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乐宣最终还是自己换了衣服,背着书包上了车。
一同上车的还有秦序。
程乐宣气愤不已,指责他撒谎:“你说好了要走,怎么还跟着我,大骗子!”
秦序一边扯过安全带给他系好,一边平静说:“没答应走,只说不出现在你面前。等会儿到了,我走你后面。”
“你……”程乐宣在英国长大,家里和妈妈还有保姆说普通话比较多,到学校一直有上孔子学院的汉语课,日常的交流和认字不在话下。可这种进一步的文字游戏对他而言绝对是难题。
“走在身后”确实可以等于“不出现在面前”,秦序不算骗人,程乐宣想怼回去都没办法和能力。
他有些委屈,不想被看出来,只得愤愤地说:“你用我不擅长的欺负人,真不害羞。”
这一点倒是没说错。秦序勾了下嘴角,“你好好去上课,别想着迟到逃课,有本事了随时报复回来。”
“等着吧。”程乐宣皱着眉头看向窗外,脖子扭得都酸了,也倔强地没有回过头一次。
过了会儿,还是气不过,他让司机开快些。
司机笑着说:“已经很快了,你前几天还说太快了晕车。”
程乐宣说:“晕死我吧,我不想在车上和骗子一起太久。”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他们。
秦序摇了下头,示意司机不必照做。
*
秦序说到做到,到了培训学校一直跟在程乐宣身后,没有并排站走一起碍他的眼。程乐宣进教室,他便独自待在外面等待。
这家汉语培训学校实际以亚洲面孔居多,小班教学,有些像程乐宣这样早年出国的人趁着假期或是有事回国来进行补习。
秦序从课程宣传册里了解了一下程乐宣目前上的课程,上午是生活汉语或商务汉语课,下午是数学和传统文化课。不提实用价值的话,算是安排得满满当当。
他正在走廊看着课程介绍,陈秘书的电话打了过来。
陈秘书问:“乐宣这会儿在上课吧?”
“嗯。”秦序从后门的窗户看了一眼,程乐宣听得还挺认真,仰着脑袋看前面的大屏幕。
“你呢,现在在哪儿?”
“走廊。”
“把这事儿忘了。”陈秘书说,“这样,我联系机构缴费,你跟他一起进去也行,好歹有个地方待着。”
“好,麻烦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适应吗?听他家里的阿姨说,你们俩有点儿僵。”
秦序又看了眼教室内的程乐宣,说:“程乐宣不喜欢有人跟着,以前是不是也有这种情况。”
“有是有,跟你不是一个性质。最开始他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怕出事儿就给他报了个补习班消磨时间,又从公司派了人盯着。乐宣的父亲有新家庭,不方便多看他,乐宣的奶奶,也就是我老板,年纪大了也没法儿时刻在他身边。现在换你去了,责任你得担好。”
这句“不是一个性质”清楚提醒了秦序此次能够成为程乐宣生活助理的主要原因,是提醒,更是警示。
秦序沉声应道:“知道,不会让他出事儿。”
得到保证,陈秘书讲了几句报课程的流程就挂了电话。
*
程乐宣那边也没有要跟秦序缓和关系的意思,尤其再上课时看见秦序也跟着走进教室,他的脸绷得更紧,打定了主意不理睬。
秦序既不逼他,也不时刻惯着。
每天中午程乐宣都吃培训学校旁边的麦当劳当午餐,秦序不吃那些,就趁没下课提前离开教室,到附近的小餐馆买份量大管饱的便宜盒饭几大口吃完,再快速赶回去陪程乐宣去麦当劳。
程乐宣爱天天吃麦当劳就随他吃,反正干净,吃不坏肚子。
但是看见程乐宣想两大杯买加了很多冰块的可乐——一杯午饭喝,一杯带着下午上课喝,秦序会严厉制止,被怎么责怪“不要你管”和“你很讨厌”都没有用。理由是夏天贪冰不好。
程乐宣这种病好没多久的娇气身子不适合吃太多凉,秦序不迷信所有挡灾借运的说法,觉得这种控制方式更为实际,只准他买一杯去冰的。
程乐宣哪里听得进去,在被秦序干涉不准贪冰的第四天,他有了对策。
他趁秦序去卫生间,遛到柜台重新买了一杯冰块很多的可乐和原来的无冰做替换。
秦序回来,大老远发现他抱着可乐喝的时候脸上喜滋滋的,异常开心,上前用手一摸杯壁,立马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序二话不说拿过可乐,程乐宣赶忙阻止:“不要——”
阻止无效,冰可乐已经被拿到了手里。
秦序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冷声说:“告诉过你了,你不能喝太多冰。刚才那杯呢?”
程乐宣不回答。
秦序也不继续问,告知了句“没收”,起身打算重新去给他买一杯。
见状,程乐宣也难过,也生气,也委屈,复杂的心情交加,他有些快地吸气,眼圈儿逐渐红了。
秦序注意到他的变化,坐了下来,盯着他,“就这么爱喝冰水?”
不问还好,一问就好似给程乐宣搭建了表现的戏台。
程乐宣一开始还咬着嘴唇强忍住哭意,而后没忍住,眼框蓄起了泪。他越想越难过,想到自己本不想回国,是听说爷爷病重快不行了,加之学校在闹罢工停课,所以答应回国住一段时间。
回来以后无聊得很,上课汉字写得不好,爸爸和奶奶也很少见得到。他打电话说想回家,却被妈妈劝不要着急。他妈妈不希望他落得个不孝顺的名声,也不想被人说常年不许孩子见亲人。大人们都有诸多考量,最后承受的还是他自己。
如今呢,想畅快喝冰可乐都受限制了……
秦序瞧着程乐宣的眼睛,放轻了些语气,“你那只眼睛还有伤,别哭。”
哭都不让哭,更委屈了。
程乐宣的一颗眼泪缓缓坠了下来。
秦序伸手用拇指给他擦了下眼角,有意断掉泪痕。程乐宣侧闪开脑袋,碰都不让再碰。
秦序看他躲得快,觉得好气好笑,“没要害你,知不知道太冰的对肠胃不好?”
程乐宣带着哭腔说:“不知道。我就是想喝,你为什么管,我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在国外都可以这样,凭什么你来了我就不可以,又不是我要你来找我的。”说着,眨眨眼,再次掉下一颗泪珠子。
秦序不怕谁哭,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谁因为哭泣少块儿肉。
可哭泣实在是卑鄙的武器。程乐宣哭的时候看起来太可怜,不怎么出声,只一抽一抽地默默掉泪。另一只眼睛还贴着眼罩贴,下面的伤口都不知道有没有全好。
“别哭了。”秦序皱眉要求,把拿走的可乐放回到桌上。
程乐宣停顿住,抬眼试探性地看他。
这是妥协了?
只见秦序打开塑料盖子,把盖子凹成一个有弧度的槽,一下一下把里面的冰块儿舀到餐盘上。舀出来一大半后,重新盖好盖子,插上吸管,放到程乐宣面前。
程乐宣瞄了一眼餐盘上那些个晶莹透亮的冰块儿,嘟嘟囔囔地抱怨:“这样都不冰了。”然后想打开盖子看看还剩多少在里面。
秦序说:“不喝就拿走。”
程乐宣这才作罢,使劲儿吸了下鼻子,把可乐拿回到自己手里。
被手动去冰过的冰饮和没有去冰的口感实际短时间内差不了太多,他喝了一大口,情绪来得快,散得也飞快,很快开心了些。
得到满足,他不忘瞪一眼秦序,告诉他:“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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