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川被教得很乖，照顾起来很轻松。听孟清规说之前很少陪它，舒雪年便每天都带它去公园玩飞盘，天气好时一起在野餐垫上晒太阳。孟小川露着肉嘟嘟的肚子，舒雪年和它并排躺着，一人一狗惬意万分。
她忍不住想宠物陪伴师这份工作真是太神仙了，不用和人打交道，自由自在，收入还高。
可今天回公司填月度考核表，她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她听到几个同事在茶水间吐槽抱怨。
“毁灭吧这个世界！咋会有这么奇葩的客户！他的狗咬了人非赖我头上，本来就是烈性犬，差点咬到我还没找他算账呢！真是赚的还没赔的多。”
“可不是嘛，溜一只狗公司抽大头我们只拿不到20块，就这样很多客户还阴阳怪气酸着说咱们挣钱真容易，遛个狗就把钱挣了。”
“嗐，有的还顺带让你给她买菜接孩子，不给干就差评，真是卑微。”
“还是那个新来的小舒运气好啊，刚入职就遇到个这么好的雇主，一来就让驻家半年，整整半年她都不愁接不到单子。”
“据说那个客户除了支付公司的报价，还单独给她付工资，不知道给多少，不过看他那穿着打扮，应该给的不低，唉，羡慕都要说吐了。”
“关键是人家长得还好看啊，就冲这张脸哪怕是个事精雇主我也忍了。”
可孟清规并不是个事精雇主，相反他非常明事理，从不挑剔自己的做法，甚至总是赞许有加，舒雪年心里默默帮他解释着。
她心里一暖，原来不是这份工作神仙，只是她遇到的人，孟清规，他很好。
圣诞节，崎市下雪了。孟小川在草坪上疯跑，兴奋地去咬缓缓飘落的雪花，一张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圆溜溜的眼睛露出不解，又继续摇着尾巴追雪花。
她拍下照片发给孟清规，他很忙，她很少主动打扰他，偶尔给他分享孟小川的消息，他们也聊不了几句，聊天基本以她的话收尾。
她其实很想继续聊下去，可看着聊天页面紧贴键盘的绿色，她又觉得什么话题都不该继续了。
今天是圣诞节，舒雪年心里暗暗期待着，他会打来电话吗？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孟清规的视频通话从紧张转为期待，可他很少打电话过来。
发完消息她把手机锁屏，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着，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感受，她有着强烈的预感，他会打电话过来。
三，二，一。
三秒后，铃声真如她期盼那般响起。她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头像，那股奇异的感受化为满满的安心。
她拿着手机，后置摄像头对着孟小川，这样孟清规能看到小川，而她能躲在镜头背后大胆地看着他。
看着在雪里奔跑到忘我的小川，孟清规夸赞道：“小舒，你真的把小川照顾得很好，我真的太忙了，它以前很少这样快乐。”
“我们能遇到你真好。”屏幕里的他笑容纯真，看不见脸颊红红的她。
两人依旧只聊小川，大概因为过节，他今天不太忙，两人今天多聊了会。
雪花在发丝上融化，在外面站了会有些冷，怕小川感冒，两人其实也没多说几句，舒雪年挂断电话将小川带回家。
舒雪年给孟小川洗了个热水澡，又细致地把它每一根毛都吹干，小川窝在狗窝里舒服地睡着，她也去洗了个热水澡。
躺在床上，她做起攻略。小川这么喜欢雪，她想带它去看更多的雪。不再没日没夜的看书复习，她有了很多闲暇时间，她报了个摄影网课班，也正好带小川出去拍照练练手。
她给孟小川买了件红棉袄，每个袖口都有一圈雪白的绒毛，出发那天她给小川穿上新衣服，整只小狗看起来喜庆又精神。
孟清规走之前把车钥匙留给她，她可以随意使用他的车，好在她会开车，车技还不错。
父母说学会开车将来工作总会有很多便利，每个假期都把家里的车交给她开，她感叹爸妈说的对，会开车的确很方便。
舒雪年带着孟小川去了邻市的景区，每到冬天山上白雪皑皑，吸引很多游客前来赏雪。好在今天是工作日，上山的人不算多，缆车也不挤。
一人一狗来到山顶，天空蓝得纯粹，阳光铺洒在棉花糖般的雪层上，松软的洁白折射出点点金光。
山上的雪更厚了，没过孟小川一半的腿，它从没见过这么多雪，蛄蛹着在雪地里奔跑，脸上充满兴奋的笑容。
看小川这么开心，舒雪年脸上也带着笑意，她举起相机，抓拍着孟小川。孟小川疯累了，舒雪年倒出保温杯里的水，它咕噜咕噜几下就把水喝干净。
见它终于静下来，舒雪年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开始用学到的拍摄技巧找不同的角度拍摄孟小川。也是很有摄影天赋，她看着相机里的照片，阳光下小川身着红衣，在蓝天白雪里宛如一个小精灵。
等孟小川玩尽兴太阳已临近西下，舒雪年带着它下了山。
为了拍好照片她没戴手套，一直举着相机拍摄，她双手冻得发红，总是踩在雪里，双脚也冻到僵硬。坐上车将暖气开到最大，她扭了扭手腕脚腕，缓了好一会终于能正常开车。
还好两市离得不远，不到两小时就到了家，等到家脱下鞋她才发现鞋子里面早已被雪水浸湿，难怪双脚一直不舒服。
她洗了个热气腾腾的澡，总算感觉驱散身上的寒意。洗完澡迫不及待将照片导出来，她对今天拍的照片满意极了。
她把照片一张张翻给孟小川看，孟小川跟认出那是自己似的，看得非常认真。
舒雪年笑着摸摸它的头：“优秀的小模特，我的第一次摄影，咱们合作愉快。”
她从里面挑出自己格外满意的照片，一张张发给孟清规，这次孟清规很快回了消息。
“照片拍得真好看，你们今天出去玩了？”
“嗯，小川很开心。”
舒雪年打着字：“小川拍照很配合，陪它玩了一天，我今天手脚都冻僵啦，也不知道会不会感冒。”
编辑好文字，她纠结要不要点发送，孟清规又不回消息了。如果这条发过去，他依然不回怎么办，她犹豫了。
她点开文件传输助手，开始扔骰子，她想如果大于3就发。她闭上眼点击骰子，再睁眼，一个大大的红点静静躺在屏幕上。
啊……不仅小于3，还是个最小的数值啊。
她叹了口气，回到孟清规的聊天框，将编辑好的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删除掉。
又习惯性地点开孟清规的头像，这段时间她总是忍不住点开他头像，想看看他有没有更新朋友圈，每一次都只有“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这句冷漠的回应，今天却发现他更新了内容。
配图是她刚刚发过去的照片，文案是“这个冬天很幸福哦。”
这个冬天很幸福，是因她而幸福吗？又是谁因她而幸福呢？舒雪年忍不住去猜测。
随即摇摇头，她告诉自己别多想，不过她也很开心自己能让孟清规发一条朋友圈，这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占额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头晕晕乎乎的，她关上灯，在满足中沉沉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舒雪年觉得手心痒痒的，她想睁开眼，可脑子里跟有团浆糊似的，眼皮重如千斤，怎么都抬不起来。
“汪！”
孟小川嘹亮的叫声一下子将她惊醒，她噌地坐起来，对上小川明亮期待的双眼。她一看时间，竟然9点半了，以往这个点小川早就遛弯回来，难怪它会过来叫醒她，也是很懂事，等了这么久才来叫她。
她想起床，可浑身酸软无力，喉咙里跟有一团岩浆似的，她摸摸额头，完了，好像发烧了。
看着小川期待的双眼，她拍了拍脸颊，鼓起劲起床洗漱，又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严实，带孟小川出门。
出了电梯舒雪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蹲下身对小川道：“姐姐今天生病了，我们上完厕所，陪姐姐去买点药就回家好不好？”
孟小川跟听懂了似的，今天紧紧贴在舒雪年身侧，不像往日那样兴奋地这里嗅嗅那里看看。
舒雪年没有胃口，随便买了些早饭，又去药店买了退烧药。回家把孟小川的午饭准备好，接了杯热水，吃过药，顺便测个体温。
她看着温度计上的38.9，好想给孟清规发消息啊，不为扮可怜求安慰，只是单纯的想和他分享生病这件事。
她在聊天页面上徘徊着，忽然给他分享生病的消息怎么看都不合适，可她真的很想把关于自己的生活分享给他。
想了想，她退出聊天界面发了条朋友圈，温度计的图片配上发烧的表情。
既然不方便给他发消息，那就发条朋友圈给他看吧。
这条朋友圈仅他可见，她本就不是个爱发朋友圈的人，现在更是不想把这条朋友圈公之于众，被父母知道。
他们知道她生病会担心不说，还一定会打视频电话过来，一旦发现她现在做的事，她能想到妈妈会有多么暴跳如雷，想到这个画面她一阵心悸。
她脑袋晕乎乎的，一会刷刷小书帖子，一会又切回微信。她一次次期待着朋友圈那里能有个红色气泡出现，可半小时过去仍没有任何动静，终于架不住药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孟小川把狗窝叼到她床边，身体团成一圈睡在她旁边，安安静静陪着她。
舒雪年觉得自己做了很多梦，她梦到发狂的妈妈，也梦到孟清规给她打很多电话，她一个都没接到。
退烧药渐渐起了作用，再次睁眼舒雪年觉得自己好多了，虽然喉咙仍跟吞了刀片似的，头好歹不晕了。
她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手机，锁屏上没有未接来电提醒，她心感失望，果然是做梦啊。
不过屏幕上有微信消息，她期待地解锁，却并不是孟清规发来的，是她的朋友郑阳。
郑阳说给她寄了生日礼物，应该能在她生日前收到。
她道过谢，切到朋友圈入口，那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这条朋友圈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仿佛仅自己可见。
孟小川见她醒了，兴奋地扒在床边，飞机耳看着她。
舒雪年轻轻抚摸着它的头：“小川，你哥哥是真的很忙吧。”
她失望的心随着降下的体温慢慢平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越界了，他们本就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又凭什么期待他能对自己多一些探索欲呢？
她点开个人主页，删除这条自作多情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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