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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望这近一年在海市的生活确实如唐逸枫所言,悠闲地像养老,每天八点的闹钟准时起床,洗漱后打一杯咖啡,再做一些简单的早餐给自己吃。
海市四季分明的气候很养人,上午阳光和煦空气清新的时候,舒望常常会到附近的公园走走,或是随意漫步在楼房旧巷之间,左转右转凭心情,走到哪儿算哪,这里看看,那里拍拍,去感受这个不算太熟悉的北方沿海城市。
这座城市发展得早,市区内的城市基础建设在多年前早已基本成型,高楼大厦有,休闲空间有,交通系统完备,前些年地铁也已修建好,舒望唯一觉得可惜的是,这里没有共享单车。
一开始她是这样惋惜的,这里的建筑很多是上世纪保留至今,因为历史原因,融合了很多不同风格,她沿街漫步时,带点职业病地细致观摩过,可走多了就腿疼,她那时候最怀念北城遍地都是的共享单车。
可是后来在海市住久了就发现,这路不是上坡就是下坡,上了再下,下了又上,要是真骑车,她保不齐就要跟地面亲密接触了。
在这里的生活她都是独自度过,像是小区保安、面包店的店员、楼下遛狗的邻居奶奶等,遇上时能说得上几句话,保持点头之交而已。
北方的方言都不算难懂,舒望一口普通话走哪儿别人都听得懂,别人也听得懂她讲话,这里的人跟北城的人某种程度上也很像,大家不会过分关注别人,更多的是过好自己的生活。相处间不过分热络,遇到麻烦也不会过分冷漠,恰到好处的距离,让她挺自在的。
只不过,独自生活一段时间之后,舒望最大的忧愁还是来源于吃饭问题,她依旧没有点亮会做饭的技能,不知道是自己确实没这个天赋,还是因为那些年被唐逸枫养刁了嘴,她吃自己做的饭菜总觉得不合口,所以一半时间的中餐晚餐还是靠饭店和外卖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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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唐逸枫在小区门口分别,舒望独自回到家,重新回到一个人的安静中,看了会儿手机后,她打开冰箱,里面一瓶酸奶、两瓶牛奶、五个鸡蛋、一袋生菜,半瓶榨菜和她眼对眼,保鲜层已经够惨不忍睹,也不用打开冷冻层看了。
她点开跟唐逸枫的聊天界面,对方今早确实发了消息给自己,戳开标着小红点的头像,她打字过去,‘家里没菜,晚上你买点过来’
唐逸枫秒回,‘我早上看到了……你平时都吃什么啊?’
舒望:‘刚好吃完了,还没来得及买’
唐逸枫发来一个冒冷汗的表情包,明显不信,‘我一会儿叫外送过去吧,下午可能没时间去买’
‘你想吃什么?’
舒望思考,有许久没有吃到唐逸枫做的菜,味觉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以前唐逸枫也经常这么问她,自己每次都要想好久,一来一回挺费劲的,唐逸枫就做了个家庭菜单给她。
是个活页小本子,除了菜名,还有打印出来的照片贴在上面,从荤菜到素菜到饮料,甚至还有几页写了“季节限定”字样,俩人有空闲时间自己做饭的时候,舒望就会拿小本子翻来翻去。
那上面的菜名舒望早已烂熟于心,有几样是她特别爱吃的,她总点,好似吃不腻一样,唐逸枫也由着她,好像她没有自己特别的喜好。
总是她在问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自己接受得久了,难免把这些好当做习以为常。
舒望:‘你呢?你想吃什么?’
手机那头的唐逸枫正打开电脑看文件,准备一会儿要沟通的内容,看到这条还稍有疑惑,她以为舒望一定会点那几样她最拿手的菜,没想到对方把问题扔回来了。
唐逸枫:‘怎么问我啊,你没想吃的么?’
舒望:‘有,但是先问问你’
唐逸枫对着手机屏幕乐了下,这什么意思,还跟她客套起来了,‘我想吃火锅,变态辣的那种’
舒望肯定是不会跟她吃变态辣锅底的,也顺便劝诫她,别仗着年轻胡作非为,‘熬夜还敢吃这么辣’
接着问,‘你那边几点结束?’
唐逸枫算算工作量,只能给出大概时间,‘大概四五点吧’
吃了早午饭,晚饭也不好拖太晚,舒望记挂着唐逸枫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不想多折腾她了,‘那就吃火锅吧,晚上我叫外送,你直接过来’
说完倒也没忘了自己念念不忘的菜谱,‘我想吃的明天再做’
唐逸枫坐在电脑前笑笑,回复完放下手机,安心准备工作。
这又拉扯出一顿饭,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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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阳光少许刺眼,舒望坐到客厅沙发,享用今天迟到的一杯咖啡。往常的下午时间,她也经常坐在这里,看会儿书,或者画会儿画。
逃离“血汗工厂”后,生活一下子从很忙变成很闲,初期舒望挺不适应,总还有种紧迫感,好像不紧不慢是过错,浪费时光是罪过。
在北城陷进早晚高峰拥挤人潮,来往行人步履匆匆,都恨不得从这一个站点立马传送到目的地,舒望也会被带起轻微的焦虑感,等反应过来自己已不必着急时,又会感到一阵空虚。
后来是在海市的蓝天白云和海风轻拂中,看小区居民朝九晚五,感受路上大家平稳的脚步速度,舒望学会将自己放慢下来。
捡起自己喜欢的事情做,散步、读书、画画……她喜欢在阳光下看色彩涂抹上画纸的时刻,也学着用数位板和平板勾勒,后来偶尔接些插画或设计工作,也都是在这个阳光铺满的小客厅完成。
规律而平静,舒望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但是今天下午有些不一样,和唐逸枫见面后内心一直平静不下来,她明明该是很高兴的,却莫名产生焦躁感。
安不下心做其他事情,刷会儿手机又觉得没意思,在客厅来回转悠两三次,还是定不下来,最后舒望从背包里拿出那一沓信封。
原来是这些绊在她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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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枫和舒望约的是四五点,实际结束时间已经将近六点,她匆匆赶过去,踩着日落的尾巴进小区。
舒望跟当年一样,在车上就早早扔给她家门钥匙,唐逸枫在门口敲门示意后就直接开了门,此刻还有些恍惚,接下时倒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
屋内客厅没有开灯,窗外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室内,夜色缓慢侵袭,一室静谧。
睡着了?
唐逸枫这样想着,轻轻关门,半开的卧室门内亮着微弱昏黄的灯光,她把外套挂上衣架,轻手轻脚地走近。
未至门口,卧室门被从内拉开,唐逸枫逆着台灯灯光看不清舒望的表情,她整个人拢在昏暗环境中,显得朦胧而飘忽。
“你睡着了么?怎么不开灯啊?”
舒望迈步越过她,没理唐逸枫的问题。
她记得舒望也没有起床气啊,怎么这气场不太好。
唐逸枫正疑惑时,听见那人的声音传来,“唐逸枫,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语气轻轻的,却像压抑着什么情绪,末尾几个字压在胸腔里,有些不明显的抖。
她背对着自己,说话时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身,唐逸枫在此情此景中更加迷茫。
什么话?哪句话?她只是迟到了一个小时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我刚才下午开电话会,后半部分要改动的地方比较多,所以讨论地久一些,我一结束就马上过来了……”唐逸枫还继续解释。
窗外残阳余晖都落尽,天色已显蓝调,她想去开灯,却被舒望叫住。
“过来。”
这种时候还是顺着她好,唐逸枫听话走过去,舒望在墙边架子上翻找,抽出一本书,转身递给唐逸枫。
书的边角被磨出了毛,侧边看得出经常翻看的痕迹,封皮却干干净净,看得出岁月的痕迹,也看得出被保存得很好。
非常熟悉的封面,是那本《黄金时代》。
这还是她们刚在一起那年,唐逸枫送给舒望的,送的时候她不知道舒望会不会看,毕竟送书这件事,送出去的时候就要接受,收礼物的人有很多都是不会去读的。
她埋了点小心思在里头,有一句话藏在别人故事的字句中,是想要说给舒望听的。送出去后也不好意思问她看没看到,毕竟问了显得刻意,那惊喜感就没了。
初时没问,后来忘记,她也从没见舒望拿出来翻看,经年累月后,竟连她自己也忘了曾送过这本书。
可如今拿在手里,那句话自动回到唐逸枫的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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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枫默默低头看着手里的书,而舒望在等她回答。
她该如何作答呢?
她记得?还算数?横于两人之间的问题,二十岁的她来不及思考,二十七岁的她找不到确切答案。如果说出口的话就会尘埃落定,那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被遗弃的誓言了。
如果相爱的人只需要考虑爱情,那该多好。
“原来你看了啊,我都不知道呢。”唐逸枫两只手捧着,指腹摩挲书脊,最后只憋出这句话。
对面的人依旧没说话,她还在等。
唐逸枫吞咽一下,她受不了两人之间的这种安静,粘稠的焦灼感像要粘住她的四肢,本能地想要转移话题,“外送到了么?如果没叫的话我们出去吃也可以,或者……”
舒望见惯了她的逃避,此刻却不想再纵容。
“呵。”
唐逸枫一直没抬头,只能听见舒望一声轻笑打断自己,从鼻子里哼出来的那种,随后手里的书就被对方拿走,随手扔到沙发上。
紧跟着被按到沙发上的,还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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