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怜的笑容掩在扇后,她提起大红裙摆,嫌弃地跨过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朝着这边走来。
红袖跟在她身后,看到隙月之后开朗地冲她高举双臂挥了几下手。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跟师妹见面了。
那女人已然目眦欲裂,心中绝望,瘫倒在地上。
红怜却一点也不着急,如今她已然是瓮中捉鳖,十拿九稳的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
进来后先是自顾自好奇地四下打量了几番:
“齐门阵山这云舫还真是不赖呀……”
“烛销,逮到你可不容易,我们之间的帐,也该算一算了吧。”
名唤“烛销”的女人突然动作着想要逃跑,却被红怜一个阵困在原地。
烛销和万机,谁都少不了,不过红怜需要一个一个解决,万机寻不到,就先从烛销开始吧。
隙月在旁边坐着看戏,前几日红怜传信叫她回一趟鬼府,说想要拜托自己一件事,才得知原来许久之前红怜被仇人所伤。
这仇人便是破雨门的暗殿掌权人,烛销。
万机与烛销在之前的大战之中合谋想要杀红怜破阵取赤血,可后来万机赶到鬼府,见封闭地缝的大阵已然设成,早就隐匿在这左境之中了,他一下子便明白过来,红怜杀不得。
但万机很快就有了新的计划,诱导烛销先伤红怜,他再重创烛销救下红怜,用恩情挟制,希望红怜帮自己破阵取得赤血,不过自然也是没有得逞。
可烛销被信任之人背叛,身受重伤,几度濒死,从此与万机一刀两断,隐藏踪迹休养生息,鲜少出门。
她们二人反目后,破雨门内部分为两股势力,烛销的暗殿,和剑仙派如今的三剑尊之一万机与他的哥哥破雨门家主溟流。
烛销此人训练了一批杀手供自己所用,且她自知得罪了黄泉赌坊,红怜不会放过她,所以从不轻易出殿,将自己护得周全,想杀她难如登天。
两方如今仍旧都想抢夺赤血,拿到这把神剑山留下来的大杀器。
偏巧烛销近日得到消息,赤血现世,就在剑仙派一弟子手上,而这位弟子也即将跟随掌门前往万山仙会。
这当然是红怜故意放出去的,以她的能力,将这消息传得真,传得远,又有什么难。
此番就是为了将烛销引出暗殿,多年来她寻找赤血屡屡失败,这次为保万无一失,或许会亲自前来。
红怜赌对了。
如今万机不知所踪,烛销也并不知道红怜的地缚咒已经被解开了,稍有些松懈,再加上破雨门里的人都没有脑子,她又急于夺剑,便亲自动手了。
隙月也有事想要红怜帮忙,自然答应下来,充当诱饵,将烛销引出。
“若不是你一直躲在暗殿里,而我又被地缚咒困在赌坊,你早就没命了。”
红怜说罢,有些埋怨地瞪了一眼隙月:
还不都是你那个小郎君干的好事。
隙月默默移开了眼神,她没说什么,毕竟毕竟阿汜都是为了她才这样做的,世事难料,几个月前,自己还想要把她俩一齐杀掉呢。
红怜收回目光,不再去看这个“见色忘义”的徒弟,言语中又带了些火气:
“不自量力,就你的这些冒牌货们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黄泉赌坊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暗杀部门,这些人身着黑衣,颈侧纹着红色的山茶图样纹身。
他们能被红怜看中,自然是所有人都实力不俗,训练有素。
杀人越货,走镖护卫,什么都做,如今也是黄泉赌坊的一大收入来源。
隙月得知此事时有些无语地笑了一下,她没想到这种优质的杀手暗卫,还能被红怜拿来赚钱。
红怜似是想到了什么,将扇子拿高了些,轻轻摇了一下。
门外的杀手收到命令,将一个女人拖了进来。
隙月瞄了一眼,竟然是磐都鬼府里著名的舞姬矫玲珑,她瘦了许多许多,浑身惨白无力,头垂了下来,已然没有气息了。
可她有些纳闷,前几日她回鬼府的时候,还见矫玲珑在台上红光满面,舞得好好的,怎么眨眼就成了一具尸首?
红怜本该觉得生气,却笑出了声:
“把眼线安插到鬼府我的眼皮子底下,你虽人蠢可是胆子还挺大,与我通信聊了三百多年,感觉怎么样?”
烛销狼狈地抬起头,她狠狠瞪着红怜。
三百年前矫玲珑才被她派了出去,竟是一入府便被擒了吗?
偏偏她还没有一点察觉,这么多年竟是一直毫无怀疑地交换信件情报,将自己的计划与打算和盘托出。
红怜坐在烛销身侧的木凳上,她面带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阵中女人挣扎咒骂:
“若不是我在剑仙派安插的眼线被万机那个小人杀光了,我也不会亲自过来,就连甘棠也……这个废物,我让她去重伤万机,却被发现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隙月没有想到,看戏也能看到熟人头上,这甘棠竟然是破雨门暗殿中人,她丝毫没有看出来,那样的温柔,难道全都是装出来的?
“你对你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这么心狠,她死的时候,你有没有流泪呢?”
红怜见她这一副不可救药的样子,摇了摇头,真是蛇蝎心肠啊……
她又回头瞪了一眼红袖,眼神中明晃晃的:
我平时对你多好!比亲生的都好呢,以后给我老实一点,别总是闯祸了。
红袖装作没有看到,对着隙月挤眉弄眼起来。
隙月有些想笑,可想到甘棠的事情她又敛下了笑意,
没想到甘棠竟是烛销的亲生女儿。
虎毒不食子,这天地间有一些人拼命地想要一个家人却无能为力,她竟然将自己的女儿培养成杀手,送进剑仙派替她做事,打探消息。
甘棠身死之后,她也没有丝毫悲伤,还在此处大言不惭地责怪她。
“该流泪的是他万机!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亲父杀子,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会得到报应的!”
烛销眼中布满血丝,声嘶力竭地大喊,她脸上没有一丝悲伤的表情,眼泪却撒了下来。
这一番话将屋内所有人都惊得愣在原地,隙月红袖红怜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甘棠是万机的亲生女儿?
隙月乍舌,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父母,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推进火坑。
万机为人狡诈阴毒,若是发现有人袭击,定会毫不犹豫地反杀。
烛销将甘棠送入剑仙派,还让她冒险去伤万机,令他们最后父女相残。
可怜她只是听令行事的棋子,造化弄人,她咽气之前,知不知晓这些内情呢?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已经晚了,甘棠身死,不论活着的人再做什么,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就算是她的父母转了性开始痛心悔过,她也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巨响,红袖紧接着闪身追了出去。
红怜见有异动,也不多废话,她此次费了这么多的功夫,是一定要将烛销杀掉的。
迅速设下杀阵,一片红光过后,阵中之人登时没了气息。
她愿望达成,满足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那些杀手早将场面收拾干净,齐刷刷又都消失不见了,现在的云舫之中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红怜转头看向隙月,唇上艳红,开口对她说道:
“隙月,我们万山仙会再见。”
隙月魂不守舍地回到房中,清汜正点起灯来,仔细擦拭着玉面。
她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从背后挂在清汜的身上,他察觉到隙月心情不佳,放下手中的绢布,开口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让你如此不开心?”
隙月什么都没说,她将额头靠在清汜的肩膀上,声音像是隔了道墙,清汜却听了个清楚:
“阿汜,你还记得自己的父母吗?”
清汜放下手中的锦帕,他如往常般先握住了隙月垂在身侧的手,感受到了一丝心安:
“还记得,不过记不清了。”
隙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迟迟没有说话。
她许多年前曾听阿汜提起过自己的父母,不过那时他说的话比起现在,只是多加了一句:
“他们很相爱,但是都不在了。”
都不在了,便意味着,他与自己的父母此生的缘分尽了。
母亲放弃了他与父亲殉情一事,他知晓,他理解,他也接受。
今日乍听闻甘棠一事,隙月有些震惊,却也没有什么别的了,人情自古淡如云烟,她最是知道。
但回到卧房看到独自坐在那里的清汜,突然有点难过,她明白阿汜从来不会因为这件事烦心,可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清汜叹了口气,他将隙月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一边帮她整理头发,一边仰头看着她的眼睛,纵使她低下了头,眸子也是那样的明亮,此时此刻,里面只映照出了他一个人:
“阿月,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经历,他们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我不管其他人怎样,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天地之间,我不强求任何。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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