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的电话有些漏音，再加上对面洪亮的嗓音，屋里三四人将他电话里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温雨眠机械地转头看雷啸，眼里全是惊愕。
所有人都夸她是天才，年纪第一的宝座永远都是她的。天知道高中这三年她付出了多少，才没被身后的围追堵截比下去，她并不是举重若轻的天才，她的成绩是无数个挑灯夜读的晚上堆积起来的！
雷啸一模才一百多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居然考出庆大京大抢人的成绩，这才是天才吧……
顾阳挂上电话，“温同学，你能联系上你们班的雷……”
话还没说完，就见温雨眠指向刚才开门的那位男生。
顾阳脑袋里“叮”的一声，抢人系统立刻被激活，伸手就想去拉雷啸，却被半路杀出来的秦羽截胡。
秦羽握着雷啸的右手上下摆动，“雷啸同学你好，我是庆大的招生老师秦羽，你学理科的话还是来我们庆大合适。”
“嗯，”雷啸淡定地点头，“准备报贵校的人工智能专业。”
得知雷啸中意庆大，秦羽一扫刚才胸中的浊气，“同学眼光不错，人工智能是未来科技发展的一大方向……”
她口若悬河地说着，瞥见顾阳张嘴想要插话，一个眼刀过去，“雷同学想报考我们学校，你闭嘴。”
顾阳回怼：“你不让我说话，你心虚了！”
一番你来我往的别苗头后，雷啸最终还是签了庆大。
顾阳秦羽两人打了个平分秋色，都不服气，临出门时谁也不让谁，双双被狭窄的防盗门卡住。
僵持之下，屋外突然响起清亮的女高音，“L'amour est un oiseau rebelle，Que nul ne peut apprivoiser……”
不知谁家突然放起音乐来，温雨眠挠挠头，“这是什么歌，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雷啸望着顾阳和秦羽互不相让的背影，形状漂亮的薄唇里缓缓吐出几个字，“卡门第一幕，爱情是只自由鸟。”
话还没落音，方才还卡在门口的两人双双挤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雨眠的错觉，总觉得他俩离开的背影都带着三分狼狈，七分落荒。
关上防盗门，温雨眠回头，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雷啸，“深藏不漏啊。”
雷啸将顾阳秦羽两人喝过水的纸杯扔进垃圾桶里，笑着回道：“是班长教得好。”
扔完纸杯又向后闲倚上沙发靠背，望见温雨眠有些恹恹的神色，剑眉一扬，含笑道：“今晚请你们吃大餐好不好？”
一句话让温雨眠从和天才对比后产生的微妙情绪中抽离出来，她眼睛一亮，“什么大餐？”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外婆年轻时喜欢吃法餐，晚上请你们吃法餐好不好？”
温雨眠眉开眼笑，“好！”
突然听闻小辈提及她以前喜欢吃法餐，张兰亭思绪万千，一瞬间仿若又回到父母还健在的年轻时候。作为父母老来得女，自是千娇万宠，要星星不给月亮，大多数人刚吃饱饭时，她已经在高档餐厅享受舶来的法国菜。
她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不良于行的双腿，双眼逐渐聚焦，回忆里富丽堂皇的法国餐厅被眼前逼仄狭小的客厅所替代。
后来，二哥染上赌瘾，将家里的财产败了干净，父母郁结在心相继离世，温丰茂工资足够养活一家人，却支撑不了额外的花销，加之她年近四十，也少了追时髦的念头，就再也没去过歌剧院、法国餐厅等场所。
现在想来，恍若隔世。
张兰亭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敛去内心升腾起的怅然，摇头笑道：“乖孩子，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吃法国菜就算了，太破费。”
“外婆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在家里白蹭了这么多天饭，现在趁着签了庆大高兴，请你们吃顿饭，最多算投桃报李。”
见张兰亭微不可见的摇头，雷啸继续道：“餐厅是我家开的，并没有多贵。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外婆可不能扫我兴。”
听雷啸这么说，张兰亭也没再拒绝，暗自决定这个暑假都让小雷来家里吃饭，同时不允许乖乖收他一分钱。
三人收拾妥当，满脸喜气地出了门。
到巷口时，张兰亭才想起一个问题，她转头推着轮椅的雷啸，有些为难道：“小雷，吃饭的地方远吗？我这轮椅前段时间坏了，没办法折叠，坐不了车。”
雷啸弯腰听她说完，耐心解释：“不远，就在旁边那条街，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温雨眠一拍脑袋，嘟囔道：“哎呀，我这记性，走出考场时我还想着要给你换一辆轮椅，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有想起来。”
张兰亭笑着道：“没关系，我这个轮椅还可以用，没必要换。”
“不行，现在这个摇起来太累了，”温雨眠说着牵起张兰亭的手，心疼地摩挲着她遍布手心的老茧，“明天我们就去买，买一个电动的，行动起来没那么累。”
温雨眠从来没吃过法国菜，看不懂菜单，点菜全听外婆和雷啸的，她新奇四处张望。这里每一桌之间的间隔很宽，那么大个大厅才摆了七八桌，如果换成路边馆子，如此大的空间怎么也得摆二十七八桌。
抬头是宽敞而高大的天花板，上面镶嵌着繁复金色的装饰线条，在水晶吊灯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与深棕色的实木地板遥遥呼应，给人一种庄重而典雅的感觉。
这空间利用率，这富丽堂皇的装修，难怪价格贵。
“嗡”温雨眠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嫌铃声太吵，将消息提示换成了振动。
拿起一看，是朱婉发来的消息。
朱婉：【在不在在不在！！！！！！！】
温雨眠还没来得及回复，又一条消息发过来。
朱婉：【雷啸考上庆大了啊？！！！！！！！！】
温雨眠：【是】
朱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朱婉：【这个世界疯了吧！！！！！！】
上次班长说雷啸是伪装学渣，她后来琢磨应该是经过最后一学期的补课，雷啸成绩提升不少，但考上庆大会不会太夸张？！！！！
怎么可能有人三个月时间成绩就从一百多分提升到700分！！！！！
朱婉：【他一模二模三模都是全班最后一名，怎么会突然就考上庆大了！！！！！】
朱婉：【我不信，你让雷啸自己说，是不是作弊了！！！！！】
温雨眠：【作弊的话，抄谁的呢？】
朱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疯了！！！】
朱婉：【早知道你辅导功课这么厉害，我也找你啊！！！！我不想去国外留学，人生地不熟的！！！！】
温雨眠：【我给你讲过题，你不行，点不透。】
朱婉：【……】
朱婉：【一定要在这个时候伤害我吗？】
朱婉：【气死我了！！！！雷啸怎么能这样背叛我们之间的革命友谊呢！！！！说好的学渣一生一起走呢？】
温雨眠：【雷啸说他没和你说过一生一起走。】
朱婉“昂”地哀嚎一声，扑进一旁妈妈的怀抱，闷声闷气道：“妈，你怎么就没把我生得聪明一点啊啊啊啊”
张雅婷捏捏女儿的后颈，“又怎么了？”
朱婉委委屈屈地抬头，“你还记得雷家那个大儿子吗？就是我们班那个雷啸？”
“记得，怎么了？”
雷家那个被杜悦养废了的大儿子嘛。
朱婉瘪瘪嘴，“他考上了庆大。”
“什么？”
惯常贵妇模样的张雅婷没忍住惊叫出了声。
圈里谁不知道那孩子早就被杜悦养废了，听说几个月前他还打跑了个特别厉害的老师，怎么可能考得上庆大，庆大同圆都考不上。
“难以置信是吧？我也不敢相信。”见老妈也被这消息惊了一跳，朱婉被同志背叛的挫败感消退不少。
“成绩不是明天才出吗？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当然是从李老师那儿听来的，她说雷啸考了700分，京大庆大的招生办老师都找她要雷啸父母的联系方式，他本人确定去京大。”
这事让两母女都好一顿感慨，朱婉感叹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智商真的比人和猪还大，张雅婷感叹的是雷啸这孩子城府深，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被他骗了过去，没妈的孩子不容易。
想着到这里，她捏捏自家女儿的脸，哪像自家这条小猪仔，傻乎乎的，哪天被人卖了指不定还要帮人数钱。
过于兴奋消耗体力，朱婉不知不觉间靠在张雅婷腿上睡了过去，张雅婷拿起手机，随意翻看着朋友圈，刚滑了两页，就瞥见这样一条。
【现在的骗子手段真是越来越拙劣，编也不编些靠谱的，刚才接到两个电话，居然声称是京大庆大的，说啸啸能上这两所大学。我倒是希望我们家啸啸能上这两所大学，但他三模成绩才164，半个月时间能从这分数提升到京大庆大的分数线，文曲星下凡也做不到吧。】
张雅婷想起杜悦前段时间拍了一套珠宝，邀请了好几位太太明天去她家赏玩，她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手下漫不经心地理着朱婉有些杂乱的头发，明天有好戏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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