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清溪镇(一)

月光如水,轻轻地洒落在浓密的树冠之间,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面上留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一行人跟随阿宝抵达清溪镇。

破旧的村庄在寒夜的笼罩下显得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露出灰色的天空,与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形成鲜明的对比,同城里张灯结彩的景象更是宛若仙境地狱的差别。

越往里走,越给人一种沉重阴森的感觉,缓缓流淌的的溪面泛着幽暗的光。阿宝步伐愈来愈快,像是要追敢什么,少顷,一座座房屋出现在几人眼前,阿宝飞快地朝其中一座房子跑去。

此时以至夜深,往常这个时候家家皆闩门闭户,可现眼前,大多户人家烛火通明,细碎的人影被屋内的微光映在勉强能够遮风的窗户上,屋内的人来回走动,照顾着床上痛哭呻吟的家人。

望着眼前这般景象,几人心底都已了然,阿宝所言句句为真。

驻足在刚刚阿宝进入的房屋前,残破的瓦片,满是青苔的墙壁,眼前的房子弥漫着岁月的味道,却也充满了世间的温暖。里面住着一位患病的母亲和一个救母心切的孩子。

阿宝蹲在母亲床边,头抵在床沿,只露出毛绒绒的脑袋,宛若一只斗败的小狗崽,低垂着脑袋带着歉意闷闷道:“娘,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没能请来大夫为你看病。”

床上的妇人并未言语,只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薛念念眼睛滴溜一转,颇有一副侠女风范拍拍胸脯担保道:“虽然没有大夫,但是你遇到了我们啊,我们可比大夫的医术精湛,对不对师兄。”

“阿念,休要妄言”,应怀玉言辞教育小师妹后,向床上妇人拱手正色道,“在下一届剑修,平日里亦钻研一些医术,夫人若信得过,还请容许在下为您瞧一瞧。”

妇人苍白着脸,嗓音也因病痛的折磨略显沙哑:“言重了,有劳仙人。”

有人可以救娘亲,阿宝忙起身让出位置,方便他诊治。

应怀玉三指并拢搭在妇人盖有白帕的腕上,眉心微微动了动,“驱寒之力不足,湿邪外侵,脉搏滑瑟无力。”

阿宝心情稍微平顺了一点,但还是难掩焦急,“是伤寒吗?要如何医治?”

应怀玉清冷的脸上出现不解的神情,“放在以往,只需祛湿驱寒,温补阳气,方可治愈,但……夫人的病症并不如此简单”,遂请妇人躺平稳些,伸出手,手掌中聚集起淡蓝色的光芒,光芒温和清澈,手腕一翻,灵气缓缓注入妇人体内。

随着灵力的不断注入,突然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屏障一般,停滞不前,迫使应怀玉收回掌心,踉跄后退一步。

薛念念忙上前去,扶住他,“师兄,有何不妥?”

阿宝更是急切的望向应怀玉。

他调整了一下面部微表情,嗓音里带着些微的惭愧,“抱歉,夫人的病症,在下亦无头绪,只可缓解片刻病情的恶化,实在抱歉。”

应怀玉眼神示意三人,给母子俩留出足够的空间。

走到屋外

温尔看向眉宇间满是凝重的应怀玉,“应公子示意我们出来,可有什么难言之处?”

薛念念先是瞥了眼温尔,后目光转向自己的师兄,“师兄是发现了什么吗?”

应怀玉攥了攥手心,“适才在屋内,我往李夫人输入灵力时,她的体内还有另一种气息的存在,但并非伤寒之气,倒像是……”

“妖气”,自进入清溪镇以来,这是江浸说的第一句话,他好像对待所以事情都没有兴趣,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江师弟,早就知道?”应怀玉看向江浸,他斜歪着身子靠在门上,在夜色的映照下,眉间一点暗红色印记,更添妖冶。

“有待查证”,他腔调懒洋洋地,声线微哑,话里带着浅浅的倦意。

薛念念见他仍是一副散漫姿态,心中为自己师兄鸣不平的怒火窜起,“江浸你什么意思,我等自进村庄就严阵以待,你却一直龟缩在队尾,刚刚在屋内,师兄为妇人诊治,更是耗损灵力,现说妖怪作祟,你只轻飘飘一句早就知道,呵,之前门中弟子都说你是……”

闻言,江浸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未出声为自己辩解。

眼见薛念念越说越过分,应怀玉连忙出声制止,“念念,够了,江师弟说得对,目前为止都只是猜测,缺少证据,一切尚未查清,村民们也许是普通人,贸然说有妖物,会造成恐慌。”

温尔早在薛念念怒怼江浸时,就站到了他跟前,应怀玉话应刚落,温尔接过话头,“对啊对啊,应公子之所以到屋外才和我们说有妖怪,也是怕吓到阿宝和他的娘亲,江公子应当也是一样想的。”

江浸看向这个站在自己身前,五官灵动竭力为自己辩解的女子,温尔突然回头对上他的目光,唇角微不可查的一勾,缓缓的笑了笑。

只可惜温尔猜错了,他可没有那么良善,之所以之前不说,仅仅是因为他想看看,宗门中最被看好的应怀玉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座村庄里妖的存在。

现在看来,人人得以敬仰的天才,不过如此。

其实刚进入村子的时候,江浸就感觉到了,妖自身的气息掩饰的几不可察,但村民身上的妖气毫无遮掩。

像应怀玉等修仙之人尚难觉察,寻常人更是无从发现,可江浸不是应怀玉,亦不可能是寻常之人。毕竟人对妖的敏感程度远没有同类之间来得强烈,不是吗?

屋内的蜡烛似是燃到了头,黑暗笼罩在屋子上方,里面传来压抑已久的哭声。

就连仙人都诊断不出是何病症,仙术已无法根治病情,阿宝跪到床边,号啕大哭起来。

倚在床头的妇人闻此只是微微颤了颤眸子,仿佛无力回天的并不是自己,目光慈祥地看着低垂着头的儿子,“没关系,娘没关系的。”

说着,伸出那双布满脓疮的手抚摸在阿宝的头上,“只是苦了娘的阿宝,从小没有父亲,现在还要为我这副残破身体奔波劳累,日后,再不用这般辛苦了。可我的阿宝还不到十岁,若娘走了,该怎么办?我的阿宝,该怎么办才好?”被病痛折磨得苍老的妇人低低啜泣道。

像是受到了屋内的气氛的影响,屋外几人的心情亦沾染了些许低沉,纷纷缄默不言。没有人知道彼此想的什么,当然更不会有人发现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倚靠在门边的少年眸子狠狠颤了颤。

屋内的谈话渐渐平息,两人的身影被烛火映在窗纸上,母子二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盼望永远不会分开。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寂静,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冻结。空气中的沉闷与压抑,像是一个即将爆发的风暴,让人透不过气来。

突然,隔壁房屋发出哀痛欲绝的哭喊,“我的孙儿,谁来救救我的孙儿”,闻声走来,打开房门,只见一位鸡皮鹤发的老者跌坐在地上,颤抖的双手放在怀中抱着的孩子的胸前,不断为他顺着气。

“你们是大夫吗?我方才听见阿宝说你们可以治她娘的病,我的孙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孙子吧。”

“他只有四岁啊!只要你们可以救我的孙儿,当牛做马我也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求求你们,行行好吧!”

面对老者的苦苦哀求,应怀玉从宽大袖口里伸出手,想要为孩子输送灵力,以缓解病痛的折磨。

一双纤纤素手搭在了应怀玉的手上,制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师兄不可,方才你已消耗了许多灵力,不能再如此冒险了。”

应怀玉轻轻拂去薛念念的手,掷地有声,“身为朝元宗弟子,这是我的职责。”

温尔也出声劝阻,“那也不能以命换命啊?世间陷入不易之人何其多,难道应公子都要救吗?”

“尽我所能”,他垂了下眸,转而又温柔笑开。

江浸玩味的目光落在应怀玉身上,嘴角挑起一抹讥嘲的笑。

见他如此坚持,温尔也没有办法,她认为这种为了别人使自己困在险境的都是傻子,不过少年身长如玉,温润端方,应该说是谪仙才对。

应怀玉的灵力宛如溪水汇入大海一样,流入孩子的体内,渐渐的孩子呼吸顺畅,平静下来。

温尔没想到只是刚认识不久,就已如此凶险,要是再和他们同行下去,毫无修为的她怕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

想到死,温尔忽然灵光一闪,捏了捏了腰间的荷包,走到队伍的明显气息紊乱的应怀玉面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应公子,可否随我出去片刻?”

应怀玉对上温尔目光如炬的神情,想应该是重要的事情,尽管自己已是精疲力尽,眉宇间仍透出一股子温和之意,“当然。”

走到距离木屋五米的溪边,温尔望向房屋方向,薛念念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来,又因实在是有些距离,看得见听不着,干脆索性眼不见为净,闷闷不乐地转过头去。

“温姑娘,有何事?”他短时间内进行了两次灵力传输,气息有着明显的不稳。

温尔取下腰间的荷包打开,拿出里边一堆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摊开手心,满怀期冀地看向应怀玉:“你看看这些药,针对村民的怪病可有用?”

应怀玉看向躺在温尔手心的药瓶,先是一惊,后攒眉道:“除厄丹对此不知名的病症确实良药。”

她也不吝啬,示意应怀玉伸手,“即是良药,那赶紧给村民们服用便是。”

人命关天,应怀玉也没跟她客气,看着手里的丹药,“可是,清溪镇的人口,不说一千,数百还是有的,这些药远远不够。”他的声音很轻,却还是飘进温尔耳中。

“啊,还有,有好多。”温尔撑开荷包,举起双手,递到应怀玉眼前。

应怀玉这才看清温尔一直挂在腰间的哪里是一枚普普通通的荷包,分明就是多是修仙之人才会佩戴的芥子袋。此时荷包……哦,芥子袋里各种各样的仙丹,灵药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边,另一边是成箱的金银财宝。

向来平淡如水的应怀玉脸上的神情用震惊来形容都是远远不够的,“温小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明明才认识短短几个时辰,她就这般毫无心机地把这等宝物双手奉上,应怀玉不得不怀疑,面前女子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深闺小姐,还是很有钱很有钱的那种,毕竟她不谙世事的性格和薛念念比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且这视钱财如粪土的精神,寻常人家大概是堆砌不出来的。

温尔被他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之前在街上不是说过了吗,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难道你也和江公子一样,是个聋子,还有,这些药到底够不够救济这些村民?”

“够的,够的”,岂止是够,简直是绰绰有余。后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正色道:“江师弟不是聋子”。

温尔摆了摆手,懒得跟他争辩,“知道啦,是个哑巴嘛”

应怀玉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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