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没什么起床气,但当拿起手机一眼瞥见屏幕显示时间为5:30时,他忍不住对远在天边的李想翻了个白眼,极不情愿地接通电话,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三川老师,你还没起床吗?我马上就到你家了!”
“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这是起床的点嘛?”
“啊?你还没起床啊?你快起来,快快快!待会儿还的赶7点早班飞机!从你家到机场可远着呢!”
“什么早班飞机?”
“今天10点在C市有个活动啊!你忘了吗,你的小说签约动画化了,平台邀请你去发布现场观看PV!”
谢灵闻言,立马坐起身,一时无言。
记起来了,昨天李想发信息提醒过他的,但当时他在和路德维希聊天,只是扫了一眼短信,过后就忘记这事儿了。
“我起了。”他揉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你什么时候到?”
“马上就到了,大概十分钟吧。”
十分钟?糟糕……他还得给路德维希准备早饭!
谢灵立马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在衣柜里挑了身正装,一边换衣服一边往外边走,迅速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
首先得解决路德维希的一日三餐,如果一次性备好三杯,不放在冰箱里会不会变质,可放在冰箱里对方也没办法上楼拿,另外搅碎成流体的鸭血放久了之后会不会又凝固了?要不让他今天少吃点,反正他挺耐饿的……
天哪,这一件事就让他头疼了。
早知道应该买个小冰箱放在地下室里,破壁机也放地下室里,让路德维希自己备饭。
谢灵一手快速地刷着牙,一手打开冰箱,拿出了两盒鸭血,倒进破壁机里。
趁着机器工作的时间,他赶紧洗了把脸,顺便把浅浅的胡茬刮了,毕竟是去参加正式活动。
谁知着急之下,一不小心刮伤了下巴,落了道小口子,渗出几滴血珠。时间紧迫,谢灵也没管这点小伤,继续操着刮胡刀收尾。
把脸上残余的泡沫洗干净后,抽了两张纸擦干了脸,这时破壁机的任务也完成了。
谢灵一面将鸭血倒入吸管杯,一面想着接下来的两餐该怎么办。
直到他把今日的早饭端给路德维希时,他还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受伤了?”
路德维希的声音把谢灵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对方骨节分明的手伸出了铁栏,温柔地笼住他半边的脸,微凉的拇指落在他的伤口上,轻轻一拭,抹去了那一点红色。
典型的西方长相,轮廓立体,五官精致,尤其是这双清澈的绿色眼眸,明亮而深邃,即使没有用情,堪堪一眼却只见柔情似水,望不见的深情,教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很爱你。
谢灵感觉对方的体温比似乎之前高了一些,许是察觉到这样的举动过于亲密,他微微侧头,逃开了对方的触碰,不甚在意地说:“没事,小伤。”
“小心一点。”
路德维希若无其事地说着关心的话,收回手的动作却是僵硬的。害怕被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他慌忙地背过手,勉强藏住了内心深处难以压制的汹涌**。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早已冷却的血液正不可遏制地沸腾起来,如火山岩浆一般在体内迸发,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向他仅存的理智。
不能失去控制,说点什么,说点什么好分散他的注意力。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受伤了。”
谢灵挠挠头,心不在焉地说:“收拾杂物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今天的伤又是因为什么呢?”
“刮胡子的时候想着工作的事,一不小心就这样了。”他无奈地耸耸肩。
“原来你有工作啊?”
“我当然有工作。”谢灵笑了,“否则我拿什么养活自己?”
“抱歉……你一直待在家里,也不怎么出门,我还以为你是个富家公子。”对方添了句解释,“不需要工作的那种。”
“我倒希望我是个富家公子,可惜我只是个写小说的穷作家。”说到这里,谢灵一下子记起了正事,“对了,我今天得出差,估计晚上才能回来,你的午饭和晚饭可能——”
“没关系。”对方打断了他,喉头动了几下,艰难地咽下了口腔内不断分泌的唾液,“我的身体恢复了许多,偶尔吃一餐也够。”
谢灵松了口气,没想到最担心的事情就这么顺利地解决了。
“那你需不需要我再给你拿几本书之类的,毕竟我今天一天都不在家……”为什么会感觉有些心虚,仿佛一个新婚燕尔时候因工作繁忙而丢下妻子独守空房的丈夫。
“好啊,我想看你写的书。”
“这……全中文的,你能读吗?”能听懂中文和能读懂中文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虽然有点费劲,但可以试试,反正……”他竭力保持着惯常的微笑,“我有的是时间。”
“那我给你挑本字数少的。”
赶时间的谢灵立马调头上楼。
他直勾勾地盯着谢灵离开的背影,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紧绷的身体终于垮了下来,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一只手紧紧扶住铁杆,太过用力以至于关节呈现出青白色。
而另一只手,这只触碰过对方的手,拇指上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迹,散发着细若游丝的腥甜,如罂粟一般充满诱惑并令人上瘾,动摇着他处于崩溃边缘的意志。
他别过头,然而拇指却不受控制地贴了上来,放在了他的唇边。
**与理智正在相互撕扯攀咬,刹那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他伸出猩红的舌尖,舔尽了那一抹血迹,本该坠入地狱,却在这一瞬间抵达了天堂。
他闭上眼,彻底地瘫倒在地。
怎么办啊,谢灵。
我是真的想吃了你。
*
“在想什么呢,三川老师?”
“哦,我在想一会儿在发布会上该说些什么。”
撒谎,他根本不是在想这些,他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他实在有些担心地下室那位。
刚才把书给路德维希的时候,他一直冷冷地背对着谢灵,让谢灵把书放下就走,在他离开时,对方连一句“再见”都没回,气氛怪怪的。
可他当时赶时间,没来得及细究,便匆匆离开了。
好烦,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变得这么冷漠……我哪里做错了什么吗?
“晚上的饭局可以不去吗?我想早点回家。”
“这不太好吧……平台的CEO也在呢……”李想面露难色,“您家里有什么事儿吗?”
“没……”谢灵找了个借口,“我感觉头有点晕,不太舒服,想早点回家休息。”
“那要不我订个酒店,我们歇一晚再回去?”
谢灵转过头,一脸无语。
李想立马妥协,清了清嗓子:“我跟那边的负责人商量一下。”
商量的结果是三川老师至少得在饭局上露个面打个招呼再走。虽然没能成功翘掉饭局,但不用陪吃陪喝到最后,至少能提前两个小时回家,不错。
恪尽职守的小助理连忙改签了机票,换成晚上7点的飞机,算上开车回家的时间,10点应该能到家。
晚上十点,怎么感觉还是有点晚……
这场国创动画发布会分为上下两场,加起来差不多四个小时。除了中间短暂地起身发表了一下对自己的作品动画化的感言外,谢灵几乎没有离开过板凳,这也就意味为他在会场干坐了将近四个小时。
虽然平时他在家也是一坐坐一天,但是他的坐垫至少是软和的,这个会场的椅子明明是塑料的,却硬得跟钢板一样,难受得不行。
谢灵在台下开小差玩手机的时候,发现朋友圈里的相关好友都在吐槽会场的椅子,说什么“我是来参加活动的,不是来忍受酷刑的”。
当发布会终于结束的时候,旁边的同事刷地站起来,手都放在臀部了,但可能是考虑到大庭广众之下揉屁股实为不雅,便只是象征性地锤了锤。
谢灵觉得好笑,下意识地扭头想要说给路德维希听,旁边却是一脸痛苦的李想同学,他正小心翼翼地调整着他的“二郎腿”。
“三川老师,我腿麻了,快扶我一下。”
谢灵白了他一眼,立马起身跟上了前往饭局的人群。
“三川老师!别丢下我呀!”
谢灵叹了口气,还是转身回去了。
*
飞机晚点了,迟到了半小时,导致落地的时间也往后推了半个多小时,到家时已经是11点了。
一日的奔波累得谢灵直接扑倒在沙发上,本想倒头就睡,但一想到地下室那位,他又睡不着了。
他必须得弄明白早上是怎么个情况,不然他铁定会失眠。
虽然路德维希说吃一餐也够,但从三餐不落骤减为一餐还是有点勉强他了吧。
谢灵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在厨房里鼓捣了几分钟,拿着迟来的晚饭走进地下室。
与往日的自然从容不同,今日的他着实有些紧张,在走下这数十步台阶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在脑中思考着如何组织语言,如何措辞。
然而,当他走到尽头之时,他甚至连怎么开口都没想好。
兴许,对方根本没有什么不愉快,而是他太敏感了?
“你回来了!”对方主动向他打了声招呼。
“抱歉。”谢灵走向他,把吸管杯递上去,“飞机晚点了,回来晚了。”
为什么要道歉……也许对方根本没有在等他呢?
“我很开心。”他握住吸管杯,却没有立即拿过去,与谢灵的手挨得很近,“快零点了,我本来以为你今天都不会回来了。”
原来,是真的在等他回家。
谢灵打心底里感到开心,却又涌出几分委屈几分难过,只觉眼睛酸酸的,感觉快要哭出来了。
可他又很讨厌这种负面的情绪,因为这让他感到自己正在失控。
他低着头,没有抽回手,只是凝视着这只吸管杯上相对而放的两只手,一只苍白如纸泛着病态的青色,一只白皙红润带着属于人类的温度,它们几乎挨在了一起,却仍保持着一丝距离。
“早上……”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提问,“为什么没和我说再见?”
对路德维希而言,这显然是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因为你的血差点让我失控,我不得不和你保持距离,可我不能告诉你,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而言是安全的、没有任何威胁的,这样我才能利用你,让你放我出去。
他低下头,半真半假地说:“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搞什么,编理由也编个像样点的吧。
“可我那时还没走呢。”
“是啊。”他俯下身,凑过来,看着谢灵微微发红的眼睛,忽然有些不忍,像是在回答对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还没走,我却已经在想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my frien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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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My Fri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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