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入冬。皇城已被一片白茫茫覆盖。
因幼时落下旧疾，受不得冻。按照太医院制定的疗养方案，每年这时帝碌苛都会移居温泉行宫。
不一样的是，这次他还带上了施诗。
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安排的理由，但对于白来的温泉旅行，施诗的态度是不去白不去。
当然，去了也不能白去。得抓紧时间把攻略进度提上去。
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如何增进关系，她还是懂的。
人都不会拒绝夸夸。
呃，暴君不一定。施诗准备小心翼翼地大胆试探。
每日清晨，施诗都得去和帝碌苛请安，一同用早膳。
然而，在吃完之后，饶是心理酝酿了半炷香的时间，她也没能说出半句夸赞的话语。
这也怨不得她，早晨的帝碌苛往往脸色冷得和这冬日天气一般，浑身散发着要是说错一句话就拖下去杖毙的气息。
帝碌苛斜了一眼身边半盏茶喝了半炷香时间的施诗。
“有话就说。”他收回目光。
我的情绪这么明显吗？施诗哑然。
她清清嗓子。
“陛下生得天人之姿，臣妾能日日睹此容颜，真是三生有幸。”她注视着帝碌苛，尽量表现得诚恳而不谄媚。
帝碌苛一脸无语，眼神似乎是在说你憋了这么久就是要说这个。
或者是想说，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施诗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个大错误。
“你第一天见我？”他说。
好吐槽，但是能不能别说出来，这我该怎么接，施诗抓狂。
“臣妾，臣妾只是觉得，这么久了，都没有好好地把心里话说给陛下听。”她努力地给自己找台阶。
“那你说说哪好看？”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不自觉抓紧袖子的手。
靠，还真没细想过。施诗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哪都好看。”她奉上一个狗腿的微笑。
“既然这样，那就每次见我夸点不重样的。”帝碌苛收回目光，起身离开。
好的，还是挖了个大坑。施诗扶额。
【恭喜宿主，帝碌苛好感度上升，目前攻略进度为10.5％】
听见久违的系统音，施诗松了口气。这暴君，明明就很开心嘛！不过你这攻略进度怎么还带小数点的！
于是，在发现这人对夸夸受用之后，施诗进入了认真观察的夸夸模式。
当帝碌苛安静地抱着手炉，雪中赏梅时，夸他肌肤胜雪，人比景美。
在他批奏折时，夸他手指修长，下笔苍劲有如破云之势。
每次夸完，帝碌苛虽然面色如常，但系统的提示音总能戳破一些表面伪装。
日复一日，施诗也从敷衍夸奖，逐渐变成了真心称赞。
“陛下的瞳色真好看。”施诗坐在帝碌苛身旁轻轻地托起下巴，眼睛微微眯起。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帝碌苛的脸上，勾勒出他的五官。光影交错间，他的面容显得愈加深邃。
经过这些日子的夸赞训练，她已经习惯在他身边待着，肆意观察。
“好看在何处?” 帝碌苛如往常般随意发问。
“就如这块墨，玄而不染尘埃。”她指了指砚台边的墨。
帝碌苛目光离开了手中的书，转向施诗，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似乎在评估她话语的可信度。
“旁人不同吗？”他问。
“不同吧，很多人的眸子是棕色的，像我的就比较浅。”她认真回答道。
帝碌苛顿了顿，放下手中的奏折，缓缓靠近施诗。
她对这个动作毫无准备，只呆呆望着那双墨色眼眸离得越来越近，停在了将将一指距离处，以至于施诗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确实如此。”他细细地观察，似乎穿过她的眼底望向了更深处。
“也不错。”他说。
周身被瑞龙脑香味包围，施诗透过那双如墨般的眸子照见了自己。
好呆哦。
【恭喜宿主，帝碌苛好感度上升，目前攻略进度为15％】
系统提示音响起，把施诗飘去天边的思绪拽了回来。
她定了定神，帝碌苛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日里对任何东西不屑一顾的神色，翻着奏折。
真能演啊，明明心里都乐开花了。
…………………………………………
连续飘了几日的雪停了，行宫中气温逐渐回升，薄薄一层的雪也已然消融。
施诗期待已久的温泉，终于可以启用了。
平日里有帝碌苛在，她的行动老是束手束脚的。今日帝碌苛去前殿面见使臣，她四处乱逛也不受限制。
行宫共有八处池子，每处池子的用处也不同，大部分在不同的庭内，装点各异。
最大的温泉池专为帝碌苛疗养药浴而设，庭内种有层层松柏。由一座精致的假山巧妙地分隔开它与旁边的池子，威严与雅致并存。假山的另一侧是荷花池。池中翠玉雕刻的荷叶与荷花，即使在冬日也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气息，仿佛夏日的余韵在此停留。一墙隔开了四季。
施诗选择了荷花池作为她首次温泉之旅的目的地。她披上浴袍踏入水中，水的温暖立刻包围了她，让她感到无比放松。她闭上眼睛，让心灵与身体一同沉浸在这份宁静之中，仿佛所有的烦恼都随着水波荡漾开去。
正当施诗在池中美美享受时，耳边传来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
一只雪白的大鸟优雅地停在假山上。
看着挺漂亮，但千万别拉在池子里哇。施诗起身拍拍手，试图驱赶这位不速之客。
然而鸟并不为所动，扇扇翅膀，继续站在假山上。
胆还挺大，施诗定睛一看，鸟腿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
这鸟是家养的？
为了保持温泉的干净，宫人平日都会驱散鸟兽。不可能在这边养鸟。
施诗尝试着吹了个不成型的口哨，鸟儿居然真的飞下来了些，落在了她够得着的地方。
但对于这么大只的鸟，施诗还是不敢贸然去碰。
她隔着半米观察，鸟腿上绑着的似乎是个小信筒，筒身上刻着朵花，看着有些眼熟。
这个花纹样式，是自己哪件衣服上的吗？
花……
哦，想起来了。
之前龚进送来的藏有暗格的药盒上，雕刻的就是这个纹样。
也就意味着，这鸟也是那个大司马老爹派来送密信的。
选的时间真好，还就趁着帝碌苛外出面客。这下不得不拿了。
施诗硬着头皮，向鸟伸出手。
信筒绑得还挺紧，施诗生怕弄疼了鸟自己被啄，每次下手只敢把绳带扯松一点点。
好不容易把第一根带子松开，却发现还有一根用作保险。
要不下次就别派鸟来送了呗老爹。
大概是黑色上的一抹白过于突兀，假山另一侧的宫人拿着竹竿，敲了敲石头。
施诗刚把结打开，这一下敲杆，大鸟立刻挥动翅膀起飞离开。信筒随着大鸟起飞被带落在假山顶上。
好在另一侧的宫人们驱赶完鸟，不多久便离开了，信筒并没有被发现。施诗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下泡个温泉还得攀岩了。
得亏这假山不高，穿着浴衣也不至于太行动不便。
只是假山上缝隙太多，签筒不是很好找，施诗一只手死死扒着山头，另一只手摸着缝隙。精神高度紧张下，忽略了假山另一侧有人悄然而至。
终于找着了，施诗攥着信筒，累趴在石头上。
“贵妃好雅兴。”对面池子里传来熟悉的清冷声音。
我******，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啊? 施诗吓得趴在假山上。
“朕倒是不知贵妃何时学会了……”帝碌苛低笑着。
“爬墙。”他吐出两个字。
您说话真好听。
施诗在心里骂了他一句，微笑着抬头，目光在温泉的雾气中搜寻着帝碌苛的身影。
这人正好整以暇地泡在池子里喝茶。
“陛下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听闻您面见使臣去了。”施诗微笑。
“哦，不想见了，就回来了。”对面人随意应答着。
不愧是你哦，行程说变就变。
“不然，不就见不到贵妃爬假山的奇景了。”帝碌苛微微侧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
“臣妾只是，只是好奇陛下这边的池子有何区别，就上来看看。”施诗大脑飞速旋转找了个不那么蹩脚的借口。
帝碌苛脸上浮现出原来如此的神情：“贵妃想与朕共浴可以直说，不必爬墙的。”
谁要和你一起泡温泉，还有别惦记你那“爬墙”了。施诗眼角抽搐。
“怎样，要不要下来试试？”他继续问。
施诗迟疑了一会儿，下去的话，信筒就不好藏了。
“这药浴可驱寒疏通经络，你前几日不是宫寒疼得窝在殿里什么都吃不下吗？”帝碌苛认真地看着她。
的确，这副身体的经期反应非常大，施诗前几日疼得近乎晕厥，什么都吃不下。他居然有留意吗？施诗有些发愣。
见她没有动作，帝碌苛的眼神黯了些许。
“还是说，贵妃嫌弃朕？”他冷冷道。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啊。
“不不不，只是臣妾不知该如何下这假山。”施诗攥紧签筒。
“敢爬不敢下？”帝碌苛挑眉。
“若是陛下愿接着臣妾，未尝不能往下跳。”施诗嘻嘻笑着。
这可是你要喊我下来的。
帝碌苛一怔。
“好，你跳，我接着。”他往假山边走了几步。
“那陛下可要接稳了。”施诗纵身一跃，往他怀里跳。
帝碌苛迅速反应接住了她，却被她跳下来的冲击带得有些踉跄。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消失，她的手臂环绕在他的脖颈上，呼吸在他的颈侧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微妙的颤动。不等他站稳，施诗在他怀里扬起头，嘴唇不经意擦过他的嘴角。
这下帝碌苛僵住了。
施诗趁机后退几步到池子边缘，装作害羞捂住嘴。
“臣妾冒犯，还请陛下恕罪。”施诗低头。
温泉的热气蒸腾而上，将施诗的身影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白雾之中。帝碌苛望着她微红的脸颊，有些出神。
“没什么冒犯的。”他恢复冷冷的声音。
一时间，空气凝固。
俩人就这么隔老远泡了一会儿。
施诗举手：“陛下，臣妾好像泡得有些晕了，先行告退。”
“嗯，去吧。”帝碌苛点点头。
施诗爬上岸，向殿内走了两步，想起了些什么，又回过身。
“陛下。”她喊。
“何事？”帝碌苛抬头望她。
“您的嘴唇也很好看。”她笑着指了指下唇，转身进殿。
帝碌苛被她笑得晃了眼。
待施诗离开后，他把头埋进了水里，水面上露出的只剩隐约发红的耳根。
【恭喜宿主，帝碌苛好感度上升，目前攻略进度为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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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因晕马车而留守皇宫无法跟来的天阴发出一声小狗哀嚎。
自己此次的任务已然变得无比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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