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禁卫发出了信号弹。
“陛下,信号弹已发出。附近驿站不到三十里,就由臣等来护卫陛下与贵妃前往。”
门外的车夫换成了禁卫,一队人马围绕着马车。马儿开始狂奔,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
施诗没有见过此等惊险场面,身体本能地僵化。等到身边只剩风的呼啸与马蹄声,她才缓过神,发现帝碌苛依旧抓着她的手。
他端坐着与禁卫交流着车外情况。
身后不再有箭矢与追兵,他们似乎已经摆脱了刺客,
“陛下,前方不到两里有岔路。走东边过桥穿过竹林再走十里就是清河驿站,咱们是否直接前往。”禁卫询问。
“西边呢?”帝碌苛回。
“回陛下,西边三里是碧岭村,在田间马车恐怕过于显眼。”禁卫答。
竹林,桥。
捕捉到关键词,施诗大着胆子挪到窗边,透过被箭矢扎得破破烂烂的窗洞看向外面。
呼吸一滞。
不远处的景色与密信中的画一模一样。
离岔路越来越近了
“停车。”施诗说。
帝碌苛望着她:“为何?”
“不能过桥。”施诗头上布满细密的汗。
“为何?”帝碌苛语气加重。
总不能告诉你我爹的人可能在那伏击吧。
“就是……就是……你想,信号弹已经发了有一会儿了,咱们离驿站如此之近,而却没有看到接应的兵马。这不对劲。”顶着帝碌苛能杀死人的眼神,施诗大脑飞速运转。
帝碌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您可别思考了,再想就来不及了。施诗握着他的手收紧,急得想立刻拽着他跳车。
终于,帝碌苛收回目光,开始部署下一步行动。
他令驾车的禁卫先行离去,带着马车前往东边驿站方向。命其余禁卫分开行动,禁卫随后消失在密林之中。而他与施诗向西边悄然前进。
非常冒险的举动。
施诗未曾预料到帝碌苛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遣散所有的禁卫,只留下他们两人独自行动。
万一这边也有问题呢?在奔跑中,施诗忍不住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你仔细看,这条路上只有驴、牛和人的脚印。”帝碌苛紧紧握住她的手,一边跑一边说。
跑了大概一里地,冬日的寒风让饥饿的施诗几近昏厥。
她停下步伐,示意帝碌苛松开她的手。
“实在是跑不动了,您先走吧。”施诗眼前发黑,蹲了下来。
“休想。”帝碌苛握紧了她。
“可是我真的动不了。”她嘴唇开始发白。
见她如此,帝碌苛蹲下身,把瘫软成面条的施诗弄到背上。
施诗无法抗拒,只能任由他背着。
“别睡。”帝碌苛背着她在泥地中小跑。
不是在睡,是低血糖。施诗已无力回应。
“你不是还有一个问题想要我回答吗?”帝碌苛在她耳边轻声说。
确实有些好奇,施诗意识逐渐模糊。
“我的回答是,我不知道。”帝碌苛边说边微微喘息。
感谢您在百忙中的抽空回复,效果很好,孩子很爱吃。默默吐槽完,施诗失去了意识。
“我没有喜欢过人。”已经能看到农田和房屋了,他的体力逐渐耗尽,却坚持着继续和施诗对话。
“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他的喘息加重。
“但是……我……咳咳咳……”帝碌苛开始猛烈咳嗽。
冬日的田野空旷无人,连一根稻梗也不见。
他安静了一会儿,侧头看了看昏迷的施诗,继续向村里走去。
持续的咳嗽让他不得不走走停停,通往村里的路似乎变得无尽漫长,他终是走到了房屋前。
房屋的轮廓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凄凉,大门紧闭,仿佛在拒绝外界的侵扰。帝碌苛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敲响了门扉。
门缓缓开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口,她在瞥见帝碌苛背上昏迷不醒的施诗时,不禁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夫人,多有打搅。我与妻子进城路上遭遇劫匪,逃难至此,恳请夫人能暂借一席之地,让我们休憩片刻,还望海涵。”帝碌苛拿出身上的一块玉佩,递给老妇人。
“菩萨保佑!快进来,快进来!”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慌和关切。
帝碌苛没有多言,跟着老妇人走进屋内,将施诗轻轻放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
“可否劳烦夫人备碗蜂蜜水?”帝碌苛的声音略显嘶哑。
老妇人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回答:“贵人,家中实在匮乏,蜂蜜水……恐怕难以准备。”
“普通的糖水也行的。”帝碌苛捂着施诗冰冷的手,试图让她暖和一点。
老妇人点了点头:“糖还是有的,我这就去端来。”
不一会儿,老妇人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糖水,甜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帝碌苛小心翼翼地将施诗的头微微抬高,用勺子轻轻地喂她喝下糖水。每一口都喂得极为细致,确保不会呛到她。
施诗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她缓缓睁眼,见帝碌苛正在把勺子塞进她嘴里,惊得她猛烈咳嗽起来。
“你在做什么?”施诗声音颤抖。
“你昏过去了,给你喂点糖水。”帝碌苛皱眉,把碗重重放下,“醒了就自己喝。”
施诗有些尴尬地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糖水。
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碗,这个碗显然历经沧桑,发黄的表面和开裂的边缘都昭示着它的年代久远。她悄悄环顾四周,屋子很简陋,没有多余的装饰。她看了看立在门旁的老妇人,又偷偷瞥向帝碌苛。这人该不会威逼着贫苦百姓交出余粮吧。
“你现在感觉如何?”帝碌苛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好多了,谢谢陛……”
“咳咳咳。”帝碌苛突然咳嗽。
哦,看来是没有透露身份。施诗了然地点点头。
“咳咳咳咳。”帝碌苛咳得越来越严重。
这是怎么了?施诗有些无措,手忙脚乱地拍拍他的背。
“咳咳。无事。”帝碌苛缓和了些。
“要不,这半碗给你吧。”施诗担心地把碗递给他。
见他不动,她有些着急:“这种时候就别犯洁癖了。”
“我是说他嫌我喝过的,不是说您啊,不好意思。”施诗反应过来,朝老妇人苦笑着解释。
老妇人摆摆手:“我再去准备一碗。”
“不,不用了,太麻烦您了。”施诗连忙摆手。
“给了钱的。”帝碌苛瞥了一眼她,小声说。
“不打紧,不打紧。”老妇人笑笑,走出了屋子。
屋门合上,只剩下两人,一时无言。
“接下来怎么办。”施诗打破沉默。
“等。”帝碌苛答。
“等援兵?”施诗疑惑。
墨色的眸子闪烁,帝碌苛望着她:“等来了你就知道了。”
施诗莫名有些恼火,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他却还在防她,说话如此神神秘秘。
施诗不再搭理他,转身躺下,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毯子,才发现是他的大氅。
这时帝碌苛又咳嗽了起来,断断续续的。明明是为了疗养才去行宫的,这下反而加重了。
“还是您披上吧。”她爬起来,把大氅递给帝碌苛。
“无事。”帝碌苛没接。
施诗干脆下床,不顾帝碌苛拒绝强硬地给他披上大氅。
“您可别染上风寒,我担不起这个罪名。”她没好气地说。
帝碌苛瞪她,她也回瞪。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贵人,糖水来了。”老妇人笑着推门,她的手中端着一碗热糖水,甜香四溢。
然而帝碌苛却不接。
“谢谢夫人。”施诗不知道他又在别扭什么,连忙接过,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激。
“那我先去准备午饭了,两位贵人好好歇息。”老妇人再次离开。
“人特意给你准备的。”施诗把碗递给他。
“我不喜甜。”帝碌苛只是看了一眼,把碗推回去。
“稍微润润嗓子吧。再说你咳得嘴唇都裂了,还是得注意‘龙颜’的。”施诗揶揄。
帝碌苛不自觉地抿唇,却依旧在抗拒。
他的小动作被施诗尽收眼底。明明也很渴了,为什么还要拒绝,难道就因为碗有些破?
施诗不打算惯着这位金尊玉体的皇帝。她端起糖水,轻轻吹了吹,让热气散去一些,然后小心翼翼地递到他的唇边。
“你若是不喝,我就用嘴喂你了。”施诗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威胁道。
帝碌苛瞥了她一眼,似乎在权衡她的认真程度。
见他没动作,施诗笑起来:“真想让我亲你啊。”
帝碌苛皱了皱眉,这人真是愈发口无遮拦了。
他夺过碗,一口喝下。糖水的甘甜在他的口中蔓延开来,让他的喉咙感到一丝舒缓。
“嗓子有没有好些。”施诗关切地问。
帝碌苛点头。
门外突然传来了些动静,似乎是马匹和人群跑动的声响。声音逐渐接近,外面的人在挨家挨户地敲门。
“是援兵来了?”施诗心中涌起一丝欣喜,但紧接着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还是说,刺客?”她攥紧衣袖,那些血腥味和恐惧似乎又回到了她的面前,让她感到一阵晕眩。
“刺客要是有这么大动静……”帝碌苛若有所指地望着她笑笑,“就可以叫反贼了,怎么也躲不过的。”
“走吧。”他向施诗伸出手,“去看看来的是谁。”
他带着施诗走到屋门前,谢过在门边察看的老妇人,推门而出。
一队装备齐全的军士,正列队前往村里。
见他俩出现,有人大喊:“找着了!”
领头的军官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跑向帝碌苛和施诗。
“南军都统,救驾来迟。”他半跪在地,声音洪亮。
“都统请起。”帝碌苛出声。
男人缓缓起身。
“都统如何得知朕在此处。”帝碌苛扫了一眼身后的军队。
“回陛下,臣驻守清河驿站。巡逻的将士在附近的竹林见到了陛下的车架,似是遭遇恶战,然而其中空无一人,便立刻军分四路巡查,得幸找着陛下与娘娘。臣等即刻护送陛下回京。”都统回答。
“空无一人。”帝碌苛皱眉,“朕派禁卫前往请援兵,车架怎会空无一人?”
“臣不知,想必是前来路上遭遇不测。”都统摇摇头。
帝碌苛微微叹息,牵起施诗的手,诚恳地望着她:“幸亏贵妃敏锐,察觉到有异,才没有直接前往驿站,而是藏身于此等待救援。”
“不然你们见到的怕是身首异处的朕了。”他望了望天。
“陛下恕罪。”都统再次跪下,连带着一群士兵纷纷跪下。
施诗脸抽了抽。
果然竹林那边有问题,还好选择了另一条路。只是这人怎么又切回了阴阳怪气暴君模式。
“咱们回家吧。”她晃了晃帝碌苛的手。
一时间鸦雀无声。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不成是晃暴君的举动过于惊世骇俗?施诗松手。
“好,咱们回家。”帝碌苛轻笑。
马车缓缓驶动,接连不断的遭遇让施诗早已无法抵抗困意,她的头不时地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
一声叹息,她的头被温柔地放在了身边人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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