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对于王国的守卫有何何用?充其量不要加重负担足矣,”他跟上赛特,前者的声音混杂着一股说不上的晦涩,“所以这也是先帝设立神官团的用处,纸醉金迷之中,王若需要,神官亦可依靠。”
“赛特大人....”
他看着年轻神官宛如枣椰树一般笔直的背影,一时有些愣神,直到走过了这堵围墙,将尘嚣抛之脑后,他才奋力追上神官,
“赛特大人,请你务必...要守护好埃及,守护好法老王...”不知道哪来的冲动使这位年轻人脱口而出,“如果法老王身边...全都是这样的人话...请赛特大人请一定要陪伴在法老王身边...赛特大人的精灵很强大,与法老王在一起并肩作战...就算是巴库拉来了也不会有问题的!”
他几乎是胡言乱语,果不其然面前的神官回头了,眼神有些讶异又有些好笑,
“注意好你的身份,士兵。”
“我,我知道,”神官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反感,于是荷哈克继续念叨,脸有些发烫,“我...我只是乞求,希望您能这么做,我希望法老王和整个埃及都相安无事,我跟您一样,都对法老王充满忠心。”
“充满忠心?真是好笑,”一旁的神官冷笑一声,“区区平民有何忠心可言?我调查过了,你只是被你比西村的父亲巴结上司换来的侍卫一职,也不过就是想糊口罢了,如若给你们一些钱财,定然只会像他们一样,”赛特握着千年锡杖的手指向身后的人群,那里正因为几个醉汉而吵吵闹闹。“寻欢作乐,不知早晚,埃及遇到困难就会像惊弓之鸟一样赶紧收拾东西一跑了之。”
言语如此锐利,恶语如同毒牙,但是侍卫没有被噎住,他拿出了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勇气,反驳道,
“平民也有着家,有着家人呐,大人,”侍卫言之凿凿,“我不敢说每一个人都憧憬法老,但是每一个人都爱着自己的家人...十六年前我家被鲁特努人跟纳哈瑞人抢过,什么都被砸了,什么都被拿走了,还好家里人没多大事,但是我舅舅一家,妹妹被抢走了,至今生死不明,最大的哥哥因为反抗被剁成好几块...就算是逃走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周围都是沙漠...埃及被攻破了,我们这些平平无奇的人才是最受伤害的啊,大人....”他忍不住叹息,望着对方湛蓝的眼睛,
“巴库拉说要报复整个埃及,我们都看到他精灵有多强了,那真的太恐怖了...宫殿都被打破一个大洞...法老王...我希望他能保护我们,保护埃及,他既然有着神的力量,愿意为他的子民提供庇护,那我就追崇他,向他以表忠心,我死了都没关系,只愿他可以让我的母亲,让我的父亲,还有我比西村的哥哥嫂嫂,两个小侄子没事..”
话语越来越小,但是他却越说越释然,恍惚间他又记起来了小时候,外婆抱着他,为他讲述以往图特摩斯三世米坦尼战争的故事,妈妈在晚间亲着他,将他搂入怀中入睡...哥哥嫂嫂在葡萄藤架中忙活来去,两个小侄子围着他身边与对方打闹,喊着他,荷尼叔叔,荷尼叔叔...哦,荷哈克,不能落泪,不能在神官面前落泪...
他抬起头,平复着情绪,而他的长官罕见地没有嗤之以鼻,
“你虽然蠢,但是比那些蠢货还是要聪明点,”赛特若有所思,别过脸继续行步,“你的话...完全就是废话,法老王当然会保护你们,...我也绝对会一直在他身边...这...你不必担心...”
之后就相顾无言又走了好久,直到繁华在背后褪去,他们看到了底比斯雄伟的城墙,上面戍守着今日的侍卫,城墙边的房屋低矮,如今已经没有多少灯火,远没有刚刚的街道上那么繁荣,不到数十米之隔,宛若天壤之别,泥筑的平房夜不闭户,门口仅摆着一个小水缸,他们路过一个又一个漆黑的门口,大多数的床就对着门,借以通风散热,当他们走过时,有在泥床上翻身的声音,病人的呻吟,孩童的啼哭,母亲轻声的哄声,
赛特就在此刻突然又说道,声音轻了很多,
“但是王国的安宁有时也是必要牺牲某些人的,你能理解吗?”
“什么?”荷哈克问。
“就像今日,我让夏达神官与我同行,去逮捕那些有着危害的人,你并不是很蠢,应该知道原因。”
他沉思了一下,“您是...想看看他们身体里有没有魔物吗?”
“没错,”赛特利落承认了,“通过民众的力量,来抗击巴库拉。”
我们是牺牲品吗?不知不觉中,貘良,不,巴库拉对他说的话又在脑海中浮现,
“用一小部分人的牺牲换取绝大部分人的安全,我认为这十分划算,甚至十分...必要,就像你说的,你愿意用自己换取你亲人的利益。”
“但是...这起码得经过他们的同意吧?”
“我们现在可没有时间等着那些高贵的殉道者做出选择,再花几个月写人生回忆录,痛哭流涕地与亲人告别,巴库拉的威胁迫在眉睫。”赛特的话颇为尖酸,“我们需要的就是效率,抉择,尽快摆平这件事,只有那些生来从未尝过酸甜苦辣的软弱虫才会考虑更大,是否人性,是否符合道德,现实的世界只需要绝对的力量,侍卫,你来自哪里?”
“下埃及的比西村,大人。”
“我也是来自下埃及的村落里,甚至更为遥远偏僻,我父亲早年战死,我母亲将我拉扯大,我从那里一路爬至如今的地位,靠的可不是优柔寡断,换言之,如果代价是让我牺牲,那我也义不容辞。”
荷哈克看不到他的脸,但是通过想象都能知道如今的年轻人有多么坚定。但是对此,他只是轻声道,
“那法老王呢?他...他会这么抉择吗?”这么抉择...牺牲小部分,来换取大多数人的安宁?
明显感应到身边的千年锡杖神官身形一颤,接着又若无其事一般,但是荷哈克能感觉到他声音的晦涩,
“不...法老他,不会这么做的,如若必要,他只会选择让自己...”
....沉默,二人从城墙边的石梯一前一后往上爬去,沙漠的风从北部刮来,混着砂砾打到脸上还有些生疼,他闻到了黏土干裂,花岗岩深深的硫味,他与法老王没有说过一次话,也只不过是在宫中远远见过几次,当他从王子冠位为法老时,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观察他,王座上的少年,胸前佩戴着先王留下的黄金锥,淡然却生人莫近的气场...他不了解法老王,最多也不过是从茜弗斯嘴中得到过几句评价,
“啊啊,你说阿图姆吗?”她会毫不顾忌地直呼王子的名讳,好似他们很熟一般,“看起来不太好惹但其实很好相处,他答应的事情绝不会食言,对于自己的职责真的认真到古板了呢
~”
“但是他是老好人,很仗义,心肠比大多数人还要软呢!”
女人的话还在耳边,她每当提起宫中那位王子就会露出这样回味又神秘的微笑。
城墙边,赛特大人询问了一直驻守在此的几名侍卫,再招来侍卫长,嘱咐了几句,没有异象,正打算巡逻几圈就打道回府,然而此时,黑色的消息悄无声息地出现,一名侍卫慌慌张张地从城底爬了上来,向他们通报了在不远处的餐厅,鲜血横流整个饭馆,桌椅整齐,老板与食客荡然无存,像是凭空消失。
“巴库拉。”他听到赛特呢喃
“你,你赶紧领一匹马走近路到皇宫通知法老!”荷哈克点头,转身快速跑下城墙,守城人为他牵来马匹,他接过缰绳,一把跨上马背,红马喘着气,甩着尾巴撒腿直奔王宫方向,
去通知法老,巴库拉出现了,他心中默念着自己的使命,巴库拉出现了,带着他那恐怖的力量卷土重来,他发现自己内心中的恐惧化为一捧几乎麻木的情绪,在胃中翻涌,法老王啊...当巴库拉的精灵撕咬着你的子民时,你会挡在所有人的身前吗?我们能否相信您,能否相信您会为了子民而付出一切?他们都夸赞您英勇无比,夸赞您爱民如子,就连她也....
面前穿梭而过的一排排房屋快速消失在背后,夜空广阔而深厚,晚风在耳边大声呼啸,但是其间却掺杂了女人的笑语,茜弗斯的声音不知不觉又出现在了他的耳边,笑着说,
“他几乎从来不考虑自己,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他是为了埃及而生...”
声音如此温和,
“也必然为了埃及而死。”
巴库拉南蛮入侵还是挺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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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幸运之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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