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近日阴雨不断，空气和地面潮湿。
周北尧下车时，助理已经替他撑好了伞。
见他脚步不稳，忙伸手扶住：“周总小心。”
应酬刚结束，周北尧晚上多喝了几杯，冷白色的皮肤都染上绯红。
待抬眸看着眼前的楼层，周北尧顿了顿，瞥了他一眼：“怎么来这里了？”
闻言，助理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回答：“刚周总你说回这边。”
周北尧沉默，冷峻的脸上闪过片刻茫然，便往前走，嘴里却不自觉轻声道了句，“我说了么。”
助理忙撑着伞跟上，一直搀扶护送着周北尧上了楼。
待确认他进门，助理才止住脚步，毕恭毕敬对他道别，随后离开。
大门关上，室内陷入寂静。
周北尧解开衬衣扣子，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双臂搭在扶手，仰头盯着天花板，轻呼口气。
和温禧分开后，他几乎没来过这间大平层。
她不愿意收下房子，手续就没继续办。后来助理问他要如何处理，周北尧就任由房子就这么闲置着。
对于今晚他主动提出要来这里的话，周北尧没什么印象，也没打算走。
奇怪的是，温禧的东西明明基本都搬走了，用人也来打扫过，可他就是感觉，这里遍地充斥着她的痕迹。
譬如他此刻靠着的沙发，他们曾难分难舍地在这里拥抱，亲吻，或是一起看场电影，一起聊天……
想到这里，周北尧思绪戛然而止，喉结滚动，伸手拿过打火机，点了支烟。
玻璃墙上挂满晶莹的雨珠，倒映着客厅里静止许久的人。
一根烟燃尽，周北尧才起身去了衣帽间。
进屋后，待瞥见被放在角落里的盒子，他走过去，想起来是温禧送给他的礼物。
想着已经不见面了，他也不需要再给温禧面子，把她送的东西带在身边，于是都放在了这里闲置。
大晚上闲来无事，周北尧又把收拾好的礼盒全都拆开。
这时，一张卡纸掉在了地上。
周北尧伸手去捡，眸光顿住，首先看到了卡纸背面空白处留下的字——喜欢你。
他愣了愣，卡纸翻过去，正面夹层里是一张拍立得合照，是那日在度假山庄，他们一起坐缆车时拍的。
没想到的是，从这里回来后，他们便闹僵了。
拿着照片看了许久，周北尧感觉搂着温禧冲镜头微笑的自己有些陌生。
他那时候，真的看上去这么幸福吗？
他不禁回想上一次如此放松愉快的时刻，好像是周文泽还在那会儿。即便父母对他不那么上心，但幸运的是，周家兄弟之间的感情却很好。
所以他才能当初优先维护和周文泽的情面，果断放弃与宋以苒纠缠。
只是没想到的是，周文泽会发生意外。
在那之前，周文泽或许察觉到他与宋以苒之间萦绕的尴尬与不自然。所以他们有过一次对话。
周文泽问过他，愿不愿意争取一次，等宋以苒再做选择。
可他没有思考就拒绝了。
包括在周文泽去世那段时间后，他念及周文泽的嘱托，阻止宋以苒做傻事。后来他也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和宋以苒好好谈谈，或者让他们顺其自然发展。
但他偏偏就没有那么做。在意识到宋以苒想利用他后，或许还是感情不够深，所以他退让了，也犹豫了。
如果说他曾经对宋以苒是年少相知的青涩情分，因为彼时无知浅显，误以为心有不甘。
那他对温禧呢，又是抱着哪一种感情？才会一直想起她……
周北尧抬眸看向镜子，此刻他神色冷漠，带着疲倦，眼里深沉不见底。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有点看不清自己内心。
明明是想要留住她，为什么他下意识做出来的举动行为，说出来的话，却是伤害了她……
这个疑问萦绕在心里很久，但周北尧再也没见过温禧，也就无从知晓答案。
几年过去，他也越来越少想起她，内心一次比一次平静，无波无澜。
他本以为，这样就很好。
原本就是荒唐的开始，那就该早点收场。
可他没想到会再见到温禧。
而在这之前所有的假设与所谓平静，都一举推翻。
当温禧再次站到自己面前，周北尧内心深处藏匿、压制已久的**终于挣脱出来，只为她燃尽。
……
夜里，周北尧不知怎么又梦见几年前抓不住温禧的画面，于是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人。
才结束几场缠绵，温禧身上还是汗津津的，被这人用力抱住时，只感觉更加黏腻不适，不由想挣脱。
未料背后的人怎么也不放手，待醒来后，哑声道：“怎么了？”
“我想洗澡……”小睡了一会儿，温禧已经缓了过来，便起身想推开他。
周北尧这才放心似地松开手。
温禧先一步下了床去了浴室。
而周北尧仰躺在床上，抬手摸了摸胸口，一种不真实的后怕感依然存在。
即便他们好像靠的很近，可他仍然觉得有什么在隔绝。
待两人都收拾完，原本的房间已经不能睡了，他们挪到了客房。
周北尧依然从背后抱住她。
温禧思考着，慢悠悠地转过脸面向他。
屋里的灯暗了下去，他们在黑暗中无声相视，半晌，才同时开口：
“你……”
“做噩梦了？”
后一句是温禧问的。
话落，周北尧思忖片刻，“也不算噩梦。”因为梦里都是你。
“我听见你喊我了。”温禧说。
“是么。”周北尧没料到自己会梦呓，“我只是感觉，不够真实。”
“什么不真实？我吗？”
他摇摇头，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一直以来，我没想过要强求什么。可偏偏对你，我想要继续强求。这是不是因为……”
周北尧薄唇动了动，后半句话忽然变得艰涩，但他没犹豫多久，继续道：“是因为，我爱你么？”
温禧怔住，眨了眨眼，长睫轻扫他的喉结。
见她没说话，周北尧意识到不该这么开口，神色有些不自然，又说：“我不是想逼你。但我不想见不到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即便这几个月，他已经在用行动来告诉她，关于他的想法与态度。温禧依然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生涩表达与不自信，那是对自我认知低，缺少和亲密关系建立。
而这一切，或许是他的环境，也可能是他没有尝试迈出那一步。
长久的沉默，无疑是让周北尧的心在煎熬。他会陷入自我怀疑，反思是否表达有误，又产生了什么信息偏差。
但最终，温禧只是轻轻回抱住他，靠在他的怀里，“睡吧。明天还有工作。”
“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周北尧缓缓道。
“我们现在，不是就在一起吗。”
周北尧眸光微动，垂眸看着昏暗光线下，她躺在他怀里安睡的模样，渐渐明了。
他不再多言，只是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语气郑重地开口：“我爱你。晚安，温禧。”
对于他来说，温禧会不会回答已经不重要。因为这一次，将由他好好地爱她，即便她不会像从前那样。
他无法想象，如果在酒店重逢那晚，克制住自己没有叫住她，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一切。
夜色已深，周北尧知道这种假设永远不可能再发现，因为他已经真真切切地拥住了她，拥有了唯一，触手可及的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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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番外：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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