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存游戏

地铁列车在隧道里沉闷地轰鸣,像一头疲惫的钢铁巨兽在黑暗中穿行。车厢里塞满了人,空气浑浊得能拧出水,汗味、劣质香水味还有若有若无的食物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暖流。

头顶的LED灯管发出惨白的光,照着下方一张张被手机屏幕映亮、麻木而疲惫的脸。

江谕懒洋洋地倚着冰冷的金属扶手柱,身体随着车厢的晃动微微摇摆,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他刚大学毕业没多久,身上那件洗得有点发白的T恤和一条松垮的工装裤,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凑合活着”。

他眼皮耷拉着,对周遭的拥挤和沉闷视若无睹,整个人透着一股没睡醒的散漫劲儿。

旁边紧挨着他站着的,是他的妹妹姜清呓。

她个头只到比江谕矮半个头多一点,她踮着脚尖,试图从人缝里窥探前方站台的指示灯,那张还带着点学生气的脸上写满了焦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自己卫衣的抽绳。

“哥哥,”姜清呓的声音带着点被闷热空气蒸腾出的烦躁,“还有几站啊?挤死了,我感觉我快变成沙丁鱼罐头里的……”

她的话戛然而止,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剪断。

不是错觉。

就在她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车厢里所有人同时感到了某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变化——列车运行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安心的机械轰鸣声,消失了。

不是减弱,是彻底的、死寂的消失。仿佛这截车厢被瞬间从运行的列车上切割下来,抛进了一个连声音概念都不存在的真空深渊。

紧接着,覆盖一切的是光线的湮灭。头顶那几排惨白的LED灯管,连同车厢连接处微弱的指示灯,窗外隧道壁上飞速掠过的、用于定位的稀疏光点……所有光源,在万分之一秒内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掐灭。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骤然降临。

这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瞬间剥夺了所有人的视觉。

姜清呓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本能地伸手去抓身边唯一的依靠―她哥的手臂。

死寂仅仅维持了不到半秒。

“啊——!”

“怎么回事?!”

“灯!开灯啊!”

“停车!快停车!”

尖锐的、歇斯底里的惊叫如同沸水般猛地炸开,瞬间灌满了整个黑暗的金属牢笼。恐惧像瘟疫一样在绝对的无光中疯狂蔓延,挤压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有人失控地推搡,有人绝望地拍打着冰冷的车厢壁,混乱的脚步声和□□碰撞的闷响在狭小的空间里此起彼伏,汇成一片濒临崩溃的噪音漩涡。

“哥哥…”姜清呓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甲隔着薄薄的T恤几乎要掐进江谕胳膊的肉里。她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别慌,站稳。”江谕的声音在嘈杂的尖叫背景音里响起,反常地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甚至比平时那种懒洋洋的腔调还要清晰几分。

黑暗里,他反手准确地握住了妹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传递出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他自己依旧倚着那根柱子,姿势几乎没变,仿佛这突如其来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恐慌,不过是地铁临时停靠时一次稍微长点的延误。

然而,这刚刚建立起来的、依靠他声音传递出的微弱镇定,在下一秒就被更彻底的恐怖碾得粉碎。

冷。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幽冥最深处的阴寒毫无征兆地渗透进来,瞬间取代了车厢里原本令人窒息的闷热。

这寒意并非来自空调,它穿透衣物,直接沁入骨髓,带着一种令人汗毛倒竖的恶意。

黑暗中,某种东西开始涌动。

是雾气。

浓得化不开的、纯粹的黑色雾气,不知从何处滋生,如同粘稠的石油,无声无息地从车厢地板缝隙、从通风口、甚至仿佛直接从冰冷的金属壁面渗出,贴着地面蔓延开来。

它们蠕动着,翻滚着,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生命感,贪婪地吞噬着所经之处的一切光线和温度,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似乎被冻结。

“啊―!我的脚!什么东西!”靠近车门口的一个男人率先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叫。那黑雾如同活物般缠绕上他的小腿,迅速向上蔓延。

他的叫声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突兀地中断了。整个人保持着奋力踢蹬、试图挣脱的姿势,连同脸上那极致扭曲的惊恐表情,瞬间凝固。

皮肤失去了所有血色,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宛如一尊被强行按下了时间静止键的、刚刚完成的恐怖蜡像。

那黑雾毫不停留,继续向上攀爬,将他彻底吞没,只留下一个凝固在永恒恐惧中的轮廓。

恐慌瞬间突破了临界点。

“鬼啊!”

“救命!开门!放我们出去!”

“别碰我!滚开!”

哭喊声、咒骂声、歇斯底里的推撞声彻底失控。人群像被沸水浇灌的蚁穴,疯狂地、毫无方向地在黑暗中冲撞、践踏。

有人被绊倒,发出沉闷的倒地声和绝望的呜咽,旋即被更多的脚步淹没。

江谕瞳孔骤然收缩。那黑雾吞噬活人并将其瞬间凝固成雕塑的过程快得超乎想象,带着一种绝对冰冷、非人、漠视一切的规则感。

他的身体终于离开了那根倚靠的柱子,不再是懒散的姿态,而是微微绷紧,像一头在黑暗中瞬间警觉起来的豹子。一只手依旧牢牢攥着妹妹姜清呓的手腕,把她死死地固定在紧贴着自己的位置。

冰冷的恶意如同潮水,带着刺骨的寒意,无声无息却又迅猛地涌来,目标明确地扑向江玥的脚踝。那粘稠的黑暗仿佛拥有生命,带着贪婪的吞噬**。

“哥。”姜清呓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濒死的绝望。

她感觉到那彻骨的寒冷瞬间包裹了自己的小腿,仿佛无数细小的冰针扎进皮肤,直透骨髓。身体的本能让她想尖叫着跳开,但极度的恐惧又让她双腿发软,动弹不得。

就在那黑雾即将缠绕上她膝盖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她向后一拽!

是江谕。

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只紧握着妹妹手腕的手爆发出与外表完全不符的力量和速度,纯粹是千钧一发的本能反应。

姜清呓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带得踉跄着撞在他坚实的后背上,险之又险地脱离了黑雾刚刚触及的范围。那冰冷的触感擦着她的裤腿掠过,留下一片刺骨的麻痒。

江谕用自己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妹妹和那涌动的、择人而噬的黑暗之间。

姜清呓惊魂未定,整个人筛糠似的抖着,双手死死攥住了江谕后背的衣服,像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冰冷的恐惧感还残留在腿上,让她牙齿都在打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那是什么?!它…它刚才差点…”

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惊吓让思维都一片混乱。

江谕微微侧过头,目光飞快地扫过刚才姜清呓站立的地面。那诡异的黑雾像有生命般蠕动了一下,似乎在为失去猎物而“困惑”,随即调转方向,继续贪婪地扑向附近另一个因推挤而跌倒、正惊恐地在地上爬行的中年女人。

女人绝望的哭嚎瞬间被掐断,凝固成一个徒劳伸手向前抓挠的灰暗雕塑。

整个过程快到令人心胆俱裂。

江谕收回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了撇,带着一种“真麻烦”的无奈,仿佛刚刚躲开的不是索命的鬼雾,而是地铁上挤过来的一个醉汉。

他甚至抬手,有些随意地揉了揉刚才被姜清呓掐疼的胳膊。

“啧,”他开口,那懒洋洋的、带着点鼻音的调子在周遭一片绝望哭喊的背景音里显得格外突兀,“谁知道呢?就当是加班费没给够的报应吧。”

姜清呓被他这完全不合时宜的“淡定”惊得忘了害怕,刚想说什么,眼前令人窒息的黑暗却猛地一颤。

不是光。

是血。

刺目的、粘稠的、仿佛刚刚从巨大伤口里喷涌而出的猩红液体,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浓墨般的黑暗,在车厢前方冰冷的金属内壁上凭空浮现。

那血液违背重力地蜿蜒流淌,迅速勾勒出一行巨大、狰狞、笔画扭曲如垂死挣扎者抓痕的字体:

【欢迎加入生存游戏】

字迹未干,更多的血珠从笔画边缘渗出、滚落,在下方汇聚成更粗重、更不容置疑的第二行:

【此副本的规则只有一条:活下去】

每一个血淋淋的字都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狠狠凿进所有幸存者的视网膜和心脏深处,将混乱的尖叫和哭喊都短暂地压了下去,只剩下粗重绝望的喘息。

死寂中,一声清晰、甚至带着点轻佻的口哨声响起。

是江谕。

他微微歪着头,打量着那两行仿佛在狞笑的血字,脸上那点散漫的睡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玩味的探究。

他甚至还吹了个口哨,那声音在死寂的车厢里显得异常刺耳。

“嚯,”他挑了挑眉,嘴角向上扯出一个近乎于笑的弧度,眼神里却没什么温度,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带薪休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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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指令:生存
连载中烬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