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爱的姐姐扭头了，那一刹那，她的眼里有嫌弃和反感。
唐晚柠爱美，所以自己总是漂漂亮亮的。
她没有落魄、黯淡、丑陋的时光，她的审美一向苛刻。
世界是包容的，可以美丽，也可以丑陋，但是丑的一面不能落到她眼里。
总之，当时的唐听舟一瞬间怔住了，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不断捏紧，窒息顺着心脉周转的血液流遍四肢百骸，令他如坠冰窖，喉头发紧，呼吸困难。
他清楚的意识到，唐晚柠跟他上床，一方面是喝醉了，另一方面，是他姿色尚可，得她青睐。
成人礼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是完美的。
年轻精壮的身体，不知疲惫的体力，可观的尺寸，包括他的声音、手指、呼吸等等，都令唐晚柠满意。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再完美。
他有一只令她恶心的手，看一眼都倒胃口，她避如蛇蝎。
不过，他的姐姐太伪善了，流露的真实情绪在眨眼间被掩盖起来。
她对他笑得温柔，就跟以前一样迷人，声音也好听。
她说：“先安排植皮修复的手术好不好？至于手骨和神经这些，姐姐再给你找医生。”
唐听舟盯着她完美且无懈可击的笑容，喉头的酸涩和痒意肆无忌惮蔓延，最终化成一句轻飘飘又显冷淡的话，“不用了姐姐。”
唐晚柠明显惊讶了。
她下意识想拉他的手，原本的站位最适合拉右手，可她却硬生生拐了弯，拉上他完美且骨节分明的左手。
“你是不是还在怨姐姐？”
“不是，我只是觉得修不修复都无所谓。”
他每说一句话，心脏就下坠一分。
最后，唐晚柠拗不过他，没再坚持让他做植皮修复的手术了。没过多久，唐听舟开始戴上一只黑皮质手套，这一戴就是几年。
他似乎不在意这些，漂亮也好，丑陋也罢，时间一久，就连唐晚柠也都这样认为。
但是，她不知道，唐听舟心底有一道化不开的结。他时刻记得那天她嫌弃反感的样子，于心里反复煎熬，滋生出一团肮脏腐烂，逐渐腐蚀跳动的心脏，连同他整个人都在发烂发臭。
此后，他频繁做梦，梦里全是他用这只恶心丑陋的右手，去玷污明镜高悬、高高在上的姐姐。用她上下两张嘴，去洗涤内心的污秽、抚平创伤留下的褶皱。
…
很快，就有人送来一套一模一样的衣物。
唐听舟拿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水渍，重新戴好手套，接过这身衣服走到浴室门口。
还没敲门，里面的人听见动静已经拉开了。
“给我。”
唐晚柠刚洗完澡，头发被挽成丸子头，身上裹了条浴巾，浑身冒着热气腾腾的香味，扑面打在唐听舟身上。
唐听舟不语，也没有第一时间递过去，反倒将她从头到脚看了遍，一副看似平静实则能把她吞了的模样。
“给我！”
她恼羞成怒，伸手去夺，唐听舟居然没有逗她，任由唐晚柠抢走。
浴室门‘砰’地关上，男人盯着看了良久，这才嗤笑一声走了。
唐晚柠把崭新的衣服穿好，出来时，唐听舟也刚上完药，背对她，捡起一件黑金色的衬衣穿上，顷刻间遮住宽阔的背肌和流畅的脊椎，然后慢条斯理系纽扣。
这副色谷欠满满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刚刚在病房里大战了一场。
唐晚柠看到他就心烦意乱，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了。
还飞机迫降医院上空，搞得一副要死的样子，结果比谁都活蹦乱跳。
唐听舟听见身后的动静，过会，也跟着出去了。
*
陈瑧脱险，从抢救室转移到病房。
唐屿给小妹打完电话，挂了后，转身就看到坐在冷冰冰椅子上打瞌睡的母女。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
“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冷淡的声音落在头顶，惊动胆小慎微的魏玉安，她下意识抱紧女儿，一抬头就看到矗立在面前的高大身影，丈夫的面孔藏匿在阴影里，看起来冷峻且漠然。
唐屿扫了她一眼，不等她说话，已经转身走了。魏玉安一脸无措，没听清丈夫刚刚说的话，可她又不敢再问一遍。
这时，唐屿身边的保镖已经伸手做请：“太太。”
兄妹姐弟三人是在陈瑧的病房外相遇的。
撞一块时，三人各有微末的神态。
唐屿看了眼小妹身上过分新的衣服，“阿柠，人已经在里面了。”
“嗯，那我先进去了。”
“好。”
唐听舟也要跟进去插一脚，唐屿叫住他，“阿舟，怎么样了，还好吗？”
“多谢大哥关心，好多了。”
唐屿淡笑，点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听舟余光瞥了眼肩上的手，抬眸看着他。
病房内，陈瑧刚脱离生命危险，还在昏迷中。唐晚柠见到他现在的样子，那张脸缠上纱布，露出眼睛鼻子嘴巴，旁边的仪器实时检测生命体征。
她抿直唇瓣，拿起旁边的病历本翻阅，这一看，唐晚柠扭头想扇唐听舟两个耳光。
疯子！
陈瑧伤得很严重，如果不是福大命大，侥幸逃过一劫，这会早凉了。
病人需要静养，唐晚柠呆了几分钟就出去了，外面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抬眼看向她。
唐屿说：“我进去看看。”
唐晚柠还有话跟唐听舟说，闻言，点点头。唐屿走后，她眼神锐利，看向一派悠闲慵懒的男人。
他一脸无所谓，好似自己根本不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甚至还有脸跟她笑嘻嘻。
“姐姐这是什么眼神？”
唐听舟嗓音挑衅，唐晚柠抬手扇过去。
“又想打我？”
他轻而易举拦下，扣紧姐姐的腕部，眼神扫了眼病房的位置，忽地弯腰凑近，直视她的眼睛。
“你也不想我们见不得光的关系被广为人知吧？”
唐听舟闭着嘴发出笑声，笑意在夜晚的医院走廊透着诡异的森森感。
唐晚柠瞪着他。
“来，跟我到没人的地方，我们再慢慢谈。”唐听舟右手抓着她的手，左手插着兜，牵着她就要离开。
唐晚柠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冷着脸跟他走了。
唐听舟走在前头，余光瞥了眼身后的女人，嘴角勾起一丝得意又运筹帷幄的痞笑。
他把唐晚柠拉到走廊的尽头，旁边有一道门，里面是衔接楼层的楼梯。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走，空气里有微弱的粉尘味，混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消毒液气息，一并涌入鼻翼。
唐听舟推门而入，然后把唐晚柠拉进来。
吱呀的门瞬间关上。
“旁边不能说吗？”
唐晚柠语气不太好，她不喜欢这里的味道，右手在面前扇了扇，指节堵在鼻尖前。
似曾相识的嫌弃和反感。
唐听舟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淡了两分，原本拉着唐晚柠的右手像是应激般开始轻轻颤栗。
“姐姐还挑三拣四上了？”
“唐听舟，你少跟我阴阳怪气。”
“想必你也看到陈瑧现在的模样，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这是第一次，我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弄死他为止。”
唐晚柠听笑了，声音更冷：“意思是你要一意孤行，没得谈了？”
“不，有的谈，当然有的谈。”男人盯着她，“不然我把你叫到这来干什么呢？”
楼梯间因为说话声亮起橘黄的灯光，脚下冒着消防指示通道的绿光。
唐听舟抬起右手，指尖顺着女人的嘴角一点点滑过颈侧，眼神流连：“真美啊……”
最后在锁骨处刮过。
“下流！”
“随你怎么说好了，反正在你心里，我早就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无耻之徒。”
“唐晚柠，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什么都豁得出去的人，要不然你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利用我。”他笑了声：“谁让我是你调//教出来，最称心如意的狗呢？”
“但你也不能光利用不付出吧？你想让我听话点、安分点，就得拿出好处把我喂饱。”
“姐姐读过那么多书，应该知道释迦牟尼以身饲虎的故事？现在——你是不是也得以身饲养我这个弟弟？”
他步步紧逼，精壮挺拔的身影落在墙壁上宛如蛰伏而起的凶兽。
“只要你跟陈瑧离婚，转而嫁给我，我保证，我一定安分守己，一心一意听从姐姐差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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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要喂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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