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什么异常情况都没有，莫茉甚至习惯了树上的睡眠生活。
每当想到顾安瓷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心中就会生出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和满足感，稍许冲淡了她的“无情”带来的伤感。
这天夜里，盘在树上的莫茉正迷迷糊糊地打盹，忽然被一阵异响惊醒。
这声音她之前听过，是成百上千只蝙蝠一起拍打翅膀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一道沉重的振翅声。
莫茉几个起落攀援到顾安瓷房间最近的锥形墙后，从两个三角形之间探出头来，暗中观察。
今夜正好是满月，月亮像是一盏照亮人间的天灯悬在高空。
明亮的月光下，乌压压的蝙蝠群正往这个方向飘来。一个扇动着巨大蝙蝠翅膀的黑色人形紧跟其后。
夜风送来令莫茉毛骨悚然的气味，冷汗瞬间浸湿了她整片后背。
蝙蝠群她认得，是之前那三只蝙蝠中逃走的、名叫雷诺的死徒吸血鬼。
而那只人形的吸血鬼，与她至今见识过的任何一只都不同，散发出非同寻常的压迫感。甚至让莫茉的第六感疯狂拉响警报，告诉她：打不过，快逃！
她很想直接带着顾安瓷逃跑，可从双方距离来看，不被发现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如果对方只是路过，还会暴露目标。
她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闭上双眼，缩成一团，在心里祈祷着对方真的只是路过。
可事实与她的期望正相反，两只吸血鬼一前一后，降落在大铁门前。
传来雷诺谦卑的声音：“艾薇拉大人，就是这里。”
分明是女人的名字，却出乎意料地响起一个粗哑低沉、故作娇矜的公鸭嗓：“你是带错路了吧？！”
莫茉忍不住探头看去——
雷诺的气味没变，外形却与半个月前完全不一样了。他身上再看不到半点死徒吸血鬼诸如青灰面、獠牙、异常高大的痕迹，转而变得与人类毫无二致。
就是走在大街上，只看外貌也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而傲慢地任由他朝着自己半跪的吸血鬼，是个妆容浓厚的……男人。
“艾薇拉”肩披一条雪白貂皮，大红大紫的高叉礼裙下，探出套着渔网袜的雄浑大腿，高高盘着的头发看不出有多长。
“我发誓没有错，就是这里。”
“这里可是教会哦！”艾薇拉尖声道，毫不掩饰自己的刻薄和粗鲁，“我们要找的家伙怎么可能躲在这种地方啦。这不是陷阱吧？你不是特意骗我吧！”
“没有的事！”雷诺诚惶诚恐地解释，“我已经是您的魔徒了，我的身心都是您的所有物，只恨不得被您差遣到死，又怎么敢欺骗您……”
莫茉脑海里电光火石地一闪：拥有魔徒，这个艾薇拉是眷属吸血鬼！
“够了别说了，恶心死了啦！”艾薇拉烦躁地打断，“要不是情况紧急我都不愿接受你的。长得又丑，血的味道又臭，你的价值也仅限于这个情报了。”
“遵命……”雷诺发出悲伤的声音。
“话又说回来……”艾薇拉嫌恶地打量旧教堂，“竟然住在这种地方，也还称得上是聪明吧。有够恶趣味……赶快结束好回去，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呢。”
说着，他摘下右手皮手套，掌心贴上大铁门。
尖锐的金属音突兀地划破寂静的夜色。莫茉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巨手，将两扇足足四米高的铁门纸一般揉成一团。
如果那只手按在自己身上……莫茉知道，这只眷属吸血鬼不是她能够匹敌的对象。
艾薇拉手一挥，被揉成一团的铁门还真的纸团般被抛到了一边。他刚踏进旧教堂一步，忽然发问：“等等，那家伙具体在哪个位置？”
雷诺支支吾吾：“这……我就……但我肯定她在。”
艾薇拉气急败坏地喊起来：“那我还得一间间去找吗？开什么玩笑，光是待在门外我都火冒三丈了。快进去给我把她赶出来！”
“是、是……”
“让我等不耐烦了你就等着受死吧！”艾薇拉气鼓鼓地叉腰站在失去大门的门口。
为了尽可能让新主人开心一点，雷诺强忍不适，忙不失迭地在旧教堂里搜寻起来。
一层似乎没有，他正打算上二层，刚踏上台阶，后背的廊柱后忽地蹿出一道黑影扑向他。
视觉和听觉感知到对方的同时，他的第六感还告诉他这是个狼人。
可已经来不及了，那只狼人从背后盘在他腰上，一只手扣住他后颈，一只手的五指陷进他下颌的软肉，两手同时发力——
咔嗒一声，他失去了全部自觉。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雷诺甚至来不及叫唤一声，就被莫茉折断了脖子。
她知道以吸血鬼的生命力雷诺还死不了，真要干掉他还得把脑袋拧下来。
但她不敢确定有从属关系的吸血鬼之间有没有什么特别联系。比如眷属能直接感知到自己的魔徒丢了性命。
艾薇拉要是察觉不对立刻冲进来，她们就都完了。
莫茉用最轻最快的动作潜入顾安瓷所在的阁楼，讶然发现她没在睡觉。
床铺被子规规整整，顾安瓷还像白天那样整整齐齐地穿着校服和及膝校裙，撑着手臂坐在床沿。
看到她的那瞬间，莫茉心口的火种呼地一声扩散开来，变成了让浑身血液都随之沸腾的熊熊大火。
顾安瓷带着圣灵一般不为世俗苦恼的微笑，眼眸温柔地看着莫茉，好像这几天以来的隔阂不曾存在，好像她没有对她说过过分的话。
“吓到我了，”顾安瓷用平稳的声音说，“为什么小狗会在这种时间来找我呢？我做出什么反应给你你会比较开心呢？”
如果不是有一只她打不过的吸血鬼在外面守着随时可能进来，莫茉真想给自己足够的时间让混乱的心绪平复、好好考虑要对她说些什么。
然而现在的情势不允许。
她走近顾安瓷，压低声音说：“有两个强盗要闯进来，不要怕，我们悄悄逃走。”
顾安瓷怔了怔，好笑地说：“原来是强盗啊。来这种地方，是打算抢什么呢？”
莫茉脸上一热，“我……我也不知道，总之快逃！”
她不由分说地牵起顾安瓷，走到与艾薇拉所在方向相反的窗边，打开窗户。
“我带你从这里走。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惊慌，不要叫喊。不然我们就完了。”
虽然她也想象不出顾安瓷失声叫喊的画面。
“好啊。”顾安瓷轻快地答应。
莫茉将她打横抱起，“抓紧我。”
“好。”顾安瓷抬手环住她的脖子。
莫茉抱着她，从窗户飞身跃下，抬腿就跑。她的目的地，是Z市圣堂教会-西区分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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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旧校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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