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妈。”姜魏许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起来还穿着睡衣,睡眼惺忪。
林文芳大口喘着气,斜着手机,里面还停留在电话界面,“你爸出事儿了。”
别吵醒阿稚。
凌晨三点,裴南市像海一样平静,夜间工作者刚下晚班,眼里带着疲惫,陆续搭乘公交回家。
“你再把你刚刚的话说一遍?”警局里传出严刑拷打的声音,是一个男人。
“你他妈没长耳朵?老子说他活该!”姜福顺冲着那个男人大声嚷嚷,唾沫星子喷的到处都是,还带着酒味。
男人气的踹了桌子一脚,嘴里叫骂着,身旁的警察废了半天劲才把人拉开。
“怎么着?想动手打人?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动我一下试试!看我不讹死你!”
李警把姜福顺的位置往后移了几步,用眼神暗示把人带进来。
林文芳进来给了姜福顺一个巴掌,很响,两眼灌着泪。
“我操,你这个臭娘们敢打老子?活腻歪了是吧!”
“你这个王八蛋!你有为孩子考虑吗?你进去了他们两个怎么办?”她说着,但马上又从愤怒变为哽咽,瘫软在地上。
姜魏许上前扶住林文芳,听她这么一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儿。
林文芳靠着姜魏许,低着头一句话没说。
李警看着姜魏许,年龄不大,又瘦又高,脸上却挂着沉默,心里感叹这个可怜的孩子。
他开口:“家属冷静一点,过来是让你们了解情况。”
“要怎么处理他。”姜魏许眼神很犀利。
“姜福顺两点左右在一家酒馆闹事,持刀砍死了老板,他已经认罪了,法院会从严处理,赔款到时候看流程。”
他推过一张表。
“个人信息填完就可以走了。
姜魏许听完没什么表情,利落的拿起笔写完就再没看姜福顺一眼。
写完就带着林文芳离开,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呸,完蛋玩意儿,进来看都不看你老子,出去可别说是我儿子,我丢不起这个脸!”姜福顺气急败坏的喊着,直到他带着林文芳走出警局。
姜魏许的人生是从这一天掉入黑暗的。
或许他本来该拥有一个幸福的家。
在他小时候姜福顺还很正常,甚至勤劳,从里到外都是一副好丈夫的样子,工作没有老板架子不苛待员工,会把剩菜倒给流浪狗,见了街坊邻居都点头哈腰的问好。
都说男人花期短,其实智商一样。
早些年还和林文芳经营着一家饭馆,做的一手好饭,生意兴隆,回到家陪着姜魏许,工作忙,也不忘给林文芳买纪念礼。
“都老夫老妻了,搞这些。”她停下手里的活说。
“这不是给你展现我的初心吗,就算结了婚你在我这儿也还是小姑娘。”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睛,像在发誓。
只不过誓言不能永久,曾经承诺过的也都会烟消云散。
后来不知怎么的染上了赌博,姜魏许忙着中考,林文芳故意瞒着,连带着刚出生的姜未稚。
男人的话都是假的?
“你能不能别喝了?看看饭馆成什么样了,人都跑光了。”林文芳说。
刚说完,一个瓶子就冲她脑门砸了过来,当即红肿,她捂着额头却染了一手的血。
门突然打开,姜魏许看见一片狼藉,手里还拿着刚到的录取通知书。
或许当时的他唯一该庆幸的就是姜未稚还在姥姥家,她那么小,怎么能承受得住。
他是怎么承受住的。
那天姜福顺带着酒气又去赌了,临走还碰了他的肩膀,林文芳跟他说的清清楚楚,眼泪直流,姜魏许终于明白家里的条件为什么一天不如一天,为什么爸爸变得不爱回家。
“妈,别哭了,以后我撑起整个家。”
姜福顺犯事儿的时候,正值严打期。
“被告人姜福顺,涉嫌故意伤害罪,判处死刑,当即执行。”姜魏许亲眼目睹了那场判决。
在姜魏许眼中,他看到了父亲的悔恨,他流下了眼泪,这是他第一次见他流泪,后面的过程他离开了,没有继续看。
在法官的拍案声中,他变成了男子汉。
姜魏许成绩不错,在这点上继承了基因,中考进了市一中,姜福顺的事儿对林文芳打击很大,闹的亲戚都不和自己来往,父母也和自己断了联系,为了养他们兄妹俩,白天做保洁,晚上做夜间餐饮。
姜魏许很懂事,家里的事从来不用林文芳操心,包括对姜未稚的教育,她有时候也会问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他只摸摸妹妹的头。
好景不长,过度工作让林文芳卧床不起,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是经济来源不能断。
姜魏许做了一个决定,做半天工拿不到多少钱,就舍弃上课时间去兼职。
摆摊、帮人烤串、当吉祥物、发传单,他什么都做过。
餐饮是他做的次数最多的,因为个子高,长得还算清秀,看不出来是未成年,被人吊难的苦他没少吃,饿的时候偷偷吃上桌客人剩下的饭菜。
他尽量瞒着林文芳,说是一边兼职一边上学,后面成绩降的严重才被要求高二全天读,只有半天打工时间。
赚的钱少,他也会把最好的给家里,也不会顾及尊严,尽力去争取贫困补助。
15岁,他本来是一个留着微分短发,喜欢和人开玩笑的男孩儿。
“很难看出来吗?”姜魏许双手耷拉着,轻笑着说。
“确认一下。”她说。
他起身把面包包装扔进垃圾桶,骑上车准备离开,仿佛对她过问自己的**很不爽。
“等一下。”她喊住他。
姜魏许转头看她,手里还拿着没戴的头盔,等她继续说。
“张老师说期中考完会有突进班。”
“我没兴趣。”他打断她。
“我帮你怎么样?”她问。
“帮什么?”
“帮你学习,你高一成绩还不错吧,我听说。”
“你很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吗?”他靠在车头,语气有点不耐烦。
“我不是为了报答你才帮你的。”她走到他车前,“毕竟我是组长,学习委员也是我,你考不好张老师也会说我。”
“那我和她说一声?”他挑眉。
“她已经找过我了,让我帮你。”她脸颊稍红。
这是她撒的第一个谎。
“我不喜欢学习,我每天都睡觉你看不出来吗。”
“那你为什么那天还问我题?”
“她说我不写作业就不通融我早出校门。”他盖上护目镜。
明明那天讲的他也能听懂,高一成绩也还行,这理由够拙劣的,她这样想着。
“从明天开始,我教你。”周昭认真的说。
“随便你。”他骑车离开,荡起的风掀起她因说谎而红透的脸。
树是挡不住风的,突进班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所有班级,老师们也都开始全心投入课程,都想让自己班多出几个人。
“小昭昭,我回来了。”崔诗予疲惫的趴在周昭肩头,吓了她一跳。
“你这是去哪儿了?”
崔诗予把卷子给她看,上面满满的叉号,烦躁的抓头发。
“这个月考卷你还没给她看完?”周昭有点惊讶的问。
“没有。”她拿起卷子,“我妈让班主任整改我,我好痛苦。”崔诗予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期末卷也难的周昭头疼,她靠在后桌上仔细想着,旁边有掉落的声音,是个小本子,淡绿色,是姜魏许上课经常用的。
这本子她见他用过很多次,不是用来记笔记,因为勾画的痕迹很多。
“这上面写的什么?”她想着,顺手翻开了,第一页写的每日支出,仔仔细细记录着,刚想翻第二页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很喜欢看?”他把手撑在桌子上盯着她。
她立马合上,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刚刚掉地上我想捡起来的。”周昭把本子放到他桌上,“我什么都没看到。”
姜魏许没什么表情,默默的把本子收好放了起来。
上课铃响,张雪拿着几张卷子进来,扶了一下眼镜,表情很严肃。
姜魏许没睡觉。
“期末考完,每个班会出五个突进班名额,里面的老师配置和进度都会更快更好。”
“当然。”她手放在讲台上,“期中考筛选的是一批人,突进班也是,别进去了就沾沾自喜,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都给我记住了。”
张雪是个年轻老师,只有二十出头,但她的做事准则和那些老教师比起来并不差,在高二年级里也是有一定威望的。
正说着,一个纸团被扔在过道中央,卷的很紧,好像写了点东西,张雪弯腰捡起,展开后眉头微皱。
“张雪课上也敢作妖?牛逼。”底下的人打趣道。
她拿起纸条,“现在还没到饭点,心思就已经飞到食堂了?”她把纸条扔在一边,没有继续理会。
下课姜魏许想趴在桌上眯一会儿,江一淮跑过来敲他的桌子,“喂喂喂起床了!”看见周昭顺便和她打了个招呼:“你就是那个新同学吧?我叫江一淮..”
他被吵的心烦,“你今天出门没看脑子?吵什么?”
“我刚刚给你传纸条差点被发现啊,你都不心疼一下你的好哥们儿!”
他抬眸,“心疼你干什么?不是你自己要主动找茬。”
江一淮啧了一声,“不是你这人,要不是为了想和你吃顿饭,我至于冒这个险吗?”
姜魏许才想起常去的店这两天休息,只能周末再看别的兼职。
周昭挺奇怪,自己在班里从来没见过这个叫江一淮的人。
“小昭昭帮我看下这道题!一会儿要给灭绝师太交过去。”崔诗予跑了过来。
周昭顺便问她:“诗予,咱们班有这个叫江一淮的人吗?”
“哦你说他啊,开学家里有事儿请了月假,学习还行…”崔诗予想着,“班里就他和姜魏许合得来,俩人关系不错,听说从初中就认识了。”
周昭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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