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突然蹿出个人头,辰希下意识就要把手里的抹布甩过去了。她刚展开手臂,扭头就看到陆子慕身上的长袍,这才在半空中刹了车。
陆子慕当然不知道她的想法,露着一口大白牙,跟辰希打着招呼的时候就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陆子慕,很高兴认识你。我来这儿工作四天了,今天第五天。之前没见过你,不知道怎么称呼啊?”
“你好,我是林辰希。很高兴认识你。”辰希对于主动的热情一向不知道怎么招架,就简单打了招呼,继续收拾吧台。
“老板说你之前有事请假了才没来上班。方便问下是什么事吗?”陆子慕仿佛感受不到尴尬,依旧笑着追问,手里的活倒是没停下。
“呃,格斗比赛,我备赛来着,昨天刚结束。”
陆子慕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手里的抹布也被不知所措地紧紧抓住,耷拉下的一角默默滴着水。整个餐厅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中。
辰希见他没再问下去,就去后台理货拿料去了。尹楠从后台出来,一掀起帘子就看到陆子慕像人形立牌一样杵在桌子旁,手上还挂着一块滴着水的抹布。他好像…好像…还看到了陆子慕头上挂着一排感叹号,尹楠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昨晚酒喝多了,现在脑子不清醒。他扶着吧台摇了摇头,用调匙敲了下雪克壶,这才把陆子慕从震惊中唤醒,然后他头顶的感叹号就消失了。
陆子慕把抹布往桌子上一丢,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吧台前,刚要问,又转头观察力下四周,确认辰希没在,才又张口道:“老板,你招来的是什么人物啊!辰希看着还没我壮,就,就去参加格斗比赛啦?!不会被人打……吗?”
“你还别说,她看起来瘦,但成绩还不错,拿了亚军呢。”
“这么帅!好,我要去拜师!”
尹楠拧着眉头,一脸看痴线的表情望着兴冲冲奔向后台的陆子慕,不禁要感叹这清奇的脑回路,挑了挑眉,“这听风就是雨的性格,看来以后有好戏看了。”
果然,不出所料地,陆子慕一脸疑惑地从门里出来,低着头也不搭理尹楠好奇的视线。直到尹楠轻轻叫了声,“怎么样,成功成为小弟了没?”
“没,唔……但是哦……”说到一半他又陷入了疑惑。
“但是?”尹楠催促道。
“……但是,他拒绝我的理由很奇怪。”陆子慕的复盘开始,“我问他:‘辰希,你可不可以教我格斗!’他说:‘不方便。’我说:‘我有一点功底,也很认真的,教我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的。’他说:‘不是那个不方便。’我接着问:‘那是什么不方便?一周只要几个小时就够了,我会付学费给你的。’他又说:‘也不是这个。’那我不是不懂嘛,就直接说:‘我不太明白,咱们两个大男人切磋切磋,你只要付出一点点时间,就可以收获一个任劳任怨、替你跑腿、给你搓澡按摩的小弟和一个会移动的灵活的人肉沙包,还有额外的零花钱,何乐而不为呢?’你知道他接下来说什么吗?他说:‘就是这点不方便。你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到时候我会什么就教你什么,保证毫无保留。’而且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在笑,我长这么帅,有哪里很好笑吗?”
陆子慕只顾着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只见尹楠已经把头埋在吧台上在尽力憋笑了。虽然最后也没憋住,直接仰头哈哈大笑,活像只打鸣的公鸡在叫早。
“哎,不是,老板你笑什么啊?你们在笑什么?!我不理解!”
“哈哈哈哈哈哈嗝,哈哈哈哈哈哈,没,没什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觉得辰希这招屡试不爽,总有人上当,虽然很缺德但是也太好玩了,哈哈哈哈。我个人觉得哈,他不收你,不方便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可能就是你不太聪明。”
“我哪儿不聪明了!我班里没落下过前二十呢。”
“这么说来你智商是不低啦。那你好好动动小脑袋瓜想想是为什么吧。”
也怪不得陆子慕看不出来。辰希的五官清秀立体,线条明朗,轮廓分明。皮肤比起男生是比较细腻一些,但考虑到她的日常就是训练到大汗淋漓,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虽然整体长相比同龄男生稍显柔和一些,但常年运动和格斗比赛练就的锐利眼神,才高中就1米76的身高,直挺的身板,偶尔穿一身短打露出的精干身段和流畅的肌肉线条,都让她整个人显得英姿勃发。她不喜欢花时间和精力养护长发,索性从上初中开始就剪了一头飒爽的短发,长了就自己动手修剪一下,没有理发师的手艺精细,但审美基础不错所以也没有剪得特别丑,这种笨拙的手法反而平添了一些青涩。额前支楞着的几簇细碎刘海,让出一双凌厉的眉眼,更让她有了几分阳光和爽朗的气质。她不太喜欢说话,但身为女生对女性自带的温柔体贴,让她的气质像一只威武但柔软的缅因猫。
而且,她也乐得身着中性装扮,因为直接拿辰旭的衣服来搭肯定不会出错,省得自己费心想怎么穿才不会显得太傻。后来尹楠发现辰希来上班的时候,店里的小女生会越聚越多,大部分视线还都黏在辰希身上,营业额明显上涨,辰希奖金也水涨船高。后来两人一合计,倒不如顺水推舟,不主动点破辰希的性别。而且在酒吧工作,男性的身份确实可以省掉很多被骚扰的烦恼。
只是最近半年辰希参加比赛愈发频繁,尹楠有时候还要代替尹仲去帮辰希打点,眼看着再这么下去,再找不到人暂时过来照看,自己这小酒吧就得关门大吉了,这才不得不招了新人进来。陆子慕就是在这么个档口下进来的。
尹楠知道辰希确实不方便也嫌麻烦,表明性别后又不知道会惹上什么样麻烦,不想澄清,恶趣味也上来了,也不主动捅破,权当逗陆子慕玩。凭着辰希的本事和陆子慕的品行,谅他们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这样想来,接下来的酒吧里日子可是有得好玩的了呢。
虽然拜师请求被辰希“婉拒”了,但陆子慕还是每天“师父”、“师父”地叫着她。他倒也没缠着辰希让她一定要收自己为徒,只是守规矩地偶尔猜出来个答案就去找辰希对,或是找辰希要个提示什么的。辰希给或不给,他也不恼不怒,再接再厉。
也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辰希明白了尹楠为什么会留下他。除了这张眉目分明、高鼻厚唇的脸,这副健壮颀长的身架以外,他开朗活泼的性格总是能让头次来的客人也感受到温暖,就像每个女生理想中的帅气可爱的弟弟。长相养眼不说,温暖贴心又冒点傻气,热情洋溢又不会失了分寸,暖场子也是一把好手,唱歌算上五音齐全,兴致来了还能来段快板,搭着酒吧的长袍制服一起看,还能让人体验一把身处三庆园的感觉,只是台下的看客喝的不是茶,而是酒罢了。就是相处时间久了以后吧,辰希和尹楠总觉得他开朗到了有一点缺心眼的程度,跟条哈士奇似的,总是乐呵呵地,好像完全没有烦心事,总担心他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再加上尹楠这么一个外表似乎温柔金毛,实则聪明机敏更像边牧的帅哥,酒吧的女性顾客算是被他们三个稳定下来了。他们还会时常举办主题舞会,专为女性设置安全空间,在本地年轻女性中口碑很不错,老带新,一传十十传百,渐渐攒了不少顾客。所以尽管这是家清吧,在尹楠的操持/打理下却有声有色,吸引着源源不断的客流,成了远近闻名的“妇女之友”。
“叮~叮~叮~”,用一只磨尖了的调匙敲击吧台上的罄,尹楠等交谈声逐渐降下来,才开口道:“朋友们,感谢大家的到来。废话不多说,我们下周六晚照常会举办主题舞会。还是老规矩,屏幕上我们列出了几个选项,喜欢哪个就亮起你的手电筒,我会数倒计时,手电亮起最快最齐的一个选项,就会成为这期的主题。另外,请注意,不要想着扰乱别的选项哦,我看得出来的。这个玩法呢,玩的就是刺激。准备开始咯!”
话音刚落,随着尹楠食指在墙上的一个敲击,酒吧的灯齐齐熄灭。之前播着动漫的屏幕上亮起了三个选项:
精灵 动物园 晚礼服
屏幕再次熄灭,台下响起一阵悉悉窣窣的讨论声。选题开始一项接一项亮起,伴随而来的是萤火似的光亮倏地闪起熄灭,聚集成一小片星空,昭示着人们的选择。
酒吧重新亮起的时候,结果已经出来了:“这期的主题是——晚礼服!”台下有窃喜声也有叹息声。每期舞会的主题都有两个奇特的和一个常规的,落选的主题会在之后的两期分别成为选项之一,再落选的话就永久淘汰。晚礼服就是之前落选的“回锅肉”,没想到竟然回归了。尹楠见有人兴致不高,接着炒热气氛,“这是第一个在第二轮投票中回归的正常主题。看来之前玩得比较野,最近大家开始要洗心革面,老老实实做人了哈。来,让我们为大家的浪子回头,干杯!”台下的哄笑声和碰杯声此起彼伏。
“老样子,投票录像15分钟后投到屏幕上。另外,参与了投票的朋友们,周六晚可别放我们鸽子啊,我们可是一群单纯的年轻人,经不起欺骗的。欢迎大家拖家带口过来一起狂欢。当然,小孩子的话就不要带来了,免得被我们的奇形怪状留下心理阴影。我们一定会全力让大家有一个难忘的周末,这点就放心交给我们吧。有什么特殊需求的话,可以提前写在留言版上哦,随时恭候。”说着,尹楠立正抱拳作揖,倒是颇有一番潇洒书生的端正劲儿,令人不由得生出信任来。这是他最大的魅力,也是做生意最大的优势。
辰希和陆子慕也依样抱拳作揖。台下观众,常来的客人也默契地回礼,酒吧里这时的氛围在外人看来一片诡异的祥和又诙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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