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虽然是程氏集团聘用的，但终是长年在程岚家这边干活。
闲着没事不会去故意为难自家小老板。
见顾珏说不出门，就没有为难他们。
池彧本想跟上，但顾珏给了他一个不用的眼神。
“那你先陪着他，我去程总那边告知珊珊。”
“好。”
这件事也需要尽快告知程总和程珊珊，如果还能加上当年被害的那个小姑娘的家人，那么力量就会大得多。
丁程诺陪着顾珏朝后花园走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顾珏则一直轻声安抚他：“别多想，只要你够冷静，他就拿你没办法！”
丁程诺酝酿许久，才嗓子沙哑的问：“顾老师，你说你能通过催眠看见……我不太懂这个看见的意思。”
顾珏笑了笑：“我和普通的催眠师不太一样，譬如你现在可以仔细听听我的声音，然后我给你讲个小故事。”
“以前我家住得很偏远，距离最近的小镇也需要开车两小时，家里的人都不喜欢繁华的城市，村镇，但孩子们总是不容易耐得住寂寞……”
他不动声色的拉着丁程诺的手腕，手心的热度传递过去。
然后，丁程诺就渐渐跟随着顾珏的讲述，看见了他约莫十二岁的时候和表弟偷摸从家里跑到小镇的画面。
从天亮跑到天黑，还特地挑山上小路走，避免被家里大人跟着路追上。
结果辛辛苦苦跑到小镇上才发现，家里大人老早就开着车在镇上等着他们了，并且据说途中还有一辆在沿路缓缓的开着，山上的小路也有长辈远远跟随着他们。
末了一群人在小镇上集合，开开心心的逛街吃大餐。
两个孩子得到了叛逆的快乐，三个出来寻找孩子的大人也当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光明正大的出来偷闲。
“真好！真好啊！”
丁程诺羡慕至极，脑海里勾勒出一群人快乐和谐的画面。
这种事情要换成是他，得被狠狠揍一顿，还得被家族大会批斗。
这么想着，丁程诺忽地发现脑海里“看见”的画面中，那十二岁的半大小孩，和顾珏长得极其相似。
意识到这点时，他便感觉眼前一花，脑海里的画面都消失了。
饶是他再怎么幻想，也“看不见”那幸福的一大家子人了。
“你看见了吗？”
耳旁，顾珏轻声问他。
丁程诺激动道：“我、我、我看见了，我好像是看见了……但又不是看见的。”
顾珏道：“对啊，我也是这样看见的。”
丁程诺顿时红着眼：“那，你能让所有人都看见我脑子里的画面吗？”
顾珏：“抱歉，这个不能。”
那些画面又不是放电影，能投射在外面来。
而只能出现在脑海里，他总不能催眠一城的人。
“但是，我可以催眠那个人，让他自己说出所做的一切恶行。”
半小时后，池彧带来了程珊珊。
丁程诺和程珊珊大概也有一年没见了。
但事实上，就算之前见过也不熟悉对方，都没好好说过话。
程珊珊压根想不到在程氏集团除了自己，居然还有第二个受害者。
此刻俩表姐弟相见，短暂的陌生感过去之后，两人竟是突然抱头痛哭。
那种同病相怜的痛楚在这一刻像是被具现。
丁程诺哽咽着：“……他当年被我踹伤了裆，再也不可能祸害别人，姐，你后来……”
程珊珊红着眼：“我后来确实是没再被他伤害……”
但，就那个人出现后的那个夏天，是她最黑暗的人生。
原先程嘉城对她的凌辱还尚且算是正常，还能忍。
可那个变太，那个人渣，愣是手把手教会了程嘉城各种变太的方式。
那个暑假像是一场梦魇燃烧着她的灵魂。
程珊珊一度觉得，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人类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甚至希望这个世界都被毁灭，希望所有人类都去死。
若不是后来出现了一个人…
丁程诺又哭道：“他出国后我一直骗自己说已经报仇了，我甚至想象着他已经死在国外，我自己都信了他不可能再回来！
程珊珊泣不成声：“我、我也是……”
顾珏大概明白那种感觉。
你以为所有的黑暗都成为过往，都被埋葬，结果它突然又带着梦魇将你笼罩，让你感觉这辈子都逃不掉。
这姐弟俩能撑到现在，是真的不容易。
哭完了，程珊珊对丁程诺道：“你放心，我回去跟我爸说，不会让你被送去精神病医院，更不会让你再去J局拘押。”
丁程诺原本就没有什么精神疾病，他只是心底里被一股子根本放不下的怒意控制着。
现在那怒意借着顾珏的催眠释放出来，脑子已经清醒了很多。
但他真不能留在家里。
顾珏想到程岚那有些令人窒息的“关爱”，赶紧补充道：“也不能让他被关家里。”
那和在J局拘押有什么区别啊？
哦不，那还不如在J局拘押着吧……如果换成是他的话，宁可去J局呆着。
丁程诺冲着顾珏笑了笑：“放心吧顾老师，我已经习惯了的，在家里不要紧。”
顾珏默了默，没有反驳他。
若不是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母亲，当年早在第一次被骚/扰的时候，孩子就该告知长辈了，而不是什么都不敢说的一个人承担着。
一个孩子，如果在外遇到可怕的危险的难过的事情，都不愿意告知家中长辈，那必然是这个家庭的教育出了问题。
但这个时候不是纠结他家庭教育的时候。
丁程诺开始给程珊珊讲述当年的事情。
“她是隔壁重点班的学生，因为成绩好所以被特招进来，学费全免那种，我们班主任刚好是她们班的数学老师，每天上课都忍不住夸她脑子多好用，多会举一反三……”
“但她家庭情况一般，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家里亲戚也没什么权势，也就她一个成绩特别好给家里争光的孩子。”
“她……其实长得并不漂亮，我简直不知道那个丧心病狂的人为何要盯上她。”
池彧对早晨意外闯入的催眠记忆印象深刻，虽然后面的故事他没看见，但已有了猜测。
“是因为你帮了她，所以才被盯上的？”
丁程诺抖了抖。
是的。
每次回忆那段过往，他都会忍不住的抖。
也会忍不住的想，如果当初没有多管闲事，没有好奇的跟过去，没有……
他最初只不过是好奇那个被班主任夸的女孩到底是多聪明，竟被某大的教授给选上了要给她开小灶；
后来更好奇那教授不是自己家族的长辈么，怎么都不照顾照顾自家族中小辈也一起去补补课呢？
谁知道这一好奇就是一生的转折。
但丁程诺从来不后悔因为帮了杜茜而被盯上。
他只是后悔当场没把事情闹大。
又或者，如果他能换种方式，或是再小心些不让那人发现，杜茜就不会被逼上绝路。
但事已至此，后悔无用，他只能用复仇的方式还杜茜一个公道。
必须。
程珊珊对丁程诺的遭遇同病相怜，两人又抱着哭一顿。
末了，三人一同离开程岚家。
程岚送他们出去，眼巴巴还看着顾珏：“那什么……我儿……”
顾珏想了想还是给她定心道：“放心吧，丁先生没有疯，也没有精神病，他只是被一些事情影响了情绪，如果您愿意，可以好好陪他谈谈，也可以问问他是什么事。”
本以为，丁程诺都是二十六岁的成年人了，和程珊珊商议好了告程秦这件事说出来最多也就是让程岚震惊和后悔，后悔当年对儿子的教育和关注出了问题。
万万没想到，顾珏和池彧刚告别程珊珊，回到咖啡店才坐下来歇口气喝了杯咖啡，就接到程珊珊的电话，说丁程诺还是被送去了精神病医院。
无他，说是人好像又疯了，居然要和程岚拼命。
池彧眉头蹙得死紧：“这个丁程诺怎么回事？我们走的时候不都好端端的吗？”
他有些心疼的看向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顾珏：“你不是还替他挨了那什么愤怒的情绪吗？”
按理说情绪被疏导出来，还和程珊珊说了那么多话，他一个不懂心理学都知道，这应该就是没多大事了，怎么可能又疯了？
却见顾珏一脸无奈又淡然的喝着咖啡：“怪我。”
就不该多嘴让程岚去和他聊。
但，都出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让家里长辈知道呢？
这么大的事情啊，何况丁程诺还要掰倒程秦，哪怕有程珊珊和程总那边的支持，但他们可能最终能搞的只有程嘉城那个伪君子。
而程秦这种老狐狸，仅靠程总这个长辈怎么够分量？
池彧正要问，手机就响了。
他接起来，是程岚打来的电话。
“小池，阿姨今天就算是倚老卖老也要给你提个醒，不要再和顾珏那个人混在一起了，他居然怂恿我们小诺去告程老，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还有啊，我已经把小诺送去精神病医院了，你也劝一劝我堂哥，珊珊的事情也不要再拖延，有病就该好好去正规医院治疗，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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