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顾珏在酒店住了两天，他的工作室和住所就都在小乔的打理下恢复了正常。
果然，选助理还是小叔这个在人类社会摸爬打滚了十多年的人比较会选。
但顾珏在招聘人这件事上也有着非常的执念。
除了小乔，其余工作人员他都很坚持要自己选。
哪怕招进来的人通常留不住。
可怎么说呢，别人大概是撞了南墙都晓得要回头。
执着的人大不了多撞几次再回头。
但顾珏通常在撞南墙之后，会企图翻越并爬过去。
于是就有了朱曦。
又怎么说呢，好歹算是能用。
然而能用的朱曦在工作室恢复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给顾珏排满了工作，导致他根本抽不出空去和程总说丁程诺的事情。
第三天也排满。
第四天也排满。
到了第五天，周律师打电话过来说，丁程诺疯了。
顾珏看着手里还预约的三个心理咨询订单，直接敲开了小乔的门。
“处理一下。”
紧接着就是池彧的电话。
他言简意赅：“我送你去。”
考虑是去程氏那边的庄园，顾珏没有拒绝。
但也没让朱曦跟着。
抵达的时候，竟是程珊珊在门口等着他们。
“顾老师，这几天我约了您工作室好几次都没排到时间，哦对了，听周律师说上周在J局也是您给小诺催眠治疗的，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珏想起朱曦之前被周律师盘问，回工作室后又给前台小妹说被程珊珊跳楼给吓个半死的事情，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先过去看看，没见到人之前我也没法判断。”
程珊珊“哦”了声，小碎步努力跟上他和池彧的步伐。
“那顾老师您大概要忙到什么时候？我爸说，股东大会下周还可以再开一次，刚好有个机会……”
顾珏：“等我先看看丁程诺的情况再和你说。”
原本是想忙完先和程总说说丁程诺的事，方便将两个人渣一起合并解决。
但很显然事态超出了预期。
程氏在市里的小区不大，三百多亩地的建筑只修建了六栋错落有致的别墅。
顾珏上次来的时候走到最里面的地段才到程珊珊家，这次在小区进门第二栋别墅就是丁程诺的家了。
程岚和周律师也在门口等着。
周律师看到顾珏就像看到救星一样，指着他对程岚道：“就是他，是他在J局的时候给阿诺进行催眠，阿诺才醒过来，才恢复正常的！”
程岚身量不高，但颜值很明显和程总一脉相承，哪怕都快五十的年纪，憔悴也只是让她的眉眼显得更深邃好看。
顾珏只来得及打量一眼，就见程岚眼含泪的冲过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给顾珏跪了，池彧眼明手快一把拦住她。
“我们先去看看小丁情况如何了。”
程岚赶紧忍住眼泪，引着他们上楼。
“顾老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才二十六啊！”
“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出来，在公司干得好好的，我哥都说他很不错有前途可以培养，好端端的一个孩子，谁知道突然就……”
顾珏脚步停在房间门口。
“程女士，你知不知道他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程岚眨眼咽下泪：“啊？”
顾珏循循善诱：“你刚不说了么，丁程诺在公司干的好你哥都说他可以培养，还是你们自己家族企业的公司，我想他再遇到什么事儿也不可能突然疯了对不对？在发疯之前有什么不对劲的？”
程岚吸着鼻子犹豫了几秒。
“……就聚会前几天，我是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顾珏直接问：“具体应该是程秦回国后吧？”
程岚猛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是因为小诺他砍伤……”
“不是！”
顾珏打断她，揉了揉眉心。
他怎么知道，自然是在催眠丁程诺的记忆里看见的。
况且还有程珊珊。
在这之前哪怕程嘉城这个禽兽先回国一段时间了，程珊珊已通过彭玲玲联系上朱曦也没有急着约催眠。
反而是两个多月前突然陷入焦虑状态，到处在网上找人给她“洗”掉记忆，最后挣扎着出现在他面前。
按照时间点看，不也是在程秦也回国之后，程珊珊才开始在网上病急乱求医的。
看来这件事可能还更复杂。
顾珏松开肉眉心的手，示意程岚开门。
“我们先看看小丁。”
程岚打开房门，屋里已是一片狼藉。
书架被推翻，书本散落遍地，床上用品被划破撕烂，羽绒满屋飞……
顾珏目光扫过房间，目光落在没有窗户的墙旮旯，只见丁程诺双手抱头，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捏着扳手，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但大概是耗尽了力气，这会儿哪怕听见有人来，他也只是抖得更厉害。
见状，程岚终于没忍住哭出声来。
“原本他们想送小诺去医院好好检查，但那天从J局回来后他很正常，这几日在家里精神状态听话，我也就想着孩子可能在家会更好些，谁知……”
顾珏再次打断她：“昨晚有人来家里做客吧？”
程岚哭声一顿：“你怎么知道？”
顾珏又问：“来的人不仅仅是程秦一个吧？”
程岚愕然：“你怎么知道？”
顾珏沉着脸：“程嘉城也来了吧，他们想让你送丁程诺去国外治疗？”
程岚“嘶”的一声：“您……怎么都知道？”
虽然问完就下意识看向周律师，但对顾珏的称呼都变了。
周律师：“不是我，我还没来得及说。”
何况丁程诺今天早晨才突然发病，醒来就开始满屋子乱砍，他能在汇报程总之后及时想起找顾珏帮忙就已经很不错了。
“果然，J局也说的只有顾老师您能救救我们小诺了！”
程岚继续哭起来，眼看又要冲到顾珏跟前，沉默许久的池彧再度拦着她。
“程姨你先冷静冷静，我们既然来了肯定会想办法。”
虽然见过顾珏几次施展催眠术，有点神奇，但池彧还是不敢把话说太满。
顾珏站门口：“都让让，我需要和他单独谈谈。”
程岚紧张道：“这、这万一要是、我怕、他手里还有刀子。”
池彧：“我陪他。”
顾珏没拒绝，主要是不想浪费时间啰嗦。
两人进房间关上门，躺在地上的丁程诺不知道是半昏迷还是神志不清的状态，依旧躺在地上抖。
池彧：“这还能施展催眠术吗？”
人都不清醒了。
顾珏看了他一眼：“你捂着耳朵！”
池彧：“？？？”
虽不明白但是照做。
约莫是他捂得有些敷衍，顾珏走近两步，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启开他的食指摁在耳朵前面的耳软骨上，用耳软骨折下去盖住耳孔。
这下是真的捂严实了，池彧只觉四周骤然安静，耳朵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就见顾珏走到丁程诺身旁开口，唇瓣张合。
竟是真的没有听见一点他的声音。
池彧：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听听他在说什么……
但努力忍住了。
接着顾珏缓缓蹲下，将不再发抖的丁程诺手上的凶器夺过来，反手朝池彧的方向扔。
池彧：“！！！”
这是让他松开耳朵拿菜刀的节奏？
好的那就不忍了。
池彧果断松开手，将地上的凶器朝门边推去。
回过头时，刚好听见顾珏在轻柔的哼一段没听过的曲调。
空灵且悠扬，像是站在山涧瀑布上面，却也能安心往瀑布下面的深潭跳下去一样。
这么想着，池彧好像就真跳了。
然后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每个细胞仿佛都充斥着自由与温暖，又像是头朝下飞速朝着瀑布下的深潭逼近，每个毛孔仿佛都紧张得收缩到极限。
然后，跌入深潭。
再然后，池彧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身量特别瘦削弱小的少年，怯怯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走着，他的脚步每一步都像是恨不能不要跨出去但又不得不跨，别扭得差点摔了好几次。
最后，还是那个男人不耐烦的转身，伸手拽着少年，三两步消失在有着一排排教室的走廊上。
从远处看，像极了一个犯错的孩子被父亲扯着走出校园。
可场景很快幻化，那少年被带进超豪华的大酒店，三下五除二被剥光衣衫推进奢华且半透明的浴室中。
没等他出来，中年男人也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池彧意识到什么，怒极就想冲上去，突然有人轻轻拉了拉他衣服。
池彧回过头，看见一脸无语的顾珏。
“你怎么在这里？”
顾珏：“……”
我特么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呢！
耳朵呢？
我特么不是亲自手给帮着捂死耳朵了吗？
谁让你丫松开手的？
算了，这里也不是计较的地方。
他叹气，无奈的伸手拉住池彧的手：“不要松开。”
这要是走丢了，丫的出不去可得又疯一个。
池彧没回答，目光死死盯着被握住的手。
然后他终于意识到这是在什么地方，心神微震。
“这、这是丁程诺过去的记忆？”
万万没想到，顾珏说的在催眠中能看见，竟是真的能看见！！！
耳旁传来顾珏轻柔的声音。
“看着就行了，在这里，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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