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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说我们的,你笑你妹妹做什么?”
陆夫人回头看向他,目光嗔怪又难掩自豪和倚重,“都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老生常谈的话题了,陆庭洲眉心受紧,菲薄的唇沿向下,好像不是很乐意接这个话茬。
他就冷冷峭峭地坐在那,派头自不必说,宽肩劲腰眉眼高悬,一身黑西装裹束颀长的躯干,无比清冷贵气。
视线落在他处,双手在身前交握,很无害的样子:“嗯,以后不笑了。”
“小喜会生哥哥的气吗?”
目光兜兜转转又回到程不喜拘谨安默的侧脸上。
程不喜陡然听见结婚二字,眼皮一阵发紧,又被回旋镖似的问题击中,连忙回答:“不,不会…”
肉眼可见的紧张了。
陆庭洲这种人,身边围绕的全是精明强干的人,AMH集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执行董事长兼COO,常年和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打交道。
和他一样位高权重的,没他年轻,和他一样年轻的没他手腕雷霆,尊贵难缠又心思缜密,说的就是这种人。
要是放在小时候,程不喜或许不会这样怵他,但现在完全相反。
“好端端的,你又吓唬她。”陆夫人颇为埋怨地瞪他。
陆庭洲平白无故被安上吓唬幼妹的罪名,前面还跟了个“又”,眼底沉暗又央杂着一丝无奈,他只是想跟她说说话,像从前一样,仅此而已。
可当他真这样做了以后,才发觉有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在过去的时光里悄然地变质了——从前那个黏人的小喜妹妹,再也不会有了。
这一切都在三年前的除夕夜过后碎成泡影,他心知肚明。
伴随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程不喜敏锐察觉到他情绪变化,用余光稍稍看去,生怕哪里又得罪到他,毕竟她当年可是犯了大错,能容她这么多年,已经算是给足了余地。
陆夫人嗔怪完他,又握住程不喜的手,一深一浅地揉捏:“扣扣,我们说我们的,甭搭理他。”
“你哥哥现在大了,翅膀子硬了,敢在我跟前摔咧子了。”虽是笑骂但调侃居多。
程不喜表面上附和,但怎么可能做到忽略不在意。
说到底,她从小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心里几个孔窍他都一清二楚,眼珠子一提溜就知道在想什么。
说不怕他是绝无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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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夫人出身尊贵,是南方石油巨贾的千金,自小就疼爱程不喜,视如己出。
摸摸她的小手,没之前那么冰,又帮她整理耳边的碎发,露出两只形状漂亮的耳朵。
程不喜模子好,小的时候像个玉团子,人见人爱,大了更是明眸皓齿,亭亭秀丽。陆夫人越看越觉得欢喜,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扣扣,沈教授送你回来,路上聊了什么没有?”
看似随口一问,目光却颇具深意,程不喜嗅出几分不寻常的意味。
“没,没聊什么。”她答得拘谨,“伯母,沈教授上了一天课,很累了。”
言外之意她和沈修时之间仅仅是师生关系,没有任何的非分逾矩。
陆夫人却深深地不以为然:“不应该啊,小沈是公认的才俊,又是沈家长子,待人接物样样不俗,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的,伯母不信他冷场子,与你没说话。”
可事实是他们确实没说什么,程不喜有些后悔搭他的车了。
偷偷瞥向身侧,那人一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过程不喜还是从他脚尖摆放的位置看出兴致并不高。
陆夫人又问:“还有一年毕业,终身大事也该上上心了,学校里有喜欢的吗?”
程不喜摇头。
其实问与不问区别都不大,即便她说有,也有的是办法弄拆散,叫她分手。
见她没喜欢的,陆夫人满意点头,下一秒:“那扣扣觉得…沈教授怎么样?”她干脆摊牌了。
原来是有这样的心思,搞半天是想撮合她跟沈修时。程不喜嘴巴张了张,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笑吗?她笑不出,只会比哭难看,就好比笼子里最听话的小鸟被摁住脆弱的脖颈,呼吸濒临窒息。
刚才喝进去的茶口感明明是清甘的,这会儿却在舌尖品尝出无休止的苦。
在旁的陆庭洲沉默睥睨窗台,那点傍晚而生的苍翠,一语不发。
只是唇边最后的那一点弧度散去了,尽数化成了深沉锐利的冷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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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教授人很好,平时对我也很照顾。”
“他给我们上课,没有丁点儿架子,我身边的同学都很敬仰他。”
“他……我…”
一连编了五六句,她实在编不下去了,冲身侧投去求救的目光。
今天她没扎发,头发比上一次见面又长了好多,齐肩贴着耳朵,大概是因为下雨天,泛着朦胧水色,有一撮头发,湿哒哒地蜷缩在额角。
样子没多大变化,只是明显比上次见面要瘦,最近肯定又没有好好吃饭。
陆庭洲了解她,心疼她,向着她,轻咳一声起身:“不是说有家宴,小喜还没换衣服。”
这突如其来的打岔,搅乱了陆夫人的计划,她横眉倒竖:“急什么?我在替扣扣的终身大事考虑呢,要是嫁不出去,你这当大哥的难辞其咎!”
张口闭口出嫁,陆庭洲连个磕巴都不打:“有陆家在,她会嫁不出去吗?”
“去换衣服。”他冷着脸,头也不回地吩咐。
“庭洲!”陆夫人霍然起身。
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空气中像是浮着层汽油,随时要爆炸,程不喜整个人也懵了。
联姻事小,陆夫人这些年的执念也是真,她想抱孙子,再不济做姥姥,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可儿女们没一个叫她省心的。
“你今年也29了,打算什么时候成家?”
大约是触犯了陆夫人内心最深的忌讳,她一股脑儿地全说了,
“你父亲有你这么大,思雨都半大了。你不成家妹妹也总归是要成家的,你跟思雨两个一个拍戏拍的三天两头不着家,一个忙事业忙的好几年不见影,扣扣她也大了,我也是着急啊。”
“她才多大?母亲没必要这样。”陆庭洲目色极冽,像一张网,“合不合适,我会替她看的。”
“荒唐!就凭那些个货色,能比得上沈家?扣扣要是能当上沈家儿媳妇,那是她的福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扎耳。
他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此刻脸色阴沉,风雨欲来:“沈家?”毫不掩饰的轻蔑。
“什么时候陆家做事也用看沈家脸色了?”
“不觉得荒唐。”
“您要是真疼她,就该好好管管下人,什么时候小姐说话也能轮到佣人插嘴了?”
短短两句话,视线扫过刚才插嘴动舌的佣人,老佣人瞬间吓得腿软,冷汗直冒。
“不找个有实力的婆家,难道陆家能养她一辈子吗!”陆夫人仍不死心,咄咄逼人。
“母亲不用担心。”他声线冷硬,带着上位者无法撼动的凛冽与威仪,一字一顿道,“要真嫁不出去,陆家不养,我养。”
说罢,拉着程不喜就走了。
“庭洲!”
陆夫人气得一屁股栽倒在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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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多年,程不喜从没见过温润如玉的兄长发这么大火,也没见过养母动过这样的干戈。
原本华暖荣耀的门庭似乎蒙上了惨淡的阴云。
而她是就是那枚导火索。
“哥…”她在后面焦急地叫,柔和清丽的五官揪在一块儿,扭曲变形。
可眼前人肩宽腿长,气势迫人,似一座巍峨耸峙的高山,对她的呼唤不为所动。
她拔高了声调,“哥!”
陆庭洲因为这声“哥”,理智回来七分。
上一次这样叫他,已经是很久之前。
除夕那天。甚至更早。
他错神须臾,注意到她泛红的眼睛,以及被他紧紧箍住的纤细胳膊。
虽然他有控制力道,但抵不过怀里人剧烈的挣动。
她从小细皮嫩肉娇生惯养,而他一身的钢筋铁骨,肯定箍出印子了。
“弄疼了?”
事到如今哪还顾得上疼不疼,程不喜满脑子都是刚才陆伯母震怒的脸色,她后悔了,不该任性的:“为什么要冲伯母发火?大不了,大不了我嫁就是了!”
尖尖稚弱的下巴,像一瓣碎玉,胸腔由于控诉而剧烈地起伏。
约定俗成的不是吗?陆家养她,她听话。
没什么可改的,这就是她的命。
天外阴云浓布,廊道内光线昏蔽。
陆庭洲定定地看着她,压抑瞳孔深不可测,眉头越陷越深,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寒意森森的字:“胡闹。”
“沈家是什么好地方,龙潭虎穴,你以为嫁过去,日子能好过?”
“那,那也犯不着那样!”
扫洒的佣人恰好经过,目睹这场面,大哥教训妹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陆庭洲黑着脸,指门扉,对她说:“进去哭。”
程不喜从小就对他言听计从,几乎是条件反射走进屋内。
门闭合,里面正在整理文件的助理惊了一跳。
“陆总。”
程不喜没想到里面居然有人,还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穿紧身v领的米色制服,高级黑丝,低盘发,身材火辣高挑。
她瞳孔瞬间瞪大,无数念头涌现。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如此密不透风,如此藏遮。
是大哥养在身边的女人吗?他迟迟不结婚,是因为这个女人吗?
她感觉血液在体内一点点凉透,脸色苍白,控制不住地乱想。
原本没想哭,可是现在,结合之前的种种,加上这个女人,情绪到了临界点,一齐爆发了。
双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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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雀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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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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