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瘸子

“怕什么!我扶着你,保证摔不着!” 江旭说着,真的向前一步,作势要伸手去扶鹤瑾的胳膊,动作自然又带着篮球少年的大大咧咧。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又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插了进来,像一阵微凉的秋风:

“她说了不用。”

夏闻逸不知何时站在了鹤瑾身侧,肩上是书包,校服拉链敞着,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他没看江旭,目光直接落在鹤瑾身上,眉头微蹙,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放学不回家,跑这儿吹风?脚不疼了?” 那语气,活像抓到了不听话的小孩。

鹤瑾莫名心虚,小声解释:“……陪李双来看橙子……”

江旭看着突然出现的夏闻逸,以及他明显将鹤瑾护在身后半步的姿态,挑了挑眉,笑容依旧灿烂,眼神却多了几分玩味和探究:“哟,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小火箭’夏学弟吧?运动会救人,动作挺帅啊!” 他把篮球在指尖转了个圈,语气轻松带点调侃,“怎么,鹤瑾学妹是你的专属小跟班?连投个篮都要管?”

空气里瞬间弥漫开无形的硝烟。周围的同学似乎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窃窃私语声多了起来。李双紧张地攥紧了鹤瑾的衣角,眼睛瞪得溜圆。

夏闻逸神色淡漠,甚至没看江旭,只微微侧头对鹤瑾说:“老班找你,说竞赛报名表的事,让你现在去办公室。” 借口依旧生硬。

鹤瑾:“……” 老班刚放学就走了啊!

李双内心疯狂OS:来了来了!夏闻逸的醋坛子翻了!好酸!好香!

夏闻逸无视江旭探究的目光,直接伸手,动作自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轻轻扶住了鹤瑾没受伤的左臂(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传来):“走不走?还是等我再当一次‘小火箭’?” 这话挑衅意味十足。

鹤瑾的脸瞬间红透,又羞又急:“夏闻逸!” 她赶紧对江旭说:“江学长,谢谢!我真得先走了!” 说完,几乎是半拖半就地,被夏闻逸扶着胳膊,一瘸一拐又脚步飞快地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夕阳把两人靠得很近的身影拉得很长。

江旭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相互扶持”离开的背影,不仅没生气,反而摸着下巴,露出了一个饶有兴味的笑容:“呵。”

离开操场喧闹的人群,穿过一片爬满紫藤花(虽然花期已过,但藤蔓依旧茂密)的安静长廊,夏闻逸才稍稍放缓了脚步,但扶着鹤瑾胳膊的手却没松开。

鹤瑾挣了一下,没挣开,气鼓鼓地:“你干嘛对江学长那么凶!人家是好意!”

夏闻逸目视前方,语气凉凉的:“好意?他那眼神,就差把‘我想认识你’刻在篮球上了。还有,你那脚,站都站不稳,投什么篮?想再躺几天?” 他顿了顿,补充道,“初一的小豆丁,离那些初二初三的篮球明星远点。” 语气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溜溜和“过来人”的告诫。

“什么小豆丁!” 鹤瑾抗议,“而且江学长人挺好的……” 她心里却因为夏闻逸那句“眼神”和“离远点”而悄悄泛起一丝涟漪。

“挺好?” 夏闻逸嗤笑一声,终于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她。夕阳的余晖透过紫藤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少年精致的轮廓,眼神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鹤瑾同学,你摔的是脚,不是脑子吧?这都看不出来?”

鹤瑾被他看得心跳加速,那句“摔脑子”让她又羞又恼,刚想反驳,夏闻逸却忽然松开了她的胳膊,转身走进了旁边的校园小超市。鹤瑾愣在原地。

不一会儿,他出来了,手里拿着一盒熟悉的草莓味学生奶,还有一小包印着卡通兔子图案的暖宝宝贴。

他把温热的草莓奶塞进鹤瑾手里:“拿着,补充点糖分,省得低血糖。” 语气依旧硬邦邦的。然后,又把那包可可爱爱的暖宝宝贴塞给她,“傍晚风凉,自己贴一个。别又……肚子不舒服。”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飞快,声音低了下去,眼神飘向旁边的紫藤花架。

鹤瑾握着手里温热的牛奶盒和带着小兔子图案的暖宝宝,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故作镇定的侧脸,刚才那点气恼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声消散了。心里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像被温热的草莓奶泡和毛茸茸的小兔子同时包裹住。

晚风吹过紫藤长廊,带来草木的清香。夕阳的金色光芒在藤蔓间跳跃。

“喂,夏闻逸。” 鹤瑾吸了一口甜甜的草莓奶,声音轻轻的。

“嗯?” 夏闻逸应了一声,没回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子。

“你……” 鹤瑾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刚才……是不是吃江学长的醋了呀?”

夏闻逸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下一秒,他猛地转过头,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腾”地红透,一直蔓延到耳根和脖颈。他像只被踩了尾巴又强装镇定的猫,恶狠狠地瞪着她,声音都拔高了一点:“谁、谁吃醋?!少自作多情!我是怕你傻乎乎的被篮球砸到!” 说完,他一把抓过自己的书包带,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前走,只留下一个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尖和仓皇的背影。

“噗——” 鹤瑾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清脆,回荡在安静的紫藤花架下。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小兔子暖宝宝,又吸了一大口甜甜的草莓奶,感觉脚踝的疼痛都轻了许多。

鹤瑾推开家门,熟悉的饭菜香混合着淡淡的茶香萦绕在鼻尖。客厅里暖黄的灯光下,妈妈章秋云正从厨房端出一盘清炒时蔬,看到女儿,眉眼立刻弯起温柔的弧度:“瑾瑾回来啦?脚感觉怎么样?今天累不累?” 爸爸鹤祥坐在沙发上看晚报,闻声放下报纸,温和的目光落在女儿缠着绷带的脚踝上:“慢点走,小心门槛。”

“爸,妈,我回来啦。脚好多了,就是走得慢。” 鹤瑾换上舒适的拖鞋,刚想单脚蹦跳,一个沉稳中带着关切的声音从客厅另一侧传来:

“瑾瑾,别跳。”

鹤瑾循声望去。只见哥哥鹤寻正坐在单人沙发上,他穿着质地精良的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气质沉稳内敛,比实际年龄显得更成熟几分。他旁边坐着嫂子韩安迪,韩安迪一头利落的短发,妆容精致又不失亲和,穿着简约时尚的家居服,正笑盈盈地看着鹤瑾。

“哥?安迪姐?你们怎么来了?” 鹤瑾有些惊喜。哥哥工作很忙,嫂子也是外企高管,平时周末才常见面。

“听说我们家的‘小飞人’折翼了,当然要来看看。” 韩安迪笑着起身,走过来自然地扶住鹤瑾没受伤的胳膊,带她到沙发坐下,动作轻柔又带着点姐姐般的亲昵,“怎么样,疼得厉害吗?医生怎么说?”

“没事啦安迪姐,就是扭伤,养一阵就好。” 鹤瑾在嫂子身边坐下,感觉格外安心。哥哥鹤寻的目光则一直落在她的脚踝上,眉头微蹙,带着兄长特有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心疼。

“怎么摔的?比赛太拼了?” 鹤寻开口,声音低沉平稳,但熟悉他的家人都能听出里面的关切。

“嗯……有点不小心。” 鹤瑾含糊地回答,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闪过夏闻逸抱着她冲出人群的画面,脸颊悄悄染上一抹薄红。

章秋云端着汤出来,看到女儿微红的脸颊,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好了好了,先吃饭。瑾瑾,你哥和你嫂子特意过来陪你吃饭的。”

餐桌上气氛温馨融洽。鹤祥和章秋云问着女儿学校的日常。鹤寻话不多,但会适时给鹤瑾夹她喜欢的菜。韩安迪则像润滑剂,分享着公司趣事,逗得大家发笑,还不忘调侃鹤瑾:“瑾瑾,听说救你的是个很帅的小男生?动作快得像闪电?有没有好好谢谢人家?” 她的眼神促狭,带着善意的八卦。

鹤瑾刚喝的一口汤差点呛到,脸更红了:“安迪姐!就是……就是同学帮忙啦!”

“哦?同学啊?” 韩安迪拖长了音调,看向丈夫。鹤寻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妹妹通红的脸颊,若有所思。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聊天。韩安迪从她带来的精致手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鹤瑾:“喏,给你的慰问品。”

鹤瑾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印着不同艺术图案(抽象几何/小动物简笔画风格)的暖宝宝,包装很有设计感,一看就不是超市常见的款式。

“哇,谢谢安迪姐!好漂亮!” 鹤瑾很喜欢”

“知道你怕冷,又爱漂亮,特意挑的。” 韩安迪笑眯眯地,意有所指地补充道,“这个粉色小兔子抽象线条的,看着特别顺眼,跟你那个……嗯,乐于助人的同学气质挺配的?” 她朝鹤瑾眨眨眼。

鹤瑾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握着那个粉色兔子图案的暖宝宝,指尖仿佛又感受到夏闻逸塞给她暖宝宝时那硬邦邦动作下的温度。她慌乱地反驳:“安迪姐你又乱说!”

章秋云看着女儿害羞的样子,和丈夫相视一笑。鹤寻放下茶杯,终于开口,语气依旧是兄长的沉稳:“瑾瑾,不管是同学还是朋友,帮助了你,要记得表达感谢。但……” 他顿了顿,目光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别让其他事情分心太多。” 这话说得含蓄,却像羽毛轻轻拂过鹤瑾敏感的心弦。

“知道了,哥。” 鹤瑾低下头,小声应道。她明白哥哥的意思,心里有点小委屈,又有点被看穿心思的慌乱。

又聊了一会儿,鹤寻和韩安迪起身告辞。临走前,鹤寻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头:“好好养伤,有事用爸妈给我打电话。” 韩安迪则抱了抱鹤瑾,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笑着说:“别理你哥那老古板,青春嘛,有点小悸动很正常!不过……那个‘闪电侠’,眼光不错哦!” 说完,狡黠地冲她眨眨眼,才挽着鹤寻的胳膊离开。

送走哥嫂,家里安静下来。鹤瑾回到自己布置得温馨可爱的房间,书桌上还放着那盒没喝完的**草莓味学生奶**。

看着那个熟悉的、故作冷漠的背影猫猫,鹤瑾忍不住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闷闷地笑出声,心里那点小委屈也被甜甜的草莓奶味冲淡了。她握着那个安迪姐送的粉色兔子暖宝宝,感觉心里也暖暖的,乱乱的,充满了属于这个年纪独有的、甜蜜又青涩的小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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