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要变回去。
呼号的声音只听了不到一分钟，那股恨意似乎要钻进闻归脑子里。
是对的啊，人类就是在迫害我们，不，迫害它们，它们想杀死人类是对的啊……我们被人类创造，创造出来就为了啖肉饮血……没有人能容得下我们，所有人类都该死，这样我们才能自由的活着……
多么有道理……“不！”
“我是人。”
一直到被逼迫吃下巨蜥肉之前，我都没有做过任何错事，我的一切行为都是正常的人。
乃至于，孤岛上，队伍里的教授们要抓巨蜥和猴子，那也都不是我能干涉的决定。
此后，活下来的只有我。
没有被长久的囚禁、身体的折磨、非人的生活逼疯，我没有对哪怕任何一个参与此事的人心怀怨恨。
这并不容易……
所以，给老子变回去！变回人的样子！我不要看“同类”的脑子！
功能上，疯长很容易，回缩很困难。
只是痛就算了，用意志力自行逼迫着自己一寸寸压迫着已经长出来的血肉，用主观意识要求自己满地打滚地继续痛下去，而疼痛又引发了自我保护的血肉疯长……
大概持续了几天时间。
偶尔喘一口气的间歇，看到“老实人”韩且站在玻璃舱外负责拉那个抽真空的闸门，看到闻归要失败就拉一下。闻归能在这个间歇里读到，韩且在想“闻归会不会记恨我”，然后他就给高辰换来了。
“把这个奇怪的家伙换走弄个神智正常的啊！他眼睛上下左右站岗根本不聚焦啊！怎么能当观察员！”
总之是变回去了，生活又继续过。
研究，没什么进展，公司经营，游老大吊儿郎当，宁可自掏腰包也不要干金主的脏活。
那经费就很有限了，搞研发，要的资金本就是天文数字。
更何况，这研究项目这么危险。
比如，一只实验猴就十几万元，放在普通的研发项目中多少能用一阵子，在这儿，一针下去就发疯狂暴直接死，损耗极快。更别提那些贵到天文数字的仪器了。
经费有限又怎么能出成果呢？
游老大是不管闻归到底在哪里待着的，滕川他们不太想给闻归“放生”。
纠结了好长时间，大家都发现一时不会有任何进展，闻归还是“放生”出去自己过日子了。
一直都没能成为互相信任的好队友好朋友什么的，实际上交流很少。
闻归又不是出现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不是慈爱圣父，对他们这些最早开始搞实验的科学家们……不可能毫无芥蒂地推心置腹。
有的时候还会觉得，他们又不亲自做研究，又要焦虑研究进度，抱怨着事情不成，真的很奇怪。
到现在才知道，他们不再亲自做研究，并不是出于主观意志，而是客观条件上……脑子不行了。
“这样的话，”闻归迟疑着自语道，“他们怎么可能不恨我。”
如果不是出现了闻归这么一个超越人类的大怪物，他们怎么可能报名去做研究，怎么可能有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如果没有这么一段事情，他们的人生该多么美好又风光。
人家很文明的，同时清楚这件事是他们自己做的选择，是他们自己先去给一个大活人关在箱子里搞研究的，没办法怪他，他也不是自愿的，那能恨谁？
幸好是这群人脑子不好了，脑子好的话，得疯了。
“闻归……你这些年真是……不容易啊……”许渲又在一顿扭动挣扎后解放了自己的脑袋，再次欠起上半身发言。
“噢！你终于想起来可怜我了。”闻归斜睨过去。
“我觉得，你不要我可怜。”许渲听起来很聪明，“不然就不会说，这是快乐老家了。”
他竟然读得懂吗……
不好！忆往昔苦难岁月都没有想哭，为什么现在眼眶发酸？打住！
幸好黑着灯，谁也看不见谁。
手里轻轻抓挠着他后脑勺的头发，他还在继续说，“都有……十八年了吗，你是正常人的时间和后面的……时间一样长了呢……后面的时间这么……嗯，辛苦，我，我早一点来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许渲就从心疼和感慨中警醒了，什么叫早一点来，早一点从哪儿来啊？！可不要再说漏嘴了！
但是，我都来了这个又正常又不正常的怪异世界快十年了。
会不会就是因为我一直找不到任务怎么做，错过了未知的遇到“鳞人”的契机，他这么长时间的生活才过得这么孤单？
想想就知道，他没有亲人了，不可能随便拉一个什么老同学去讲“我可以变身蜥蜴人哦！”
游老大已经提供了充足的帮助，但他自己阅尽千帆难以共情，加之步入老年，没有争心了。
知晓一切的，滕川那群人，带着恨意和矛盾苟活，怎么可能成为朋友？
“确实，你来了跟我一起关在快乐老家，我开心得很。”调整好，咽下要哭了的感觉，尽可能带着笑。
“啊……”泄气了，趴下去了，来了是和他关在一起，并没有办法救他。
对了，“你竟然会想到，他们应该恨你，到底哪里不圣母心啊。”
不恨那些人就已经很难得了，他甚至能理解别人恨自己。
“Oh，forgive me，我只是个刚留学就辍学的，十八岁就失去自由的，毫无人生阅历的意外改造人，不仅没有看破红尘大彻大悟，而且也没有超级英雄拯救世界的自觉。”
闻归在戏谑，许渲闷在那，悄悄摸过去，攥紧他的手。
过了一会儿：“不过，我倒是也不想回去上班……”许渲感叹着外面的糟心生活，“我的车……唉……”
“你都想早点认识我早点跟我关在一起了，那我就替韩且赔你一辆咯，你总不会觉得韩且那个铁公鸡能赔你车子吧。”
再次爬起来：“真的？！”
“我是不用工作纯拿分利纯赚租金的有钱人，直接换个更好的，条件是你当司机。”
“好好好，那说定了！我给你当司机。”欢快，倒不是车子的事，这个“当司机”当然会长长久久在一起啊，不然怎么当司机，这个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闻归毫不在意，“出去容易，咱们现在就能出去。不过，现在出去了还得被他们追，太烦了。你又不想工作，陪我待着吧。”
“好的！”沉浸在欢快之中。
既然，说服脑子不好、十分人机的滕川有点困难，那就一边继续说服，一边用上别的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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