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禧赶在关门前回到了宿舍。
正准备推门进去，隔壁宿舍的门先一步打开，邵雪走出来，踌躇问：“你见到周文骞了吗？”
“嗯，见到了。”
“怎么样啊？他答应没？”邵雪问。
温禧见她神情好奇，有些纳闷，“你既然还关心，那今天为什么不和我一块儿去？”
“我才不会去找他呢！”
温禧：……
她不知道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能联想一些情侣闹别扭的原因，回答：“我也不确定他回不回学校，可以等明天看看。你想的话也可以联系他问问，主动又没有罪，也不会少块肉。没什么事儿我先休息了，晚安。”
邵雪欲言又止，见温禧走进屋，只好作罢。
关上门，温禧脱下外套挂好，拿出口袋里的手机，顺势看了眼微信消息。
新增联系人那里多了一栏信息，来人自动备注上自己的名字——周北尧。
她习惯性先扫一眼别人的主页。
与周文骞不同，周北尧没分享过什么动态，几乎一片空白，以至于看不出这人日常生活什么属性。
倒也符合初见他的第一印象，让人难以窥探。
……
隔天。
温禧被一通电话惊醒。她眯眼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六点半。
打电话的人是周文骞，这通电话比她预想中要更早，已经算清晨扰民的程度。
“喂。”
“还睡着呢是吧？你挺厉害，居然敢向我大哥告状，你他妈……”周文骞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后面充斥着一连串不爽的咒骂。
她把声音调小，脑袋缩进被窝里，手机就摆在一旁，一言不发。
许是电话里过分安静，没有回应，那头的人蓦地中断骂声，沉声问：“你睡着了？”
温禧感觉到他的语气比之前冷静了些，迅速道：“上午十点，导师办公室见。我会跟她说我们组过去找她。”
周文骞：……
不等周文骞回绝，温禧先一步挂断电话，轻轻“切”了一声。
无能狂怒的男人罢了。
也就只敢对他们嚣张。
温禧给邵雪提前发了条微信，又定了个九点的闹钟，设置勿扰后又睡了过去，也就避免周文骞后面几通电话骚扰。
上午十点前，一辆商务车停靠在江城大学艺术设计学院大楼前，自动门缓缓打开。
周文骞面如土色，看了眼许久未见的教学楼，眉头紧拧。
“怎么，感觉生疏了？”周北尧架着眼镜，视线停留在平板上，话却是对身边的人说的。
“哥，你也不用特意来送我的。”
“之前没来过你学校，今天顺便看看。”
周文骞无语的叹了口气，正准备下车时，听到大哥叮嘱的话。
“也没剩几个月就毕业了。你想一直这么混下去？”
“……”
“既然当初选择回国念书，那起码要对得起自己。周家多养一个废物倒也容易，前提是你真这么想。”周北尧慢条斯理说着。
“周家有大哥在，我还用得着努力？二哥当初不也……”周文骞心里不爽已久，忍不住想顶嘴一句，却因为周北尧瞬间冰冷的眼神打住。
他清了清嗓子：“咳……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了。”便灰溜溜下车。
自动门在身后关上，周文骞才感觉背后那抹寒意消散了些。
太可怕了！果然不能随便挑战大哥权威！
待车子启动，周北尧收回视线，烦躁地摘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深邃的眸子隐晦不清。
*
有了周文骞的配合，温禧他们这组的毕业设计终于能顺利推进。
见完导师后，三人建立群组，每周五会统一各自的设计进度。
温禧起初以为周文骞会有很多基础性的问题，未料他对设计软件常规操作格外熟悉，出的一些图意外还行，甚至会方向抨击和讽刺她和邵雪俩人的设计图丑。
这让她不禁怀疑，周文骞逃课的四年，是不是偷偷上哪里进修，才有底气嘲笑别人。
期末临近新年，很多人提前离校，除了之前线下见导师集合过一次，后面能线上会议都线上讨论。
这日，刚开启视频会议，温禧把自己绘制的建筑图标上传至群文件，顺便看了下其他人的。
周文骞没接视频，温禧就和邵雪俩人先聊。
“我前两天听说A组换主题后通过了，方向和咱们差不多。这也就罢了，可我看他们字体设计风格，总觉得有点眼熟。”邵雪说。
“怎么，你感觉撞了？”
“不好说，毕竟导师也没提出质疑。就是那字体特别像咱们之前被PASS用不上的那一版。”
温禧思忖着，点开邵雪发来的图仔细对比了下，便道：“其实还是有区别，就是……”
像升级改良版。但实际上他们最初版本还没来得及进行调整就被导师否决掉了，却在另一组用的时候被通过。
“现在咱们相当于和A组比稿了，关键是他们这个改良效果好像还不错。”
视频会议不知何时新加进一个人，周文骞大声嚷嚷道：“这都放假了还开什么会？没完没了了。”
“这才头一次线上会议，怎么就没完没了？”邵雪忍不住反驳。
“与其把精力放在毕设和这些无效会议上，不如多去实习几次。你也不看看你设计的那些东西有几个公司能用得上？”
温禧没来得及说什么，邵雪却先急了。
“关你什么事儿啊？有没有公司用得上凭你这张嘴能说了算！？”
“啧，我说句实话就破防了？不信你去投简历试试，现在的商业设计哪用得上你这种小儿科的创意……”
“周文骞，你先别说话。”温禧打断他，“我们今天就是要讨论出现的问题，不是来评价对方的。”
“现在又不让我说话了？不是你们拉我进会议的？就拿你们这个建筑图标来讲，不在下面放那几个字，谁能一眼看出这是江城的地标性建筑？这么玻璃心，还做什么设计。”
温禧额际青筋跳了跳，余光瞥见视频会议用户列表里少了个人。
随后她就收到邵雪的私信：【我爸妈叫我有事儿，先下了。】
温禧：【好。】
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会议上，问：“得罪你的是我，你冲着邵雪做什么？”
“我又怎么了？”周文骞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不过你挺有自知之明的，自知之明的让人讨厌。”
“既然如此，你主动和老师申请退出怎么样？反正你看不起我和邵雪的设计，那你自己一个组。”
“呵……”周文骞嗤笑，神色很欠，“你想得挺美，但我不会让你如愿。”
温禧轻呼了口气，心想今天的会是开不下去了。
“你难道真觉得，这个组少了我，就能正常进行取得好成绩？方案一审通过又怎么样，不行就是不行。你难道没意识到，导师让其他组跟你们做同主题的目的？有对比就有参差，这个最后是要投入商业项目的，还以为是你们之前那些小儿科作业炫技？”
这段话不像是周文骞能说出来的，但温禧却听进去了。
她也不是没留意过导师的动态决策，但就像他所说，方案主题通过是一回事儿，做出什么效果才是关键。至少导师目前对她们的效果评价不是很乐观。
毕业设计前提目的是为了毕业，但如果同时能取得商业用途认可，也能为个人履历添砖加瓦。
“你说的也无不道理，但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你可以发言提出问题，但至少要建立在平等的位置，而你刚才说的话里，我只听出贬低与指责。邵雪没得罪过你，身为前女友也帮你写过作业，请你嘴下留情。”
“嘁……”
“邵雪刚有事先下了，晚点直接在群里具体讨论要调整的点吧。”温禧正欲挂断视频，却听见周文骞那头插进一道声音。
“还在开会？”
温禧手指顿住，心却鬼使神差地犹豫住。
“嗯，开着呢。什么事儿？”周文骞看向大哥。
“客人快到了，结束了就下楼。”
“行，应该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去换下衣服。”
周文骞从视频前离开，甚至都忘了和温禧说一声。
视频正对一面挂着壁画的墙壁，而墙壁旁有面装饰镜，能清楚看见镜子里的画面。
身穿黑色薄羊毛衫的男人，此刻戴着副金丝眼镜，正往沙发椅这边走来，最终坐在了电脑前。
见屏幕还停留在视频会议的界面，周北尧眸光顿了顿，主动打了个招呼：“温同学。”
“周先生，您好。”温禧呼吸莫名变紧，“抱歉，我之前忘了发周文骞的情况。不过目前看他除了说话难听些，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后面有什么特殊的事，我再告诉您。”
闻言，周北尧蓦地勾起唇浅笑，道：“说话难听……关于这点，我很抱歉。”
屏幕里，落日斜阳刚好在背后的墙壁上，壁画染上色彩，原本冷峻淡然的男人也在这一刻展露笑意，令温禧胸口浮起一阵酥麻感。
很久以后温禧都会想起这温柔的一幕，夕阳洒在他的身后，给他发梢也渡上一层柔光，整个人散发暖意。
温禧跟着勾起嘴角，一时之间竟不知再说点什么，找借口匆忙挂了视频。
她捂住胸口，才发现心跳比平时快了许多。
真奇怪，明明前几天她还觉得周北尧不好惹，这会儿居然觉得他很温柔。
仅仅只是因为对她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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