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珏来说，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时过境迁的。
除非，当事人都死光，那样他再也催眠不到任何人。
只不过有些手段倒也见不得光就是了。
一般情况，尤其是这些所谓豪门世家之间的恩怨，顾珏是半点也不想沾边。
但程珊珊真的太可怜了。
她一个没了妈妈的五岁的小女孩，爸爸没空陪伴，哥哥也出国了，先是被家里请来的保姆阳奉阴违的冷□□，导致性格内敛。
接着又被兴趣拓展老师猥亵也就罢了，好不容易有家中旁支的一位长辈发现异样，那人非但不保护她，反而还偷摸用摄像机拍下视频。
等程珊珊长大些，那人甚至还“热心”替她物色了所谓人生职业规划师，却是个女.同变.态，一边猥亵她一边PUA她，又在程总跟前将她的缺点放大，导致家中长辈都不待见她这个越来越胆小怕事的女孩。
末了那旁支的长辈又拿出她被猥亵的视频嘲讽她不检点，威胁她要听他话，否则就将这些视频公布让家族中所有人看见。
程珊珊被吓得畏畏缩缩度过了小学，成绩自然也没跟上。
于是程总不得不将她送去了私立学校，谁料那人正是那所私立学校的股东。
他理所当然借着照顾程珊珊的借口经常将人带出去吃饭，理所当然借着某个喝多的机会将程珊珊给侵犯了，接着又跪地认错，向她保证一定会对她好，会照顾好她帮助她考上好高中。
从小被猥亵被打压被PUA的程珊珊只会一个劲的哭，哭完了也无可奈何。
甚至每年要和小姨出去旅行之前，那人都会威逼利诱不许她告知任何人，否则让她生不如死。
胆小怕事的程珊珊强撑了三年，然后憋着一股气考上了外地高中。
当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逃离魔抓的时候，那人说要给她践行。
那时候的程珊珊已长大，开始抗拒，学着拒绝见他。
但他还带了家中另一位长辈，于是程珊珊放松警惕，却再次陷入魔窟。
最后被他们录下了她被两个人一起玩弄的视频。
程珊珊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那人趁机以视频威胁，将她软禁了整整一个暑假。
几乎各种变.态的法子都玩遍了，才终于放过她。
也就是程总刚好安排程氏集团在海外成立分公司的那个夏天。
程珊珊抑郁了。
哪怕后来离开魔窟，高中三年却也过得浑浑噩噩，潜意识还是想着逃离，跑远，于是又埋头苦读直到出国留学。
最后，程珊珊终于发现，不论自己跑多远，都逃不掉被回忆折磨的痛苦。
“之前还好，在国外留学时忙得顾不上，刚回国的时候忙着答辩也没注意，直到回家住了一段时间才发现……”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与压下的记忆相关，暂时想不起，便渐渐神色茫然起来。
顾珏摆摆手：“没事，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但顾珏已经知道，程珊珊记忆中那位旁支长辈是个老不死的，今年刚退休。
程氏集团有个很大的庄园，里面占据了这个城市最大的湖泊一角，依山傍水，修建了十几栋别墅和洋房。
那人就住在靠湖边的小洋房，每天借着晨跑的理由路过程珊珊家，几乎准点蹲守在她别墅门口。
明明他才是当年那个作恶的人，可如今他看着程珊珊的时候脸上表情坦荡无畏，就像个慈祥正直的好长辈。
事实上，他在外的确是个名声显赫的老好人。
人多的时候他甚至会开口问程珊珊工作和学习情况，并以父辈叔伯身份自居，也不对程珊珊动手动脚。
可偏偏越是这样程珊珊就越看不得他那张老脸。
程珊珊想杀了他，但又不甘心自己的人生被这人一毁再毁。
而另一个也曾欺辱过她的长辈原本在国外养老，听闻她回国了，竟也跟着回国了。
两个老男人怀揣一颗邪恶丑陋的心，看着长大了却依旧拿他们无可奈何的程珊珊在痛苦中挣扎，一边还要端着正人君子的模样时不时对她说教。
程珊珊很清楚，如今那两个老男人根本不可能再欺辱自己。
但他们的存在就是插在她心头的一枚刺。
如今，她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她想重新来过，想尝试着拥有幸福。
可那两人的存在让她根本不敢靠近任何幸福。
顾珏安抚好程珊珊的情绪，有点头疼的捏了捏鼻梁。
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心理治疗师，他就该听程珊珊的诉求，用催眠术直接磨灭她那些不好的记忆，让她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反正两个老男人都是程氏的旁支，而现在挑起整个程氏集团担子的，是程总。
程总疼爱女儿是众所周知的，他们倒是不敢再乱来。
然而那两人还敢出现在程珊珊面前，还敢用目光继续侮辱她，很明显是笃定她拿他们无可奈何，因而有恃无恐啊！
所以凭什么这样的人渣还能安享晚年？
病床上程珊珊又担心起来。
“顾老师，是不是我那些不好的回忆很难被删除？”
“其实并不是非要删掉，就像现在这样，让我想不起来也挺好的，能经常保持住，让我想不起也行！”
顾珏轻声安抚她：“不是的，我只是在想，如果能让他们被绳之以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程珊珊：“这应该很难了，我过去遭遇的没有留下证据，视频也已被删掉，那些老旧的设备经过这么多年也不可能恢复数据。”
顾珏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让他们自首或者自投罗网呢？”
“珊珊，其实我觉得你真的很勇敢，所以我想问问，你敢不敢，再最后面对一次你过去的那些创伤？”
“如果你敢，如果你愿意，我必定帮你洗刷这么多年的冤屈，让该身败名裂的人身败名裂，让该吃牢饭的人去牢中等死。”
“当然了，如果你担心那些过往会让你远离你如今想要靠近的那份幸福，你也可以选择就此放心，就像你说的，删除它们，没了这些回忆，你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给你三天时间，不管你选择要什么，我必定，都帮你达成心愿。”
池彧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听见顾珏在一字一顿对程珊珊说最后这句话。
这小孩，自信起来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程总跟在他身后，也没听到前面的内容，微微挑眉。
“什么心愿？珊珊想要什么、什么心愿是我这个当爹的不能帮她达成的？”
池彧回头对着他笑笑：“程总，听说珊珊是想要催眠师给她一个美梦，您可能是做不到，不过您帮肯定是能帮她啊，您可以帮她付钱！”
程总笑出声来，拍了拍池彧的肩：“你小子，他是你什么人啊？”
居然能劳驾他帮着人说好话。
池彧看向顾珏，微微一笑。
“那什么，总之，他喜欢叫我大叔。”
*——*
回到工作室的时候，顾珏满脑子都还是池彧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的那句话。
“……总之，他喜欢叫我大叔。”
啊呸。
谁特么喜欢叫他？
接下来两天，顾珏感觉自己像是中了什么咒似的。
工作室翻修还没完，他暂时就在住所这边办公。
每次，但凡走到窗户边，都能看见池彧。
要么他端着一杯咖啡，像是咖啡店广告的海报一样站门口。
不用问，路过的小姑娘们只需看一眼，都会自觉拐进咖啡店去，哪怕没时间坐坐也得端一杯走；
要么他正扶着门口新购置的自动刷鞋机，也不知在捣鼓个什么。
顾珏实在是忍不住。
“开个咖啡店能这么闲的吗？”
“啊？”
朱曦整理着他书桌上的资料茫然回头：“什么咸了？”
顾珏回头看她一眼，摆摆手：“没什么。”
他大概是没休息好吧。
这两日脑子里也是总莫名其妙弹出梦里小乔那句惊呼来。
顾珏猛地摇摇头，索性掏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结果电话响了。
备注是彭悦/彭玲玲。
顾珏颇为意外。
彭悦的最后一个疗程治疗已经结束了。
“喂？”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彭悦夹着的声音：“顾老师，我想起来了，珊珊的事情还没解决对不对？我知道的，上次我没来得及说完话就……”
“不是您的催眠不够，主要是珊珊的问题那么复杂，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解决！顾老师，我能不能见你一面？就珊珊的事情，说完我就走。”
顾珏叹气：“你别乱跑了，还是我过来吧。”
彭悦如今在忙着筹备结婚的事，让彭玲玲这样跑出来，他肯定很快会发现不对劲。
顾珏也不打算耽搁，挂了电话就拿着车钥匙下楼。
结果车刚出地库拐弯时差点撞了个送外卖的S型车手。
巨大的刹车声把顶楼的鸽子都惊飞了。
外卖小哥对自己差点被撞这件事仿佛习以为常，扭头看了一眼车距确认自己没事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顾珏：“……”
丫的倒是没事了。
他这颗心是差一点点就飞升了。
要不是顾珏反应灵敏车也够好刹车系统靠谱，飞升的就是外卖小哥。
车窗玻璃被敲响。
顾珏心魂未定抬起头，看见了池彧的脸。
“你还好吗？”
“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顾珏眯着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咖啡店。
嗯，既然他那么闲……
“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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