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不如由莫小姐代劳吧。”突然门外一个声音冷冷道。
……代、代劳?
这句话太过石破天惊,所有人的目光惊愕地朝门口投过去,以至整个包厢内瞬间寂静了几秒,连音乐都不知被谁顺手拍掉了。在一片紧绷到近乎凝固的空气中,整个走廊上只有木门被踹开后撞到墙面,又反弹回来的“砰砰”声如幽灵般回荡。
莫思岑在听到第一声巨响后就猝然回头,皱着眉头逆光朝门口直直望去,抬眸的瞬间眼底划过一丝阴郁狠毒的神情,仿佛要将这个在关键节点打断她的人,活生生从身上勾下一块带着血的肉来才算罢休。
然而当她目光触及到那个人轮廓犀利的脸庞时,浑身的血液却猛地凝固住了,脸色一片惨白!
……怎么会?!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莫思岑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牙关难以克制的发出硌硌的剧烈撞击,震惊外加恐惧如同铁钳一般狠狠攫住了她的心:
宁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去外省录歌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目光看了眼郁故槿却发现郁故槿,昏暗光影中几乎看不清楚宁池脸上的神情,但所有人却不约而同感受到宁池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
那的确是不加掩饰,饶是莫思岑身边那几个惯于出入上流酒会,面对任何高压环境冰点气氛都能谈笑风生的人也忍不住骇了一下。
数秒后小温才勉强反应过来厉声道:“你是谁?乱讲什么胡话?你知不知道这件包厢我们已经包了,谁放你进来的?出去!”
宁池似笑非笑的撇了她一眼,似乎是连理都懒得理,视线在包厢内扫了一圈,触及到郁故槿跟莫思颇为亲密的身体距离时,脸上盛气凌人的表情微微变了一下——
但那转变的间隔不过十分之一秒,稍纵即逝,紧接着宁池便面无表情的朝卡座的方向走了进来。
“喂,谁允许你进来的!”
助理强撑着气势分开众人朝宁池走过来,一边推搡宁池一边不耐烦道:“走走走,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随随便便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服务员呢?你们怎么办事的?!”
就在她准备喊服务员的霎那,却听见莫思岑低声喊了句:“小温。”
那声音沙哑凄哀到难以卒听,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发出的最后一声嚎叫,又像是破败的拉风箱尽毕生所能摇晃出的最后一个声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奇怪的颤抖:“小温,回来。”
“您认识她?”小温垂下手一步步退回到莫思岑身边,眼睛却依旧怀疑的死死盯住宁池:“她是谁?”
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硝烟味,所有人都茫然而紧张的僵立在原地。聚光灯依旧毫无规则的在包厢内投下五色光,从宁池的左肩划到右脚地面,沉沉闷闷如同一片暗色水洼。
这时一直呆立的白向原忽然如梦初醒,二百五一样脱口道:“她、她是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以什么身份,能代表谁,以谁的立场站在这里说话。”
宁池没等白向原把话说完便微微笑着打断,径自摁开手机扩音键,对着听筒一字一顿道:“——你说是吗?方助理。”
……方助理!
几乎跟宁池字音落下同步,在场的领导跟莫思岑助理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所有人都清楚在这个场子里能被光明正大叫声方助理的,除了方圆,还能有谁?
那这个能随随便便给方圆打电话,让方圆给她站台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果然,下一秒,众人就听见极其熟悉的声音:“宁池?”
听筒那边,方圆似乎是愣了一下,也对宁池给自己打电话这件事表示诧异,才笑了笑,依旧温文尔雅道:“我最近不在淮城。发生什么事了?”
“抱歉打扰你一下。”
宁池冷笑着瞥了眼莫思岑,说:“倒也没什么紧急事。只是我今天碰巧路过x县,没想到遇上莫小姐在这里开party,用业余时间拽着一群老师来给她唱歌喝酒。”
莫思岑在旁边听着,脸都绿了:“…………”
什么叫碰巧路过,开车几百公里赶来也算碰巧?那这天下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方助理,我这通电话打的也没其他意思,暂且不论莫小姐这么做把尊师重道的传统置于何地,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明达这么一个大集团,也喜欢下班后占着员工私人时间搞团建啊?”
方圆:“……”
方圆是个何等精明的角色,当即就明白宁池的醉翁之意。只不过其中关卡尚需追溯到几个月之前,方圆给附中捐赠的一笔资金谈起——
方圆给附中捐款的事最开始是悄无声息进行的,比在校史馆碰见宁池那次要早得多。
他没有告诉明达集团律师团队里面的任何人,也完全没有动用解绥堂给他发的那张卡。然而仅仅在他把资金馈赠给附中的三分钟之后,解绥堂的秘书就把一份财产捐赠合同书发送到方圆的邮箱,顺带有一句解总口谕:防人之心不可无。
解绥堂对这件事如何发展没有进行更多的干涉,然而他如此准确的知道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恐:
毕竟没有人想要永远活在另一个人严密的监控之下,况且他已经在这种高纬度的压迫下生活了整整十六年的光阴。方圆从大学毕业之后就未必体会过自由是什么感觉,但他到底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人不渴望自由。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知道单纯靠着物理手段的躲避对解绥堂来说完全无效,于是他方圆开始物色能帮自己瞒天过海的合作伙伴:恰好那天看见了在餐厅里跟郁故槿对峙的莫思岑。
莫思岑从海外初归,跟自己过往几乎从未有过交集,并且她本身就带着巨大的财富,对功名利禄有着极其强烈的渴求心,如果借由她的名义成立基金会,明面上依旧过着赞助附中的账,但暗地里把钱通过第三者的账户把钱洗去海外,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障眼法。
而说服莫思岑的方式也尤为简单:她可以打着基金会的名义跟郁故槿接触。
这对当时万念俱灰的莫思岑来说,几乎是开天辟地的一道曙光,几乎有了海压竹枝还复举,风吹山脚晦还明的复杂难言之感——
诚然,她被宁池用视频威胁,答应了从此会远离郁故槿,不再私下主动接近郁故槿。
但是如果这些见面是不得不呢?例如,她身为基金会的活动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公务需要郁老师配合,到那时宁池有什么立场反对?
这个条件哪怕早几个小时交换都不会达到如此高的收益,然而方圆到底是被解绥堂养在身边当作心腹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助理,对时机的敏感度异于常人,莫思岑那点算计技俩在他眼里连上他盖泡面用的小白读物的资格都没有。
在看着宁池离开餐厅后,方圆让侍者给莫思岑桌上放了一张名片,莫思岑果然上钩,俩人一拍即合。然而唯一一点让方圆始料未及的是:莫思岑居然如此沉不住气。
毕竟如果按照他当初承诺给莫思岑的条件,需要莫思岑暂且忍耐两个月,把一切见面叙旧放到元旦之后,那个时间点宁池不出意外的话会自顾不暇,到时候哪怕她天天约见郁故槿,宁池也根本对她构不成威胁。
但现在因为莫思岑的提前动手,一切都乱了套。
如果这件事有哪里还值得让人庆幸地方,那就是自从宁池把“明达”跟莫思岑联系在一起,方圆就确定:
至今为止和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一样,她只知道基金会本身,而对其下遮掩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与此同时,方圆丝毫不怀疑以宁池的聪明跟对郁故槿的固执,假使她的注意力再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会,这些障眼法根本维持不了多久,毕竟一个连尤安那种艺术世家的床第视频都能找到的人,还有什么是她挖不出来的?
想让这件事长长久久的遮掩下去,要确保自己利益的最大化,眼下最直接的办法就是——
“解总个人是不支持这种行为的。”方圆清晰道,那声音里听不出来一丝犹豫。
宁池说:“那方助理呢?”
“宁池。”方圆在那边叫了声她的名字,略微一顿似乎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解总的助理,在涉及公司利益的事情上,解总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方圆向来谨慎小心,为人处世滴水不露,鲜少会在公开场合表明自己的观点,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很看在宁池的面子上了。
宁池难得善解人意,阴沉着脸色点了点头:“今日之事有劳方助理,多谢。”
她挂了电话,单手撑着点歌台边的靠背椅往身前一旋,椅子在半空一腿支着划过270°,紧接着被宁池一手摁住,稳稳坐在莫思岑面前,冷声嗤笑道:“与虎谋皮的下场,你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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