光听名字就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所有人都愣住了,但片刻后都表示不信。
只有江初窈和梁汉对视一眼,心道这事只怕是真的。
毕竟当时他们两个可是亲眼看见梁汉进了千春楼的。
“梁汉现在好好地在镇上学手艺呢,你要是再胡说,我就把你赶出去了。”黄氏首先开口。
陈六叹了一口气,咬咬牙道:“什么学手艺啊!他那是骗你们找的借口,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地在千春楼住下!这些日子他都在千春楼住着呢!”
而且这个主意还是他给出的呢。
当然,后面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要是说出来梁家人还不把他给撕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再次愣住了。
什么?梁汉没去学手艺?
学手艺竟然只是个幌子!
胡氏身形一晃,还是有些不相信,不知道是不想相信还是不敢相信。
平日里伶俐的口吃也在现在无了用武之地。
还是黄氏最先反应过来,发现了其中的不正常之处,指着陈六道:“怎么可能,梁汉出门的时候根本没带多少钱,他哪来的钱去青楼!”
陈六想到自己和梁汉结伴去千春楼的时候,梁汉还炫耀地给他看了他带的钱,着实不少。
可现在梁汉的娘说梁汉走的时候根本没带钱是怎么回事?
黄氏盯着陈六,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发现他撒谎的痕迹。
陈六被看得别扭,赶忙道:“汉哥带了不少的钱。”
听到这里,胡氏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亮,语气急切:“梁汉带了多少钱去?”
陈六皱了皱眉,仔细想了一下道:“好像得有二十两银子了。”
胡氏猛地后退一步,差点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是他偷的。原来真的是他偷的。”
陈六所说的数目和她木盒子里放的钱的数目是一样的。
没想到梁汉竟然偷这些钱出去逛青楼了,这个没良心的。
胡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晕过去。
梁老太太没听清胡氏在说什么,只听见了她嘴里念叨着什么,便问她:“梁汉媳妇,你说什么呢?”
胡氏被叫,苦着脸道:“祖母,我盒子里的钱就是被梁汉拿走了,这个没良心的,不光偷了钱还用这些钱去青楼,这日子没法过了!”
黄氏现在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毕竟自己的儿子去了青楼,这种事并不光彩。
梁家其他人一听就明白了,原来胡氏的钱是梁汉拿的,亏得她还大张旗鼓地要抓贼。
结果发现是被自己男人拿走了。
现在丢脸可是丢大发了。
吴氏冷笑着看向胡氏,还敢诬陷她?呸!一家子不要脸的东西!
陈六也不傻当然听明白胡氏话里的意思了,合着梁汉的钱是偷拿他媳妇的。
心里惊讶的同时,陈六着急地开口:“快别管什么钱不钱的了,得先把汉哥救回来啊!”
众人的注意力这才从被偷钱的事情上拉回来。
梁老太太想到陈六刚刚进门时说的话,直了直身子问他:“你刚刚说的害死人是怎么回事?”
“汉哥喝多了,强要了一个丫鬟的清白之身,后来那丫鬟想不开自尽了,现在人家千春楼因为这事把汉哥扣下了。”陈六毫不隐瞒。
家里其他人再次震惊到了。
梁汉竟然真的弄出人命了!
江初窈微微侧头看了眼梁裕,同样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惊讶,昨晚从江家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提起来梁汉,觉得他不会惹出什么事来,结果今天就捅了这么大个篓子。
梁老太太皱了皱眉,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道:“一个丫鬟而已,生在那种楼子里有什么好货色?要了她就要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她眼里,一个青楼里的丫鬟而已,远远比不上她的宝贝孙子,而且就算她的身子不给梁汉,早晚不都得给别的男人吗。
听了梁老太太这话,江初窈的眼中闪过震惊,那可是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啊!在她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要知道一个姑娘家要是没了清白那是会被人指点一辈子的,可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这辈子就毁了。
江初窈知道梁老太太没有底线,但没想到会这么无耻!
梁裕听到梁老太太的话后,不喜地蹙了蹙眉。
陈六对于梁老太太不在乎地态度很着急,心里记着卢妈妈让他带的话,便快速地开口了:“千春楼的人说了,要是想让汉哥活命的话就准备五百两银子,三日后他们上门来取,要是到时候拿不出来就要弄死汉哥给那个丫鬟赔命。”
很快陈六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快凑钱赎人吧,晚了就只剩尸首了!”
之后陈六也不管梁家人是何反应,小跑着离开了梁家。
这件事可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梁家人没有人现在有心情去管陈六,所有人都被陈六说的五百两银子吓住了。
五百两银子!
整整五百两啊!
把整个梁家卖了也没有这么多钱啊!
江初窈也很震惊,没想到千春楼提出的条件竟然这么高,想必其中不乏狮子大开口的意思。
梁裕紧紧抿起唇,皱眉沉思。
江初窈察觉到他的情绪,伸手拉住他。
察觉到江初窈的动作,梁裕朝他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但他们心里都知道,梁汉在外面惹出这么大的事,虽说与他们无关,但外人可不这么想,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一家人。
梁汉犯了事,整个梁家都跑不掉。
胡氏顿时傻眼了,一下子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梁汉要是死了她就成了寡妇了,以后哪还有好日子过。
发愣的同时,胡氏心里也在咒骂梁汉惹了这么大的事情。
黄氏也好不到哪去,双腿一软,要不是旁边梁青山扶了她一把,她也坐在地上了,当即拽着丈夫的衣服哭了起来。
梁青山扶着黄氏,满面愁容,他们可就梁汉一个儿子啊,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下半辈子怎么活啊!
原本老神在在,对一个丫鬟不屑一顾的梁老太太在听到五百两银子以后,眼前一黑,竟然直直地向后栽倒,双眼一闭晕过去了。
梁老太太这么一晕倒,所有人都慌了神,纷纷上前去扶梁老太太,嘴里还叫着娘和祖母。
整个堂屋顿时乱作一团,吵闹不已,所有人七手八脚地把梁老太太挪回房间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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