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泊衡在知道明因兼职之后就要来了店长的电话,但很少拨通。店长还惊奇了一下,然后回忆着说:“明因今天上班上的挺准时的,当时我看他没什么异常啊……等下,他回去的时候好像在路上被疯子缠了一会儿,但当时学校到处都是人,保安也在,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吧?”
徐泊衡问:“什么疯子?”
“是个女人,在我们学校蹲好几天了,说哪个老师侵犯了她女儿,要学校替他们家做主,但那老师早就转走了。”店长有些唏嘘地说:“不知道事情是真的假的,那个老师我看好像还挺受爱戴的,但突然转走了搞不好也是心虚。”
“你知道是哪位老师吗?”
“我不认识那个老师,”店长仔细搜刮自己指甲盖大小的八卦储量:“但听说之前就是重点班的老师,姓杨好像。”
徐泊衡沉默了一下,然后对他说:“谢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店长赶紧说:“明因这小孩挺好的,做事很实在。该不是被吓到了吧?”
但明因不是那么胆小的人,徐泊衡思忖片刻,说:“不是。这件事我会查清楚,麻烦你多照看一下他的情绪。”
店长应了一声,徐泊衡挂断了电话。明因这么不对劲和这两个人一定是有点关联的,他不在的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姓杨的老师……徐泊衡皱了下眉,他的印象里没有这个老师,想了想,还是发了条信息给周闻良。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明因的房门却忽然被他推开了,徐泊衡愣了一下,朝他看过去:“没睡吗?”
明因过了那一阵恶心劲,脸色看上去比刚才好了一些了,他穿着棉质的睡衣,黑色的头发落在柔顺地垂下来,黑洞?的眼珠望着徐泊衡,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方才的通话。过了一会儿,他说:“徐泊衡,我想要你帮我。”
徐泊衡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事?”
“杨志忠,是明诚松给我找的家教老师。”明因垂着眼睛,没有表情地说。徐泊衡想到他避开自己的手,好像忽然想通了什么关窍,脸色一瞬间难看起来。
明因好像提到这个人就有些反胃,皱了一下眉头又继续说:“他摸我的背,我告诉明诚松了,但是他不相信我。”
他说完抬起眼睛和徐泊衡对视。徐泊衡怔怔地望着他,心脏传来一股撕裂般的愤怒和痛感,他不敢相信自己离开的那几年里居然发生过这样、或者更多这样的事。那时候他还自负地将一切都抹平,妄图拉住明因、妄图拯救他,傲慢地对他说“从此不会再有伤心事”。
明因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没有当时那么愤怒了,但他的手还是在抖:“我希望把他送到监狱里去。我信那个女人的话,她不是疯子。”
徐泊衡很久没有说话。明因的心开始慢慢往下坠,他也会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吗?毕竟他是一个男生,被另一个已婚的成年男性猥亵在很多人的常识看来都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大多人首先都要怀疑一下:是不是你想多了?
明因感觉浑身的力气又开始抽离,站在明诚松面前争辩时的那股熟悉的无力又开始席卷他。
徐泊衡却忽然站起身,一把抱住了他。明因怔了怔,听见的嗓音好像在抖:“对不起……我才知道这件事。”
明因贴在了他的肩膀上,凭借这这股力量支撑住了身体。
徐泊衡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尽量压着汹涌的情绪,闭了闭眼睛,低声说:“我相信你,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不要担心了。”
明因没有说话,但片刻后,徐泊衡感到自己肩膀上的那块布料开始变的温热。明因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过了很久,才抬起脸说:“……谢谢。”
接下来的几天徐泊衡都没有在学校,明因放学的时候没在门外看到那个女人,还问了一下保安,保安嘀咕了一句说好像被人送到医院去了。
明因愣了一下,回去的时候徐泊衡说是自己送去的医院,连带着她丈夫一起,他安排的是最顶层的病房,其他人接触不到,让他放心。
明因缓缓地点了下头,然后问:“她看上去好点了吗?”
“好多了。”徐泊衡说:“事情很快要有结果了。”
证据收集起来比他想的更加容易,杨志忠是一个不太谨慎但同时又非常傲慢的人,他无所顾忌地用自己的权利拿捏着手底下的学生,但又很会看菜下碟。
他不会去动家世比较好的学生,甚至在他们眼里他温和又好说话,而那些家世不好的就只能任他磋磨、一张嘴百口莫辩。况且他是校方那边的人,学校为了声誉也会替他将这些丑事压下来。
证据其实早就有,只是没有被看到的渠道。
明因找了一个周末去医院看了一下这对夫妻,女人已经被重新拾掇过了,看上去整洁了不少,男人在工地摔下来陷入了瘫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见到明因和徐泊衡的时候,女人就开始止不住地流泪,握着明因的手一直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明因轻声说:“没关系。”
她的桌面上摆着一个旧旧的相框,里面是一个微笑的女孩子。明因看了一眼,女孩长得很漂亮,眼睛里有种生机勃勃的倔强,这样的女孩却选择无望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我只想要他罪有应得。”女人喃喃地说,她抚摸着照片上的女孩,眼泪落在相框上:“我这辈子已经没有任何指望了,让杨志忠受到应有的惩罚是我唯一的愿望。”
“他会的。”徐泊衡语气凝重地承诺。
女人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是哀伤。
“我一直想着我当时应该去揍他一顿的。”在离开病房之后,明因忽然说:“从他家出来的时候,我就应该一拳锤他脸上。”
当时他太蒙了,被还算信任的长辈猥亵让他太过愤怒、震惊,现在回想他真的应该给他一拳。
或者如果杨志忠不跑的那么悄无声息,在他的学生为他举办欢送会的时候他就会冲过去给他一拳,撕烂那张伪善丑恶的嘴脸。
徐泊衡理了一下他的领口,温声说:“之后揍也不晚。”
“嗯。”明因闷闷地应了一声,想到相框里的那个女孩,感到一种命运的残忍和凉意。他轻声说:“我在想,如果我没有撞见她,或者说,我不认识你,该怎么办呢?”
徐泊衡静默地看着他,看见他眼睛的悲悯和无力,意识到他想说什么。
“那么你也会成为他们的英雄的。”徐泊衡这么说。
虽然之前的事已经无从追溯,但他相信之前的明因一定会不计代价地为别人或是为自己伸张正义,他一向这样炙热,即便最后遍体鳞伤。
但这样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发生。他平视着明因:“不过我仍然认为你来找我也是正确的。如果你有可以依靠的人,就不必伤害自己。”
明因怔忡地看着他,最后有点仓惶地移开视线,鼻子酸酸地“嗯”了一声。
——
周五是一个星期上班的最后一天,杨志忠松懈下来,泡好茶水去了办公室。从江城一中出来他当然是不甘心的,但没有办法,他不喜欢惹祸上身,即便那里再好他还是果断地走了。
这边小城市虽然待遇差些,但少了很多麻烦,花在哪里都是有的,因为他是大城市里下来的特级教师,学校对他更为重视,每每看到那些可爱的孩子们露出的崇拜、爱戴的目光,他就舒爽的仿佛飘在云端。
他像往常一样跟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们打了招呼,却见他们一反常态地用嫌恶、震惊、愤怒的目光看着他,像在看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杨志忠僵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又笑了笑,很是本分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坐他对面的老师用古怪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冷声说:“校长找你,快点过去吧。”好像多跟他讲一个字就会弄脏唾沫。
杨志忠感觉右眼皮剧烈地跳了起来,他维持住表面的平和,放下茶杯出了办公室门,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人看着人模人样的……”
“真看不出来……可怕……”
“还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呢……”
杨志忠感觉经过的所有人都在用目光鞭笞他,都在窃窃私语,好像他的皮肉被撕开,**地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那些他细心藏起来的污浊都暴露在外。
走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面色苍白,额头人中上全是细汗。
他抱着仅有的一点侥幸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就迎上了校长怒火中烧的脸。
校长脸色分外阴沉:“你都干了些什么?”
杨志忠嘴唇哆嗦了一下,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他当然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但不知道为何一夕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他明明每件事都处理的很干净,他留下了什么把柄……
“我简直把一个魔鬼当成了人!”校长怒不可遏地将一叠文件甩出去:“你发烂也不要拉着我们学校一起臭了名声!”
杨志忠面色如土地翻开那堆纸,如遭雷击一般坐倒在地。他知道,这些东西露出台面,意味着邹斐不保他了。
他呼吸急促起来,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想抓住校长的裤脚:“校长!校长你救救我,我一臭了我们学校也得臭!我是冤枉的!这些全他妈是伪造!我是个好人啊!我是个好人!”
校长嫌恶地踢开他,打电话叫保安上来把他拉走。
杨志忠知道自己完了。校长冷冰冰地看着他:“你被开除了,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跟你老婆孩子交代吧,真是晦气。”
学校发了问责开除的声明,剥离了和杨志忠的关系,该赔钱的赔钱,竭力维持住名声。
杨志忠端着纸箱子走出校门,群情激奋的家长那石头砸他,他这才撕开老实人的外皮,面目狰狞地嘶吼。
一路躲着石头出了校门,他又侥幸地心想没有警察来学校一定是邹斐给他保了最后的底。
但他刚往家里走两步,一辆黑色的车忽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副驾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伸手对他说:“我们家少爷请你聊聊。”
又修改了18.19(跪 )宝们重不重看都可以了,主要改了一下明因面对徐泊衡的情绪,以及徐泊衡表明自己并不是18岁的徐了
嗷嗷对了,大家新年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