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去找秦家的人？”谢父皱着眉，第一句话就是问责。
谢烟雨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她走到阳台，手搭在栏杆上，缓慢而轻微地扣着上面的雕刻的花纹，“听说你要给我换联姻对象。”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去找秦家人？”谢父的语气更重，他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的女儿。
她从小就爱生病，养了许多年也未见好转，此刻站在微风中，纤弱的仿佛下一瞬就会被吹走。
她聪明，也懂得权衡利弊，谢父相信她能理解自己。
“秦宥失踪，皇室迟迟未出面，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若说原本只是猜测，现在谢父的话则让谢烟雨肯定，秦宥被皇室放弃了。
清风微凉，拂过时带走几分温度。
谢烟雨指尖冰凉，指甲在栏杆划出一道痕，带着些许疼意。
她几乎在瞬间确定了谢父的意思，谢父也放弃了秦宥，但他不肯放弃赢面最大的二皇子，婚不可能退，人选变了。
秦家小辈中，只有秦明朗年龄合适，可秦明朗，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渣。
秦明朗各种丑闻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谢烟雨闭了闭眼，松开了抓着栏杆的手。
她抬眼看向谢父的投影，声音被风一吹，染上几分冷意，“你想让我做什么？”
看她似乎是妥协了，谢父满意地点头，“答应秦明朗的见面邀约。”
“好。”谢烟雨答应了。
在苏铭身上没找到秦宥的消息，可以在秦家这边试探试探。
秦明朗，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突破口。
“还有什么事？”谢烟雨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后，发现通讯并未被挂断，眉头微蹙。
谢父冷眼看她，“听说你在宴会上说了些支持秦宥的言论。”
哦，原来要秋后算账啊。
先说秦明朗的事再说这个，是怕她烦了不答应去见秦明朗。
谢烟雨扣了扣手心。
她转身，不去看谢父，看向坠在地平线上的太阳。
她声音发轻，显得有些无所谓，“是嘛，可能是他们看见我出现在宴会上，觉得我还是站在秦宥这一边吧。”
谢父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权衡片刻，他暂且相信了谢烟雨，说起另外一件事，“为什么要在宴会上打架？”
他声音发沉，显然对谢烟雨打架这件事很不满意。
谢烟雨抬起手抓在栏杆上，用了几分力，转身看向谢父，“他们侮辱我。”
谢父皱眉，“那也不是打架的理由！”
谢烟雨反问：“那还有什么是打架的理由？”
她直直地看向谢父，毫不畏惧，脸色很平静，“是要等他们侮辱到你头上，才可以打架是吗？”
谢父脸色微变，那种棋子不受控制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他没有说话，打量了一番谢烟雨，仍旧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眉心渐渐聚拢。
他没有放弃自己的直觉，“无论如何，打架就是不对，日后你再冲动行事，我会派两名高级侍女去督促你。”
最后，他道：“烟雨，你是我最听话的孩子，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是吗？”
谢烟雨扯了扯嘴角，意味不明地说：“自然，一切都会如父亲所愿。”
挂了通讯，谢烟雨抬起的双眸，里面浸满寒意。
当初答应和秦宥订婚，不过是清楚自己根本活不到结婚那天，顶着秦宥未婚妻的名头，行事也便利许多。
如今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拥有普通人一般的寿命，她自然知道怎么选。
她向来懂得权衡利弊。
谢烟雨站了会，点开光脑，找出陆安然的联系方式。
她记得陆安然的哥哥是容萱的副官，都是军团中人，秦宥参加的那场战役，他说不准知道些什么。
给陆安然发完消息，谢烟雨顿了顿，找出秦宥的联系方式，也发了几条消息，都是些关心的话语。
秦宥迟早回归第一军团，光脑里的消息只要不被删除，他终究会看见，有助于任务。
想了想，谢烟雨把昨天晚上的录音发给了谢父。
那些人的话不仅侮辱了谢烟雨，也一定程度上不把谢父放在眼里。
谢烟雨了解谢父，他很爱面子，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做完这些，谢烟雨点开光幕看进度条。
属于谢骁的那一栏已经跳到了20％，秦宥那一栏任旧毫无动静。
她静静地看着，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以及一道软乎乎的声音，“小姑。”
谢烟雨收回心神，“进来。”
门被打开，露出抱着枕头的谢骁。
他穿着睡衣，黑色的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前，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挪进来。
他关上门，来到谢烟雨面前，“小姑。”
“怎么了？”谢烟雨走出阳台，见他抱着枕头就带着他往床边走，“你先坐着，我去换衣服。”
她还穿着外出的那套衣服，要午睡得换睡衣。
换完睡衣出来，谢骁还抱着枕头站在刚刚站的地方，见她出来，软软地喊了声小姑。
谢烟雨眉眼柔和几分，坐在床上，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谢骁立刻蹬掉鞋子，蹭蹭蹭地爬上去，贴在她身边轻声道：“小姑，我和爸爸说了学校的事，他让我跟你道谢。”
谢烟雨嗯了一声。
谢骁皱着眉，小大人似的，“你知道爸爸去哪儿了吗，他看起来好累。”
谢烟雨自然不知道，“他不肯告诉我。”
他这么一问，谢烟雨也升起点疑惑。
克拉星是低级星球，原住民少得可怜，就算谢林臣要做生意也不会做到那里去，所以他到底去干什么？
“他也不告诉我，他以前都带我一起去的。”谢骁略带失落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谢烟雨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谢骁顺势蹭了蹭，又好奇地问：“小姑，为什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谢烟雨顿了顿，“你太乖了，你爸舍不得让我见到你，怕我拐走你。”
“小姑骗人。”谢骁吸了吸鼻子，声音小小的，“你跟爸爸说的不一样。”
“他说什么了？”谢烟雨语气坦然，丝毫没有被戳穿谎言的慌乱，甚至有点好奇谢林臣是怎么解释的。
“他说，爷爷不同意他和妈妈在一起，他就带着妈妈离开了，怕找你爷爷会生气，就不敢见......”
谢骁躺在谢烟雨身侧，盯着天花板，复述谢林臣的话。
他越说，声音就越低，低到后边消了音。
谢烟雨低头一看，小孩已经贴在她腿侧睡着了。
今天受了伤，折腾了这么久，确实该累了。
谢烟雨将他摆好，拉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
谢骁缩在床上，小声地打着呼，发肿的脸蛋被雪白的被子称着，看着比方才更加可怖。
想到幼儿园的事，谢烟雨重新点开光脑，准备给谢林臣发几条消息，却发现他发了新消息过来。
【事情已处理。】
【多谢。】
下面一条转账记录。
谢烟雨数了数，足足六个零，着实慷慨。
她把钱转回去，【不要钱，帮个我忙。】
谢林臣估摸着没睡，很快就回了消息，【你说。】
谢烟雨把自己的要求发过去，谢林臣回了一句收到，又把钱转回来，【收着吧。】
这次谢烟雨没再退回去，发了张表情结束两人的对话。
她正要关光脑时，谢父的消息跳了出来，说的是处理宴会上那几个人的结果。
谢烟雨粗略地扫了一眼，关掉光脑。
她也该休息了。
躺下的时候谢烟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让人进来抱走谢骁。
她躺在右侧，身体有些僵硬，盯着天花板，感觉熟悉的房间多了几分陌生。
谢骁睡得很香很安稳，躺在一侧几乎不怎么动。
谢烟雨听着他有节奏的呼吸声，身体渐渐放松，起了困意。
就在她要掉入睡梦中时，阳台那边传来一声轻响。
谢烟雨瞬间睁开双眼，方才还朦胧的睡眼里全是清明。
她放缓呼吸，抬眼看过去。
阳台玻璃门没有关，窗帘拉上了，风时不时吹起，露出玻璃门上倒映着一道模糊的人影。
人影晃动几下，慢慢矮下去，似乎是蹲在了阳台的角落里，谢烟雨只能看见他被风吹起的碎发倒影。
等了几息，那人确实不再动，谢烟雨伸出手拿过光脑，联系李叔让他带人进来，又拉起被子盖住谢骁。
她的动作很轻，也时刻注意着阳台那边，可那人还是站了起来，目光穿透窗帘形成的黑暗，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谢烟雨心跳有些失常，她轻呼口气缓解心脏的疼意，翻身下床。
随着她的动作，落在身上的目光更加强烈。
手中的光脑小幅度地震了一下，谢烟雨扫了眼，心中微定。
那人始终未有动作，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光透进来的地方，隔着玻璃门，看见了阳台上逆光而站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衣，手中抓着什么东西，见她视线落下就把东西塞进裤兜中，往后退了一步，手搭在栏杆上时刻准备离开，掩在窗帘后的红色眸子里透着警惕。
又一阵风吹来，窗帘飞扬，掀起一角，谢烟雨正要看清男人长相时，他突然背过身。
谢烟雨只能看见他搭在栏杆上的手用力，青筋迸发。
紧接着，他翻身跳下阳台。
谢烟雨站在原地好一会，透过被吹开的窗帘知道那人大概率已经走了。
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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