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夜深人静的时刻,小镇陷入沉睡,空空荡荡的小巷里,只剩两个单薄的身影穿梭其中。

路灯昏黄不清,光影暗沉,少女的步伐却似被摁下了倍速键,紧凑而焦灼,在黑夜深处横冲直撞,不曾停歇。

她对去那的路况很熟悉,所以大概率并不是第一次去。

那是什么时候,又去过多少次呢?

不过没关系,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就可以。

林辙皱起的眉很快又松下来,只温柔地提醒了她一句“慢一点,注意安全”。

两人是在十五分钟后到的台球厅。

与以往不同的是,店门口多了一则“暂停营业”的通知。

一路跑过来,江凌予体能消耗得不行,扶着一旁的樟树缓了好一会儿,等气能喘匀了才动身往门口走。

踏上台阶打开那扇玻璃门前,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林辙。

林辙也正在看她。

看到那双漂亮双眸里的纠结和为难,他轻轻抿了抿唇,往后退了一步,“我就不进去了,我在这等你。”

这样的场合再多一个人是不太合适的,江凌予点点头,小心地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隔绝了夜间嘈杂的虫鸣和呼啸的夜风,里面是令人悚然的宁静,像是一汪毫无生机的湖水,没有任何活力。

尽管她已经走得又慢又轻,周遭的静默还是将她的脚步声衬托得很刺耳。

“你终于来了。”乔霏几乎是飞扑过来。

她不知道已经哭过多久,江凌予看到她的眼圈又肿又红,脸上还挂着半干未干的泪痕,同她讲话的时候鼻尖都在颤抖。

“他就在里面,我……我先出去了。”

江凌予本想问问靖鹤现在情况如何,可乔霏撂下这句话后便匆匆越过她,朝相反的地方走。

江凌予回头看了眼,人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内,没再耽误时间,她加紧脚步往里走。

在见到靖鹤之前,她先见到了坐在耷拉着脑袋坐在台球桌上的赵小颂。

听见脚步声,赵小颂没什么反应,两臂撑在球桌上,一下又一下地晃着腿。等那声音渐渐逼近时,他才烦躁地胡乱揉了两下头,说了句“靖哥不见人”。

“他在哪?”江凌予走近问。

久违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小颂撑在球桌上小臂突然僵了一下,摇晃的双腿也在顷刻间暂停。

他抬起头,确定来人后立刻从球桌上跃下,喊了声姐姐,问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简单说明了来意后,江凌予环视了一圈,没看见靖鹤的身影,于是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他在哪?”

“在……”赵小颂犹豫了几秒。

靖哥是说过不要打扰他,可他这样一味地靠吸烟麻痹自己也不是办法,更何况他已经一整天没出过房间了,赵小颂真怕他把身体折腾坏了。

“靖哥他在里屋。”赵小颂抬手指向收银台侧面。

江凌予这才注意到那里有一扇紫檀色的门,没再多等,江凌予立刻朝那扇门的位置走。

“姐姐,”赵小颂叫住她,“靖哥现在情绪很不好,如果他有对你说什么不好的话,你不要怪他。”

“好。”

“另外,”赵小颂说着喉咙有些沙哑,眼圈泛上红晕,“如果他说要出去,你…你尽量拦住他,我怕他出了这扇门之后,会做出一些令他后悔的事,我不想他出事。”

“嗯,”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江凌予走过去,敲了敲门。

门那边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回应。

她回头看了眼。赵小颂不知何时离开了,诺大的空间里,只剩她一个人的身影。

江凌予心一横,直接转动了门把手。

门没锁。

伴随着嘎吱一声响,门被打开。

刚一踏入,一股浓烈刺鼻的尼古丁味道扑面而来,整个房间像是被浸泡在烟盒里,充斥着焦油的气息。

江凌予忍着生理性不适才没有干呕出来,可眼睛还是被熏得睁不开,有些酸涩,她抬手揉了下眼睛,然后关上了门。

她终于见到了了背倚墙沿,指尖烟雾缭绕的靖鹤。

许久不见的靖鹤。

少年同样也在看她,只是与她五味杂陈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于她的突然出现,靖鹤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一点该有的惊讶都没有。

“你很少用这样关切的眼神看我。”靖鹤修长的指尖夹着烟把,吐了个极为漂亮的烟圈。

“我并不认为自己现在是需要别人可怜的程度,”靖鹤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所以没必要对我露出这种同情的表情。”

“不是,我……”江凌予想说她并没有觉得靖鹤现在很可怜,也没有要同情他的意思,只是靖鹤自尊心太强,所以说出口的关心也会伤害到他。

“你打算让我一直这么站着吗?”江凌予问,像朋友那般抱怨道,“我腿很酸诶。”

“是吗?”靖鹤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齿间衔着的那根烟被他随意丢到地上,捻灭,“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靖鹤说着走到对侧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茶几上一把小匕首端详、把玩。

江凌予也自觉地走过去,坐下。

“谁喊你来的?”他问。

江凌予没直接报出乔霏的名字,反问他,“我不能来?”

“当然可以,”靖鹤喉口溢出一声笑,身上笼罩的戾气也消散了一些,“开门做生意怎么会拒客。”

“你知道了多少?”他紧接着问。

在电话里,所有乔霏知道的都事无巨细地告诉她了,江凌予如实回道,“很多,包括你可能不想我知道的。”

“嗯,”靖鹤抬了抬下颌,眯着眼情绪很淡,“你要来我随时欢迎,但如果你是要来对我说什么别的,没这个必要。”

江凌予承认靖鹤是一个极其成熟和理智的人,但这种理智并不能永远保护他不被情绪左右,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不可避免的有情绪化有失控的时候。

“我想你好好的。”

听到这句话,靖鹤终于停下手中把玩的动作,抬眸看向她。

“你知道吗,曾经我以为我的人生会永远一帆风顺,可上天跟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江凌予说,“我们不能总指望自己的生活可以过的和想象中一样,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在现实和理想相差过大的时候,不去苛责,也不至于太过悲伤。”

“同样地,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我们也不能总指望自己所遇到的每一个都是好人,”江凌予将那串被遗忘在沙发角落的佛珠递给它的主人,“物种多样性,生物书是里这么说的吧?”

闻言,靖鹤轻挑了下眉骨,摊平掌心,接过那串佛珠戴到了空空的右手腕。

江凌予继续说道,“我们不能阻止别人的灵魂继续腐烂,但起码别让自己的生活受其影响。”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说实话如果这件事落在我身上,我也不能当作什么没发生过一样保持清醒和理智,但我们不是小孩了,我们作出的一切行为以及引起的后果,都需要自己买单。”

最后,她言辞恳切地对他说,“惩罚坏人是警察的事,答应我,在那之前什么都不要做,好吗?”

“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话,挺不像你风格。”

靖鹤突然笑起来,“平时以为你脑袋空空,没想到你能说出这么有内涵的话。”

“……喂!”什么人啊,江凌予气急败坏地站起来要揍他。

“开个玩笑嘛。”

屁玩笑,苦口婆心劝他半天居然这反应,江凌予瞪他,“一点都不好笑!”

“好吧。”

靖鹤又笑了两声,随后也从沙发上起身,眼底一片清明,“不管别人如何评判我,社会标不标榜我是个好人,我只走一条道。”

“我走正道。”

“很感谢你对我说的这些话,我很受用,但是,”靖鹤重新坐回沙发上,一双明朗日湿润的狐狸眼仰视着江凌予,“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你了,可是在听你说完这番后我发现我还是特别喜欢你。”

“如果,”靖鹤突然凑近,拽住她细细的手腕,“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不会推开我?”

会,她会狠狠推开他然后大骂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可是看着他此刻脆弱颤抖的眸子,江凌予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了,但那个人不是我。”说这话时,靖鹤的眼眸是潮湿的,像是没晾干的白色衬衫,随时能滴下水来。

“我……”江凌予想说没有,可她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闪过了一张熟悉的脸,一个熟悉的身影。

而这个人现在正在外面等她。

江凌予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吻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姑娘,对她来说是件挺残忍的事,”靖鹤说,“所以我要松开握着你的手。”

“因为不能吻自己喜欢的姑娘,对我来说是件特残忍的事。”

靖鹤起身,走到门边转动了把手,“你走吧,我没事。”

不知道为什么,江凌予突然生出了一种很不详的念头。

走出这扇门之前,江凌予最后问他,“我们以后还会见的,对吧?”

靖鹤并没有回答江凌予的问题,笑着目送她离开了视线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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