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完水没着急回班，伸手把半开的玻璃窗全部打开，这下操场的情况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他就看见了操场边上站着的那个人影。
教学楼后面虽然就是操场，但是隔的也不算近，中间还相隔了一条树荫小路，所以严枝其实看不太清那边的人在干什么，但是他非常确定那就是周柚。
盯着周柚看了一会，发现他只是在操场边站着看别人跑操，一动也不动。
愣了一会，操场边的人突然抬头朝教学楼望过来，严枝微微一怔，他的错觉使他认为刚才和周柚对上了视线。
即使相隔距离这么远，按理说周柚根本看不到自己，但他莫名其妙地盯了人家那么久，还是有点心虚。
严枝打开水杯喝了口水，听到操场传来结束的声音，盖上杯盖回了班。
“集合了柚哥。”裴极拍了拍周柚，“你看什么呢？”
周柚跟着他往一班的队伍走：“看见了一个人，没什么。”
裴极竖起大拇指：“柚哥你的视力真的太好了，如果不是我陪你测的视力，真的不敢相信你能看那么远。”
周柚的视力，可以称之为极好的程度，不近视不夜盲，能看的距离也远。曾经他爸一度想让他走空军，还是被林成雨留下了这个美术天才。
周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搭上裴极的肩膀开口：“还有十分钟上课，柚哥请你喝饮料。”
“哇，谢谢柚哥。”
下了第二节晚自习后，高二整个年级开始躁动，该上楼的上楼，该下楼的下楼，俞茂还在大喇叭里说着不要拥挤注意安全。
“祝你好运。”下楼前，俞琛一拍了拍严枝，“琛哥永远心里有你。”
木子星看着他如此，一脸无语地转身先下了楼。
严枝哭笑不得：“整得像上战场一样。”
送走他们两个，严枝再次展开了他的学习任务。
他学习好，学习任务就是简单的完成作业，但是没明白帮周柚的任务。
什么叫做把考试成绩提到三百五十分？六科三百五十分，一科才不到六十。
当周柚上来把成绩单扯出来给他看的时候，严枝才终于明白，什么叫高一九门一千多的总分只考了三百多，高二开学考总成绩只有二百五十七。
甚至数学在整个高一的考试中平均分只有二十多，高二开学考的理综成绩也是不到一百，最好的是英语，九十七，最起码是及格了一科。
“你。”因为学习互助计划的实施，第三节晚自习允许出声讨论，大家怕耽误其他人都会尽量放低音量。
顿了顿，严枝尽可能地选择了较为委婉的问法：“考试没做完卷子吗？”
周柚张了张嘴又闭上，感觉自己被内涵了，偏偏还找不到反击的话，只能憋出一句：“就是不会做，又动力又基因长得跟天书似的，看两眼就头晕。”
严枝眼神里写满困惑：“那当初为什么不选文科？”
“那更是没必要。”周柚嘴角抽了下，“每回想起来高一被历史老师追着背书考合格考的日子，我都头皮发麻。”
严枝又看了眼成绩单，最终决定先从数学和理综教起：“你的作业记了吗？”
周柚一边点头，一边翻出作业表格递了过去。
目光扫了眼作业表格，严枝问他：“还有哪个没做？”
“一个都还没动。”周柚托着腮看他，“这作业还是裴哥帮我记的。”
“一个没做？”严枝沉思了会，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开口，“那你前两节课是在祷告？”
“去画室了。”周柚回答，“我不写作业老师不管，你如果觉得麻烦也不用管我，给我抄抄作业就行。”
说着就要去拿严枝的数学题册，严枝按住题册，开口：“不行，你数学20分是吧，今天先从最简单的集合开始。”
周柚却摆了摆手拒绝了他：“不用，你学你自己的就行，不用管我。”
说实话，严枝学习好，经常有人问他题，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教别人还被拒绝的。
“为什么？”严枝不甚理解，周柚的成绩说差也其实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不知道怎么如此不爱学习。
周柚手里拿了支笔转着玩：“教了能有什么用，集训回来之后全忘了。”
“那回来我继续教你不就好了吗？”
手里的笔换了个方向攥进手心里，周柚勾起嘴角朝他笑：“你们都这么说，但一样都会变卦。”
严枝突然意识到他很有可能被以前的朋友伤害过，不然不会说这种话。
“那你觉得。”各自安静了一会，严枝开口，“我也是那种人吗？”
是吗？想到早上和跑操时候的场景，周柚犹豫了。
严枝转头看向周柚，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才注意到周柚的瞳孔是深棕色，右眼眼角还有颗泪痣，很漂亮。
他抿了抿嘴：“换句话说，周柚同学，想不想打个赌？”
严枝和俞琛一住在一个小区，照常在校门口送走木子星后，俞琛一就站着等严枝一起回家。
以往都是三人一起出来，今天是严枝受伤后第一次自己出来，俞琛一等得有些着急。
“怎么才出来？他欺负你了？”看见身影，俞琛一急忙迎上去问。
严枝摇摇头，抬手拍了拍他：“我走得慢，不要总是觉得人家会欺负人。”
俞琛一和他并排坐下：“这不是和他不熟悉嘛，我今天问裴极，他说周柚人挺好的，你觉得怎么样？”
顿了顿，严枝开口道：“挺好的，就是我和他打了个赌。”
“打赌？这么刺激。”打赌这两个字和严枝联系在一起让俞琛一感到无比好奇，他搓搓手问严枝，“赌的什么？”
“赌这次的周考，如果他成绩提高了，请我吃饭加继续学习，如果没有……”停了停，严枝继续说道，“我去帮他跟主任说停止学习互助。”
“什么意思？”这话听得俞琛一有点懵，“停止？年级第一和他组队他还不愿意？”
“不是。”严枝想到了他的那个猜测，思考了一会还是打算先不告诉俞琛一了。
倒是俞琛一知道自己家严严被嫌弃后皱了眉，说：“别耽误了你的学习，能帮上就帮，帮不上就算了。”
严枝笑了笑：“我觉得周柚还是可以的，虽然到后期没时间学习，但是作为艺术生也很好了，你不也说和裴极相处不错么。”
这点俞琛一承认：“他们班就特别艺术，黑板报画了个龙，墙上还贴了各种器材的贴纸，比咱们班那几个大字口号好看多了。”
严枝点点头，他不了解艺术生，但也知道艺术生和文化生之间本就有着彼此的刻板印象，现在他被分组去教周柚，他就真的想去做好这件事。
至少让他觉得自己的成绩除了对自己还有点别的用处。
下车后，严枝没进门，倚在拐角处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透明的盒子里装满了彩色包装的糖。
严枝拿了一颗往嘴里放，味道在舌尖弥漫开，葡萄味的糖果在甜中带了一丝酸，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一颗、两颗、三颗……
不记得吃了几颗，直到舌头因为舔舐糖果而发麻，严枝才停下往嘴里继续塞糖。
手里多了很多包装纸，镭射式的包装在拐角路灯的映射下发出了漂亮的光芒，下一秒就被严枝捏皱，扔进了垃圾桶里。
把盒子重新放进书包里，严枝稳了稳神，验证人脸进了门。
“妈，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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