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清溪镇(三)

温尔是被薛念念叫醒的。

村子里的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小溪一侧,古朴的木质门楣上挂着红红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曳,代表着恭贺新禧,亦是庆祝村民们却病延年。

石砖小径通往各家各户,路边野花盛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村民彼此道着新春佳节,福满乾坤的贺词。

阳光透过云层,将村落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晖。

薛念念二人归来,见温尔一人趴在桌上,走上前去,拍了拍温尔背脊,“尔尔,你怎睡在这儿?”

温尔听到声音站起身来,突然眼前一黑,又坐了回去。

薛念念扶她一把才使得其没有摔倒,待她坐稳,也没松开了双手,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温尔只觉脖颈酸痛,四肢无力,想来是起的太过急了,缓了缓后,抬眸看向他们,“没事,应该是昨晚睡得不太舒服”,说到此处,温尔面色一红,挠了挠脖颈,“本来只想眯一会的,不曾想竟睡得这般熟。”

看出来温尔姑娘家的不自在,应怀玉出声转移了话题,“怎就你一人在此,江师弟呢??”

听到应怀玉问起江浸,温尔这才记起她的攻略对象,“他呀!他在溪边休息来着。”转眼看向溪边的柳树,“欸……人呢?”

静谧的小溪边,柳枝在阳光的照耀下发芽,那绿意盎然的景象如同一幅天然的画卷,画卷中的少年却不见了踪影。

她那么大一攻略对象呢?“……”

应怀玉不急不躁,笑了笑:“无妨!他本就是无拘无束的性子。”

自他二人出朝元宗以来,一连几日,江浸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偏偏每到关键时刻,又会出现。

薛念念语含讥讽得嘀咕着,“什么性子释然,明明就是不靠谱,也不知道师尊是不是老糊涂了,派他前来担此大任。”

薛念念瞧不上江浸已不是一时半刻,之前只当是小姑娘的玩闹心性,可现在,不仅恶意揣测他人,竟敢质疑宗门师尊的决断。

应怀玉厉声呵斥道:“薛念念,谁教你这般说话行事的!”

听到应怀玉连名带姓的叫自己,薛念念便知道,师兄定是气急了。

就连温尔,第一次见到素来温润如玉谪仙般的应怀玉发脾气,亦是吓了一跳。

温尔觉得自己和他们的关系,远没有熟悉到可以加入这场师兄妹大战中,于是选择站在一旁,本本分分地充当着旁观者的身份。

“擅离宗门,诋毁同宗,妄言师尊”应怀玉一一将她的劣性列出,恨铁不成钢地道:“这些年所受的宗门教导,修习去了何处?”

薛念念自知理亏,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手指揪着腰间的系带,头低低地似只小鹌鹑。

本以为自己已经这般姿态,师兄也该停止数落了,不曾想他并未有止住话头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之后的一句话宛若利剑般戳在了薛念念心尖。

应怀玉负手而立,言语间难掩疲惫之态,“依我看,不用等宗门派人来接你了,等了却这村庄一事后,我定会亲自送你回去。”

霎时间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这是薛念念第一次下山,因是宗门里集万千宠爱的小师妹,除了大师兄,其他人皆是纵着她。在修炼一事上,也极少上心。至今修为才堪堪抵达筑基。

跟着应怀玉的这一路,纵然前路有他们开扩。薛念念仍是吃了不少苦头,有的妖怪见,应怀玉二人不好对付,纷纷躲起来。

等薛念念经过时,见她一人,又都出来撒气一般地追着她打。吓得就连初级术法都使不出来。就是现在,身上有的地方还泛着丝丝的疼意。

鼻头一酸,滚烫的眼泪扑簌簌地从眼眶滴落下来,薛念念极力的想控制,却越是压抑,眼泪越是汹涌。

她的语气带着哭腔,声声颤抖,“你算我什么人啊?凭什么要听你的?我偏不回去”说完,用力推开应怀玉,一溜烟朝村子的深处跑去。

沉默的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味道,令温尔窒息,目光四处游荡,“那个,应公子,我有点不放心薛姑娘,我去看……”看。

应怀玉面上仍带着些许愠怒,声音沉沉地道:“无需理会,也该磨一磨她的性子,太过娇纵。”

“哦……”,温尔已经迈出的右腿收了回来,立正站好。

她抿了抿唇,不这么认为,“宁作我,岂其卿,薛姑娘这样的性子,就很好。”

听到这话,应怀玉回眸看过来,眼前女子迎风而立,身上穿的不再是昨晚的杏色衣裳。

分外寻常的打扮,温尔的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贵。

上穿杏白短袄,下着枫红色齐腰交窬裙,裙头的绣花纹样由几何小团花组成,就像春时繁华绽放,恣意张扬,和第一次见她时,给人的感觉一样。

人头攒动的街头,她仿佛大雪中的一支梅花,也当是最娇艳的那一支。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感受到来自身旁人的视线,眼神迷茫地瞧向他,“应公子为何这样看着我?”

这般盯着一个女孩子,实在有些唐突,应怀玉反应过来面上闪过不自在,握着剑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剑柄,“抱歉,只是感觉温姑娘与我起初以为的…不大一样。”

少女眸中盛满期待,“那最初在公子眼中我是什么模样?”

“同念念一样。”

温尔挑眉看他,“娇纵?”他刚刚可是这样评价薛念念的。

应怀玉顿了顿,缓声笑道:“又不大一样。”

她们一样的心地善良又随心所欲,就像薛念念这次偷偷跑出宗门,温尔也可以为了刚认识不久的阿宝,满街道寻医。

温尔:“……”

薛念念的娇纵是被宗门里长辈惯的,表现多在行事话语中,但温尔的张扬却是实实得刻在骨子里。

“抱歉……我……”,他不知道哪句话会让女孩子不舒服,也不会哄女孩子开心,所以他选择了最为稳妥的方式——道歉。

温尔无所谓地摆摆手,“无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应公子口中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呢。”

其实自从她失忆后,她除了忘记了过往发生的事情,就连自己之前是什么性子都不记得了。

系统说她应该温雅善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她也就这么做了,可…又总觉得不真实。

不再想这沉重的事情,温尔尝试着转折注意力,“应公子,你们这趟的收获如何?有查清是何妖物作祟吗?”

应怀玉摇摇头,长睫低垂,“暂无头绪。”他右手紧握剑柄,神情凝重。

昨晚他同念念询问了村里的村民们,得知他们很少外出,生活一直平淡,并未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随后又搜寻了村庄个个角落,亦没什么发现。

也许是它躲的太好了,又或许是他们都忽略了什么地方。这村子也就这般大,到底忽略了什么呢?

被柳树环抱的农家小院更使人如醉如痴。夕阳余晕透过层层枝叶撒在这红砖青瓦的房舍上,给它抹上一层黄灿灿的颜色,烟囱冒出缕缕炊烟。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提着木桶从茅草屋里走出来,桶壁清晰可见的黑色污迹。一股股刺鼻的味道从桶里传来。

阿宝自屋里走出来,看向老者,“李伯伯,你又要把污水倒在小溪里吗?”

苍老的声音满不在意得回答道:“不会染污溪水的,它是活水,家家户户倒了这么多年脏污的东西,依旧是清澈澈的”,他摆摆手,开始催促,“该吃午饭了,赶紧回家去。”

温尔和应怀玉旁观了这一老一少的对话,应怀玉还算淡定,因为昨天刚到村庄的时候,他就看到有人家这般做,起初他还出言制止了对方,得到了也是同老者一样的回答。

可温尔就坐不住了,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阿宝给她喝的就是溪水。

此刻温尔眼睁睁得看着老者把那污浊的脏水一滴不剩地倒入溪里。不禁一阵恶寒,胃里仿佛有小船翻涌。

疾步跑到一边,扶着大树,呕吐起来。一天没有进食,只喝了一碗水,吐的温尔眼冒金星,苦水流出才罢休。

阿宝满脸无知无措的神情看着她。

温尔小脸皱作一团,眼角因身体应激本能的流出泪水,哀怨眼神的看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的阿宝,“你是想害死姐姐吗?”

阿宝眼睛瞪的大大的,“啊?”

阿宝的脸上分明写着:我什么时候要害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算了,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只不过是怕姐姐渴了而已。温尔这样安慰自己。

阿宝走上前来,说出来找他们的目的,原是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啊。

应怀玉因辟谷多年本想出声拒绝,又想到只是一介凡人的温尔,目光转向她。

闻此,温尔浑身一颤,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饿。”

话音刚落,一阵咕噜声自温尔的肚子传入在场的三人耳中。

温尔面上尴尬得骤然一红。

应怀玉看着前一秒还在言辞拒绝,声称宁愿饿死渴死也不吃这里一粒米一口水的温尔,此时正坐在桌前吃得津津有味。她的筷子在盘子里飞快地舞动,但却不会碰翻碗碟。她的嘴巴咀嚼着食物,但并不会发出嘈杂的声音。

她的举止中总是透着一股子优雅和贵气,有时又带有些许孩子气。

骤然想起,薛念念也好久没进食了,以她那半吊子修为,不知可挺到几时。

想到这微微蹙起了眉头。

已至午时,江浸和薛念念都没有回来。

江浸暂且不管,薛念念一个姑娘在不熟悉的村庄实在是不太安全。

饭桌上,应怀玉期间一直坐立难安,可以看出他是担心薛念念的,温尔同应怀玉提起去找一下,他不像之前那样制止,立刻同意了。

冬阳斜照着稀疏的树林,光秃秃的树干枝杈横斜天空,粗砺斑驳的树皮上,泛着枯骨般的冷光,荒野的风呼啸着掠过树梢,地上落满枯黄的树叶。

太阳蹉跎而抄下,已至未时。

早在刚刚跑出来的时候,薛念念就后悔了,因此她并没有走太远,只在一棵老树下的石头上面坐着。

薛念念懊丧地嘟囔着,“怎么还不来啊,太过分了。”

额头抵在树干上,内心挣扎着:难道要我自己回去吗?是不是太没面子了,啊啊啊烦死了,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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