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洛妍饶有兴趣地看着张潇,回答道:“没有。”
他的大脑在飞快地思考着。除夕夜的当晚,刘运被害,而周大海在刘运的邻居家偷走了一封信和一对胸针,并将胸针交给了杜涛,之后杜涛被害,刘运的妻女遭遇车祸,妻子重伤,女儿在医院失踪,周大海留下遗书后自尽,最后,参与调查案件的警员在回家过程中,经过刘运去世的地方时神秘失踪。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势力在操纵着这一切,这只手的主人,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人呢?
她看似有问必答,但是却没有给出任何答案,他看着对方狡黠的笑容,犹豫了一下后,退出房间,悄悄给安哲波发了一条短信——“联网查一下高氏集团旗下安保公司高级顾问罗布和洛妍的全部信息,查好后发给我。”
不多时,安哲波就回了短信,涵盖了两人的全部经历:
罗布,男,2000年4月1日生于白象市,亲生父亲于其三岁时因病去世。三年后其母改嫁,后于其九岁时在家暴案件中死亡,随后罗布被送往福利院。四年后就读于白象市第一中学,后转学至黑寅市第二实验学校,毕业后擦边考过了一本分数线,但是没有入学报到,而是直接进入安保公司任职。
洛妍,女,1998年11月5日生于黑寅市,父母于其五岁时因事故去世,随后被送往福利院。初中就读于白象市第一中学,后与罗布同时转学至黑寅市第二实验学校,毕业后高分考入了三山大学,就读于经济管理学院,毕业后进入安保公司任职。
二人均无犯罪记录。
张潇看到这二人履历如此相似,心中猜测着,这两人很有可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等等,孤儿院?还有谁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
他低下头,匆匆在手机上打着字,随即,又一条短信发了过去:“查查他们所在的孤儿院是哪家?”
是和王国强一样生活在白象孤儿院吗?他紧紧握着手机,等待着判决。
“叮咚”一声,铃声响起,他打开短信,他长吁一口气。
——“黑寅孤儿院”
他推开门,女孩正在床上闭目养神,但张潇知道,她肯定在倾听着房间的声音。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瞄准我们?是不是因为刘运的案子?果然这个案子背后另有隐情吗?”
女孩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吵得静不下心,她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睛,说道:“张警官,这些问题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你的小命。”
“不……这些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刘运、周大海、杜涛三人的尸体还在法医的解剖台上躺着,李梅则躺在ICU的病床上,一直没有睁开眼睛,未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醒过来,刘玲玲失踪多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另外还有一个年轻警员,在幸福路上消失,不见踪影。骆小姐……”张潇顿了顿,说道,“我不关心我自己能不能保住小命,我只关心这两人能不能平安回来,以及正义能不能伸张,所以如果你知道什么,麻烦你说出来。”
洛妍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若有所思地说道:“刘玲玲现在很安全。”
“韩天凡呢?”
洛妍轻咳一声,避开与他的对视,接着便岔开话题,说道:“至于其他几个人,张警官倒不用这么费心,既定的事实是不会因主观的意志而改变的。”
张潇听到这句话,一开始以为她指的是刘运几人,紧接着便感觉如同坠入冰窖一般浑身冰冷,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小韩……他是不是回不来了?”
洛妍沉默着,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上来按住洛妍的肩膀,厉声质问道:“到底是谁做的,你都知道什么,赶紧说出来!”
这时一只手拉住了他,说道:“张警官,麻烦你松手,不要妨碍我的病人休息。”
张潇转头看去,竟然是上次探访李梅时遇到的座医生,此时这位年轻的医生面色沉重,细看甚至能看出一丝怒意。
“张警官,这里是医院,洛小姐是我的病人,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麻烦你克制一点,不要再为难她了。”
“为难?说实话怎么就是为难了?洛小姐,你可能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真相,但我想问问你,你见过被烧到焦黑的尸体吗?面目全非,只能从轮廓看出来那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洛妍的身体一震,张潇继续追问道,“你认识刘运吗?认识韩天凡吗?认识李梅和周大海吗?这些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理想,在柴米油盐中拼尽全力生活,他们的生命不能被罪恶埋没。有些事,该有个交代。”
洛妍冷酷地说道:“张警官,这个世界上为了生活而拼命的人太多了,不差那么两三个。你想让每一起案件都尘埃落定,这个想法既不现实,又很可笑。你都已经是刑侦支队长了,你经手的案件破案率达到100%了吗?在我看来,你就像是一个活在象牙塔里的人,分不清理想的美好与现实的残酷。张队,与其把心思放在这几个已死之人身上,不如多花点时间放在活人身上吧。”她顿了顿说道,“听说你们局里来了个姓蔡的警督,你要小心,他是专门过来整你们的。我知道他,那个人不简单,黑白通吃,不过我收集了些材料,应该能帮你们搞掉他……”
此刻,张潇再一次被她灵通的消息渠道和手段震惊了。姓蔡的前一天刚来,后一天洛妍就已经把这个人的背景资料甚至是举报材料都收集好了。他沉默良久,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洛妍平静地说道:“张警官,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你一样,也想让正义得到贯彻,邪恶得到惩罚,我所说的都是实话,但是现在还不是把全部真相告诉你的时候,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张警官,你是个认真负责的好警官,我知道你现在就想让所有事情水落石出,但是有些时候,等待未必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有些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不能再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张潇沉默了良久,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当警察吗?”
洛妍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他为何在此时提到这件事,但还是说道:“不清楚,我洗耳恭听。”
张潇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缓缓开口道:“我小时候父母工作特别忙,两个人总是在出差,他们不在的时候,总是我小叔叔来照顾我。小叔叔叫张昱,是我爷爷续弦后生下的孩子,和我爸年龄差得很大,但相对的,和我就差了半轮,所以我们相处起来,比起叔侄,更像朋友。有一年夏天,我大概才十岁左右,我俩一起在河边玩水。那天刚开始只是下了一点毛毛雨,但是没过多久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我一个没留意,就从河岸边滑了下去。张昱也跳下来救我,但是那时因为下雨的原因河水湍急,他没有办法一边扛着我一边从河里游出去,他便一只手抱着我,一只手死死地扒着桥墩子,两个人一起在河里扑腾着求救。那时,正好在附近的陈永清看到了我们在水里挣扎,便立刻联系了附近民警支援,自己绑好救援绳后也跳下了水,愣是赶在我们耗尽力气前把我们从河里扛了出去。上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俩臭骂了一通。那次遇险后,我和张昱两人在医院里躺了小半个月。陈局那时还在白象市局的刑侦队工作,但是他每个不加班的晚上都会开车跨市来看看我们,顺便来一场安全教育的讲座。因为这件事,张昱不顾爷爷的反对,改了志愿,立志成为一名警察。后来在我上初一的时候,他如愿考上了警校。那个时候,我们就约定好了,以后一起当警察,追随陈警官的脚步。”
张潇停顿了一会,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片刻后,他继续说道:“他考上警校,一直到毕业进入了派出所后,学习和工作变得非常忙碌,而我也在上了中学后被繁重的课业搞到焦头烂额,所以联系渐渐少了。直到我高考结果出来,我考上了省属警校,我觉得我终于可以和他一起奋斗了,结果我却再也联系不上他了。我父母说,张昱在我备考期间因公殉职了,但是他们担心这件事影响我高考,所以商量后决定等我考完后再告诉我……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张潇将脸埋在手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后来我才听说,他在和陈局一起调查一伙贩卖人口的团伙时,和另外一名女警一起卧底假扮买家,中途暴露,为了掩护搭档撤离被那伙人活活打死了。”
他的声音有一些哽咽,洛妍则低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张潇平静后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世上拼命的人很多,也知道人死了后烧成灰,风一吹就没了,物理上什么都留不下,那些告慰亡者的话都是自欺欺人的想法,是我们强加给我们逝去之人的想法,人死后就从这个世界解脱了。但是我叔叔所做的一切,我一辈子都会记住,那是我不断向前进的动力和目标。如果正义没有办法贯彻,那么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要该怎么说服自己继续走下去?洛小姐,我刚刚对你说的关于刘运他们的话都是为了刺激你说出真相而已,事实上,哪怕杀害他的凶手被我们送上电椅,对刘运来说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他还是会被深埋于地下,再也无法看到这一天的到来,但是他的家人也许会得到答案。我想要你告诉我真相,也只是因为自己难以想象,如果放任这些人继续作恶下去,我该如何面对更多受害者的家人痛苦不已的表情,我该怎么对他们解释呢?你能教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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