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夜色渐浓，林间传来不知名虫豸的窸窣鸣叫。
沈阎坐在洞口，背对着里面那个昏迷不醒的“大麻烦”，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他反复“翻阅”着脑海里那个幽蓝色的系统面板，试图从那些闪烁的字眼里抠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情意绵绵防御系统运行中……】
【目标：谢无妄。状态：深度昏迷（能量共鸣中）。敌意转化度：85%。】
【能量共鸣：宿主与目标能量属性达成初步互补循环，共鸣状态下，双方恢复速度小幅提升，情感链接稳定性增强。（注：极低概率事件，具体效果有待观察）】
“情感链接稳定性增强？”沈阎盯着这行字，嘴角抽搐，“这玩意儿还能更离谱一点吗？”
他尝试理解这个“能量共鸣”。原主是魔尊，修炼的是至阴至邪的魔功，而谢无妄是正道魁首，玉虚心法至阳至纯。按理说水火不容，可刚才他那微弱的一丝魔气，怎么就引发了“共鸣”？还他妈是“互补循环”？
这破系统的判定机制简直是个谜。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回头瞥了一眼。谢无妄依旧安静地躺在干草堆上，呼吸平稳悠长，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已经褪去，只剩下失血后的苍白，唇上的伤口也已凝住，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看上去无害又脆弱。
要不是系统面板上那明晃晃的85%，以及之前这人软在他怀里、眼尾泛红媚眼如丝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沈阎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个受了重伤、需要庇护的普通修士。
“恢复速度小幅提升……”沈阎琢磨着这句话。对他自己而言，那点提升微乎其微，丹田依旧空空如也。但对谢无妄呢？他之前被原主打伤，又经历了真气暴走和那诡异的“情丝绕”折磨……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山洞内里，谢无妄的呼吸节奏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沈阎立刻警觉起来，屏住呼吸，全身肌肉微微绷紧。
干草堆上，谢无妄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掀开。
那双眸子初时还带着刚醒来的迷茫和涣散，但几乎是在瞬间，就恢复了清明，锐利如剑，直直射向洞口沈阎的背影！
冰冷，戒备，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的、更深层次的混乱与……屈辱。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阎能清晰感觉到那道目光里的寒意，像是要将他的后背刺穿。但他同时也注意到，谢无妄的眼神虽然冰冷，却并没有立刻拔剑相向的杀意——至少，身体没有做出相应的攻击姿态。
是伤得太重？还是那85%的“敌意转化”和所谓的“情感链接稳定性”在起作用？
沈阎心里没底，只能硬着头皮，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和无害，甚至还扯出一个算不上笑的笑：“醒了？感觉怎么样？”
谢无妄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沈阎，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平复着某种剧烈的情绪。他试图运转内力，却发现经脉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剧痛暴走，但内力流转间，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魔气的阴冷痕迹缠绕其中，与他本身的玉虚真气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这感觉让他极度不适，仿佛自己的领域被强行挤入、侵占。
更让他心惊的是，当他目光触及沈阎时，心底涌起的除了那根深蒂固的仇恨与戒备之外，竟然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安定感？
荒谬！一定是那妖法还未完全清除！是残留的影响！
谢无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封的决绝。他撑着手臂，试图坐起身，动作却因为虚弱和体内那股诡异的平衡而显得有些迟缓踉跄。
沈阎下意识想上前扶一把。
“别碰我！”
谢无妄如同被毒蛇咬到般，猛地向后一缩，声音嘶哑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沈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耸了耸肩：“好吧。”
他退回洞口，重新坐下，表明自己暂无威胁。心里却在快速盘算：敌意还在，很强，但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没有立刻转化为攻击行为。是“情感链接稳定性”的效果？让这剑仙哪怕恨得要死，也没办法立刻对自己下杀手？
这倒是个……微妙的优势？
谢无妄靠着冰冷的石壁坐稳，微微喘息。他避开沈阎的视线，内视自身。伤势确实在好转，比预想中要快，但那种与魔气交织的感觉如鲠在喉。他尝试调动真气，想要将那丝异种能量驱除，却发现那魔气如同跗骨之蛆，与他的真气纠缠得太深，强行驱除只会再次引发剧烈的冲突，后果难料。
他抬眼，再次看向洞口那个身影。
魔头沈阎。
武林公敌，杀人无算，阴险狡诈。重伤他，夺他宗门秘典，如今又用这等下作无耻的妖法折辱于他……
此仇不共戴天！
杀意在心口翻涌，几乎要破膛而出。可每当这杀意攀升到顶点，准备付诸行动时，脑海中就会不受控制地闪过断魂崖上，这人张着双臂等死的模样；闪过他抱着自己走出重围时，那看似镇定实则紧绷的侧脸；闪过昏迷前，那缕强行注入、带着蛮横掠夺意味，却又诡异地稳住他伤势的魔气……
还有身体深处，那挥之不去的、对这股魔气源头隐隐的……依赖感？
“呃……”谢无妄猛地按住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喉头再次涌上腥甜。他强行将涌到嘴边的血咽了回去，脸色更加苍白。
不能动手。
至少现在不能。
伤势未愈，体内情况诡异，外面恐怕还有正道之人在搜寻。此刻与这魔头生死相搏，实属不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更复杂的情绪，重新闭上眼，开始默念清心诀。这一次，冰冷的法诀似乎起了一点作用，虽然无法根除那诡异的感受，但至少能让他的心神暂时沉静下来。
沈阎看着谢无妄闭上眼，周身气息逐渐变得平稳悠长，知道他又在运功疗伤，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没立刻打起来就是好消息。
他也乐得清静，继续研究那个该死的系统。他注意到，当谢无妄情绪平稳、专注于疗伤时，系统面板上那个【敌意转化度】的数字，似乎极其缓慢地……往回跳动了零点几个百分点？
虽然微乎其微，但这至少证明，这玩意儿不是单向的，是有可能逆转的！
这个发现让沈阎精神一振。
只要他保持距离，不刺激这剑仙，等他伤势好转，说不定那“情意绵绵”的效果就会自然消退？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他再想办法摆脱这个破系统……
就在他美好的愿景刚刚升起时，系统面板上突然弹出的一条新提示无情击碎了它。
【叮！检测到宿主与目标处于安全环境，情感链接稳定，触发长期任务：『同舟共济』。】
【任务要求：与目标谢无妄维持至少十丈范围内共同行动，持续十二个时辰。】
【任务奖励：情意绵绵点x100，系统功能解锁进度 1%。】
【失败惩罚：敌意转化度强制 10%，并触发随机负面状态（包括但不限于：当众表白、肢体黏连、情歌外放等）。】
沈阎看着那“当众表白”、“肢体黏连”、“情歌外放”的失败惩罚，眼前一黑。
这系统……是哪个缺德得冒烟的王八蛋设计出来的？！
同舟共济？十二个时辰？跟一个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剑仙？
他扭头，看向山洞深处那个闭目打坐、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白色身影。
谢无妄似乎感应到他的注视，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沈阎默默转回头，看着洞外沉沉的夜色，只觉得前途更加渺茫了。
这他妈哪是同舟共济，这分明是逼着他往火坑里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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