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你猫姨我可是知道,你是为什么生气的。你信不信?”
橘猫亲昵地把毛脸蛋儿跟余怒未消的小梦贴了贴,小声地跟她这样说。
小梦没好气地一搡,“……什么猫姨啊?!我早就想说了,你从刚刚就总嘀嘀咕咕地自称猫姨的!恶恶心心!”
何童也不生气,“你就说是不是就行了——”她换成气声,“——你原来,是不是打算退休之后,要兑换一只小猫的生命的?嗯?但是没预料到的变野的结果,又让你有些幻灭。你现在担心自己真的会投胎成不长毛……”
“才不是咧!你都哪来的自信啊?!”
小精灵不耐烦地打断胖橘子,小脸上却是心事重重似的。
橘猫也没什么眼力见儿,施施然地用肉垫在她肩膀头子上拍拍拍拍,不见外的表情仿佛就在说,“你猫姨都懂的都懂的”。
“其实,不做猫也挺好的……你想想,那绝育的钱多难攒呀!”
“……我都说了我根本就没想做猫!”
小梦忧愁得简直有些无力应战了,偏偏这老橘子来了聊天的兴致。
“那你想做什么呢?”
“……哼!反正做什么都有生殖系统!你又要说得攒钱做绝育!”
“那可不一定,你试试做病毒咧?自己就可以发扬光……哎哎哎别急眼,别急眼嘛!不跟你开玩笑了!咱们就走点心,好好聊聊职业规划……咳,所以,你想做什么?”
小梦瞥了一眼这格外执拗的橘猫。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她第三次这样问自己了。
“……好吧好吧,反正这也没什么要紧的。”小精灵一口气叹得像在卖关子一样,“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想做一棵树呦!这样可以活得比较久……如果能再长得漂亮一些……最好华丽一点,就更好了。”
“哎!那你可以考虑考虑银杏哩!又长寿,又华丽。秋天的时候最美了!”
小梦惊诧。
当然,这惊诧可不是那种,突然发现有人和自己心有灵犀的暖乎乎、颤悠悠的惊诧;而是像一只猫咪独处着,正要好好舔一舔毛皮,刚一伸出舌头,就听到有人发出“吸溜儿”声的,那种惊诧。带着点冒犯的恼人劲儿。
——没错,她的确是想做一棵银杏树。常常想来着。因为长寿,因为华丽,也因为秋天。
“……本猫最喜欢秋天了!”橘猫唠唠叨叨,继续她的冒犯,“如果你转行成功了,本猫没准还能每年秋天去帮你拍几张酷酷的大片咧!而且我们家有长寿基因呦!可以帮你拍很多年!”
可以说真不愧是大人吗规划得可真是长远啊呵呵呵……小梦皮笑肉不笑地给她翻了个白眼。
“哎!说真的!你真的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本猫的这个银杏化建议——诶嘿,这也是个谐音梗呦——反正,你先忙着完成你小精灵的使命吧!等以后转生了告诉本猫!”
何童絮叨完,又嘬尖了猫嘴巴,在小精灵的后脑勺上叨了一下。
小梦愣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一枚猫咪之吻……这竟然是一个吻。
——唔,怎么说呢……有点儿恶心。又没恶心得至于要飞踢她……又好像蛮自然而然的。但又透着点猫姨急于上位的刻意……总之挺莫名其妙的。或许是因为她现在是只可爱猫咪吧……噫!
小精灵嫌弃着,然后,才终于有点琢磨过味来。
这猫这半天搁这儿七拐八绕、又见缝插针的……不会是在跟她谈很委婉的心吧?关于精灵自杀的事情?这冷血的大人会这么有人性吗?
小精灵一时有些犹疑。
——难道真像她说的那样,我就是因为欠缺了一些大人的智慧……
“哎!怎么也找不见那双红麋鹿的小袜子了!”嘀哩哩翻找得两眼都发直了,“要不就穿这双吧。喏,你看,缀着一圈蓝雪花的蕾丝花边,是不是也很可爱?”
她把一整套行头抱过来。
“啊!这双我也好喜欢!”
小梦捧场得很,立刻就乖巧地抬起了一只小脚。
嘀哩哩熟练地给她套上小袜子,又拿起红色的圆头小皮鞋——按理说,这样细致的照顾属实有些娇惯的,可就像前面提到的那样,橘子猫姨她是个急于表现的智慧女人,断不会在疼孩子这件事上发表什么反对意见。
所以,等嘀哩哩把搭在自己膝上的小皮鞋扣好,又温柔地看过小精灵的眼睛后,她就把那柔情似水的视线,很感激地转向了小精灵后面,转向此刻正对自己的谈心表现挺满意的何童了。
何童也欢欣地看她。那颗快乐的猫咪的心脏,跳得像在风中飞舞一样。
——……等等啊!你个死猫,不准介入我和哩哩的温馨时刻啊啊啊啊!
“……烫烫烫烫烫烫烫!”
何童神情天真地咧嘴笑,“……嗯?你说什么?”
“我没说话呀,”嘀哩哩也幸福得有些傻气,“应该是小铜壶吧。我听着,像是小铜壶在喊呢……咦?”
三人呆呆地齐齐抬头,看向龙卷风上,那只疯狂跳动着喷涌热气的小铜壶。
“烫烫烫烫烫!”
它正这样喊着呢。
“是,是牛奶煮开了吗?”
聪慧橘子露出一副猫咪大思考的表情。
“……这得是牛奶成精了吧?”
小梦也有些咋舌。
嘀哩哩抿了抿嘴唇,小心地把小铜壶取下来,一把掀开壶盖。里面是风平浪静的白色水面。
“唔,看起来,这牛奶也没什么呀!不过确实感应着有些魔力呢,要不倒出来一点看看?”
“倒我杯子里!倒我杯子里!”
橘猫赶忙把自己的小杯子推过来,大有要尝一尝牛奶妖怪的架势。
细长的壶嘴倾斜。
没有任何妖怪流出来。橘猫和小梦两个都瞪圆着眼睛,凑近观察,只见壶嘴的小口里噗出来一个牛奶泡。橘猫呲着牙,用猫指甲一刺,立刻便有白色的烟雾从里面汩汩地涌了出来。
“哎呀哎呀!它不会爆炸吧?”
嘀哩哩提着小铜壶,像是拿着一个正冒烟的烫手炮仗一样,慌里慌张地把它往地上一丢,一猫一小精灵也呼地一下散开。
就见那壶嘴周围烟雾不停地缭绕、旋转、聚散,逐渐凝化出一个白色实体来,隐隐约约地看出是一个小人儿的半身。
而当细细地看时……哇!那就端的是一位帅得发光的,绝世帅哥了!那眉眼,那英俊面庞,那耀眼夺目的金发,还有滚着金丝边儿、颇有异域风情的白色长袍……
“……阿、阿拉灯……壶神!”
橘猫激动地大嚷。
“不……你真看不出来他是谁吗……”
小梦无语。
这位“壶神”成型之后,叉着腰,英俊地仰天发出一阵畅快大笑。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我想到了!我终于想到了!”
橘猫听见,忙把两条猫后腿灵巧巧地一折,两只猫胳膊抱在胸前,作出了一副刁钻又虔诚的祈祷拜姿。
“壶神啊壶神,您想到了什么?是宇宙的起源,还是时间的本质?而像我们这般渺小的猫咪的生命,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神啊,请告诉我答案吧!”
“……白痴啊你?!”
而英俊无匹的“壶神”,竟果真慈悲一般地看向了哲思的橘猫。
不止看,他还潇洒地把白绸袖子一甩,像是要赐福一样,指着她的猫鼻子大喊:
“我终于想到,该怎么反驳你了!”
“……啊?”
“你之前不是说,大魔法师右耳朵尖儿的那块黑色狸纹,因为年代太过久远,所以就算要打听也很难打听到了吗?但其实,打听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意义!”
“……呀?绿樱草的右耳朵尖儿?”
听他这样说,一旁的嘀哩哩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插话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呢!我记得,她是有被什么彩虹的魔法,夺走过一些特别的颜色!”
这会儿橘猫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猫脸蛋儿上的诚心极快地转为不屑。
她撇撇猫嘴,起身,无所谓地一抖猫毛,“切~是黄太子啊?”
“……你才发现吗?!”
黄太子,实在是位悲情又不幸的男人。他此番复活归来,誓要向这只自以为是的橘猫复仇,夺回他被践踏、被曲解、被剥削的精灵尊严。因此眼下全不受她们话语的影响,英俊的脸上尽是要一雪沉冤的义愤、坚定与自我感动。
“橘猫!让我来告诉你——火绒草,大魔法师的亲妹妹!她就是脸蛋儿上是橘色花纹,尾巴尖儿是黑色狸纹的一只猫咪……她是一只彩狸!她们是一个彩狸家族!试问一个彩狸家族的猫咪,哪一块长着黄狸纹,哪一块又长着黑狸纹……这种问题有什么价值?!你的搜证,根本就是白费功夫!或者严厉一点说——请原谅我就是这么诚实——你,你根本就是一只,没有责任心的、磨洋工的懒猫!坏猫!!!你简直侮辱我和子睿的劳动成果!!!”
——……哦吼哦吼,这番话未免有些太直白了吧?对一只小猫咪来说,会不会太……
小梦虽然嘴上不饶猫,但到底已经有些被先前那枚猫咪之吻打动了,此刻不由得担心地瞟了一眼何童的反应。
橘猫静静地人立着,陷入了呆滞。
“……哩哩,她该不会是承受不住这连番的推理失利了吧?”
黄太子一抱肩,语气很诚恳似的跟两位精灵同行告罪:“我很抱歉。但就算是孩子,也该偶尔听到一些实话!”
嘀哩哩讪讪一笑,就忙去扶了一扶橘猫的后脊梁。
猫的身体一软,倒进精灵怀里。
在她那双聪慧的圆溜溜的猫眼珠儿里,一颗被握在猫咪爪子中的毛线球发生了爆炸,细碎毛絮的宇宙尘埃四散,宇宙,就此诞生……
“……完蛋了!她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直接看到宇宙起源了!”
一根根柔软飘逸的白色绒线,编织成片片的白色煎蛋一样的星云,而那些煎蛋黄,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太阳。时间如一条亮闪闪的暗河,缓缓流过这片煎蛋的牧群,银河也就这样诞生。而随着一团煎蛋黄的恒星破裂,银河的水面上荡起一个小小黑色的漩涡……
然后,火绒草出现了。
她穿戴着她死时的那身睡衣睡帽,耷拉着满是横肉的猫脸蛋儿,挤在一辆迷你的宇宙飞船上。
她头也不回地驶进漩涡的黑洞,并溅起一滴拖曳着长长尾巴的彗星……彗星接着划过一片钻石和珍珠点缀而成的星群,唔,有天秤座,有双子座,还有……诶,据说这两个星座很相配欸……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猫爪说,暂停,暂停。现在请让猫咪们把时间回溯。
“……何童,何童!你这是怎么了?”
嘀哩哩慌张地摇晃着橘猫塌软无力的溜肩膀儿,间或扒一扒她的猫眼皮儿,看她的反应。
“……何童,何童!我的聪明乖宝宝呦……诶?等等……天哪,她现在一只猫眼睛里是双子座的星图,另一边儿是……天秤座?!唔,听说这两个星座很相配欸……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呜啊啊何童你振作一点!一次又两次的推理失败也没关系的!”
猫爪探进银河的水面,逆着时间的方向往后拨动。
带着睡帽的火绒草,就又耷拉着猫脸,开着宇宙飞船,从黑洞里倒着车出来了。
她的胖脸蛋儿上,长着橘色花纹;她的尾巴尖儿,则是黑色的花纹。
她的身上,穿着那件亮面丝绸的紫红色条纹睡衣。闪亮、膨胀、又合身……真的是,好合身呦……
“‘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将我疑惑解开’……”
橘猫喃喃。
“……什么?”嘀哩哩怜爱地在她的猫脸蛋儿上抚来抚去,“何童,你说什么?”
“……我说……‘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将我疑惑解开’……将我疑惑解开……”
“……什么……解开?”
精灵不解,正要再问,就发觉怀里这软绵绵的猫身体,一下子铁骨铮铮地立起来了。
“……啊哈!将我疑惑解开!啊哈哈哈哈!”
小梦拍拍她,“啧,你这傻猫,你倒是说解开了什么?”
橘猫噌地一下,生龙活虎地从嘀哩哩的怀里跳了出来。
她似乎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亮晶晶的猫眼睛挨个扫过她的好伙伴们,和正满脸莫名的讨人厌黄太子。
“我问你们,你们有谁见过火绒草猫脑袋和猫身体上的花色!”
嘀哩哩和小梦摸不着头脑地对看一眼。
最后由小梦踊跃抢答:“没有吧?我记得,她不是大张旗鼓地穿了一整身的睡衣吗?甚至还戴了睡帽!”
“这就是了!”何童一拍猫掌,像只猫拯一般,装模作样地在原地踱起了猫步,“回到命案的一开始——猫管家说,凶手是一只胖橘猫,和一只瘦狸花。其实这是极重要,也极有信息量的一个线索,只不过它对本猫和嘀哩的指向性实在太强……太诽谤了!所以本猫一直避免讨论它。而你们又知道的,本猫很有一些控场能力,这就导致咱们一直没能好好地……”
“你倒挺好意思说?”黄太子不知道这橘猫又要搞什么名堂,没好气地打断她,“那你现在怎么又提起来这个线索了?”
“问得好。”橘猫很是大度地朝这面刺猫之过的勇敢精灵小民一笑,猫爪比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不瞒你说,就是你提到的‘彩狸’一事,提醒了本猫!”
她举着这只猫爪,造作地踱着慢步,转到背对着三人的位置,像是要在观众看不到的地方忧虑一些民生疾苦。
“……要知道,彩狸们的色彩搭配,可是非常随意的。哪一块儿白、哪一块儿黄、哪一块儿又黑,全看造物的心情……哪怕是要画一幅《向日葵》呢!所以……”橘猫适时猛一转身,面向三人,“假如,有这样一只胖得足够作画的彩狸,她的猫背上长了一大片粗粗胖胖的橘色狸纹,和一小条狭狭长长的黑色狸纹……那当你被吊在高高的水杉树上,半死不活地往下看时……你,会看到什么呢?”
“唔,你是说……你是说!”
“没错!所谓的一只胖橘、一只瘦狸,或许根本就是一只猫!一只,胖得足有胖橘瘦狸加起来那样大的,彩狸!只是猫管家由上往下看时,将她错看成了两只猫而已!”
“真不是没有可能哩……”/“哇!天哪天哪!”
嘀哩哩和小梦显然都为这个设想着迷了。
黄太子固执地皱眉,“可是,这完全是你的猜测不是吗?毕竟没谁知道火绒草具体长着什么样的花纹。”
“或许,我们可以去木天蓼小别墅确认一下……不过本猫严重怀疑,她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我们在辅楼楼梯里追赶的那个不明物体,没准就是她——诶,这里的猫们,不也都传她有研习黑魔法吗?这不就对上了吗?她一定……”
嘀哩哩和小梦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讨论了些什么。
最后由嘀哩哩一举小手:“我们还有问题!”
橘猫立刻笑呵呵地应她,“嘀哩,你说。”
“如果按照这个设想推理的话,那场记板上的数字又该怎么对应咧?咱们之前,可一直都认为火绒草是猫管家和猫律师之间的第二位死者呀!”
何童煞有介事地摸着猫下巴,神情自恋地思索起来。
“唔,考虑到她有着精通黑魔法的嫌疑……没准她是先杀死猫管家,然后又自杀,然后再复活,然后又装死,然后接着犯下之后的几个诅咒案件……嗯。非常合理!”
………………………………………
………………………………………
黑暗。阴冷。死寂之中。
奶牛二号僵硬着小脖子,魂不附体般地缩在一个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冰冷怀抱里。
他不得不望向棺材角落。那里正咚咚作响。
一个小木槌说,“不要慌,不要怕。”
另一个小木槌说,“这,就是童话。”
是的,童话。童话就是这样。
你可以用猫爪里翻飞的木头棒槌,刚烀好的热腾腾小饼子,或者是一个苹果掰成九瓣儿……都行。
你把它们放在床头、床尾还有大门口。
它们会学着你的腔调,去应付那些你没工夫应付的人——吃小孩的坏女巫,邪恶后妈,把你从富有的父母身边绑走的巨人岳父……或者,葬礼上的猫咪来客。
嘿!只有你想不到!
“进度:9/13”
“核心诡计”(这词好羞涩hh)基本就这些啦
放一些物品替自己答话的情节,在童话里还挺常见的,不过一时要找反而找不到了,只找到一个安吉拉卡特的《鸟的较量》,里面就是把一个苹果切成九瓣。
把上一章的结尾挪到这章了,感觉放这里更合适些
(>y<)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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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猫咪的遗产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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