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云起

“我?我可没有这个本事,是陆相宜。”谢闻枝念道这个名字时,声音难以察觉的温柔下来。

“陆相宜?”

谢闻枝垂首:“没错,他一心报仇,那日你飞鸽让我前往相国寺前他进宫和魏邤相商,大概是我从前与陆尚书抱怨魏邤此人时被他有心听了去,如今便起了查他的心思。碎云先生方才劝他小心行事,后脚进了宫就被魏邤一言两语挑起了原来的心思,却不想是在试探他的野心罢了。”

江潜无声叹气:“陆公子倒是不失尚书风范,当年的陆尚书也是如此芒寒色正。”

谢闻枝何尝不认同,道:“世伯若为史官,那定是董狐直笔的一位好官,奈何这朝野杀人不用刀,千仞无枝反倒赔了自己的命。”

谢闻枝道:“你可还记得当初的那场水患?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就连殿试也改了日子,只因大水冲垮了槐露县的河坝,还带去了一场疫病。”

“这怎会忘?想当年你我同科进士,便是因为陆尚书有亲眷在槐露县,你我还一同替他日夜兼程赶往槐露看望,带去钱财,谁知到了槐露才知世态炎凉,官员无恶不作,欺男霸女,就连皇帝派去的二十多万两的救灾银也化为乌有。”江潜回忆道:“你我还险些被害,好在尚书觉得蹊跷,带了御诏赶来,你我才保全一命。”

“事到如今,我的脑海中依旧会闪过当初的情形,虽说朝廷已然派去了新官,贪腐之风也销声匿迹。但在我去之前,曾以为那是一处富庶的土地,整个裕都都指望这槐露县的纳粮吃饭,税款也从未拖欠,究竟是何人只手遮天,将这一处人间炼狱般的地方粉饰成如此模样?为何派去的县官如此之多,从未有一人上书禀明?”谢闻枝道。

“你怀疑是魏邤?”江潜思忖道。

“你可还记得当初在县令府中捡到的那玉珏吗?”

江潜颔首:“自然记得,那是皇亲贵胄才配享用的美玉。”

“二玉合起为一珏,你我捡到的只是其中一块,而我刚封尚书那日,疏林替我摆宴,回来时也拿了这样一块玉,那正是魏邤给他的。”

江潜沉默不语,眼前恍若又是一片雪虐风饕,他孤身一人在雪中踟蹰,前路依旧风雪交加,而身后却是万丈深渊。

“你认为现在的这件事,与当初的事有关?”

“不。”谢闻枝的眸中闪过尖利无比的光,“我始终笃定,你我当年之事,尚书之死,如今林侍郎惨死相府外,始终是一人的手笔,之前千丝万缕的联系让我不得不怀疑魏邤此人是否如常人所见的那般,还是陷害官员,欺压百姓,甚至勾结呼延部的残暴之主?”

“祭祀那天,不正是显露了他的野心吗?”

祭祀?祭祀那日他将矛头直指魏阶,又牵扯太子,一支小小的梅钗,便说是谢疏林在朔北找来的工匠制成,倘若东窗事发正好将所有罪责推至谢疏林身上,也难怪谢闻枝要将他禁足家中。

朔北的工匠,到底是不是工匠?

那工匠来自朔北,到底是不是朔北?

江潜又想起了一个人:“赵醒这几日倒是安静。”

“失了折冲府,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谢闻枝亲手削去了赵醒的折冲府,其中正是猜测他与魏邤的关系。

“哥哥!”

江潜一回神,就瞧见言栀向自己跑来,“谢兄,哥哥,蔺阳方才折回说宫中的冯中监正向相府赶来,让你早做准备!”

“当真?”

谢闻枝沉吟片刻:“他竟然来了。”

言栀不明所以:“不是说陛下今日不会传召吗?”

风声穿过竹林,簇簇不止,江潜抬首望向天际流云,只见一片雾霭沉沉。

“看来,是有人比我们快了一步。”

马车一路颠簸,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巷口停下。

陆相宜在街口下车,身后是隐匿在人群中的护卫,垂垂老者拄着拐杖出了屋子,去感受萧瑟秋日中的一缕暖阳,他前后挪动着,好使光亮打在自己的脸上。

可随着陆相宜一声令下,护卫们退出人群冲入巷口,将那老者套入麻袋之中,扛起扔在马车内,随即奔驰而去。

陆相宜的目光不知该向往何处,只是百无聊赖地叩着窗,哼着曲。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麻袋里的老者冷汗涔涔冒着,麻袋随着他的呼吸一同颤抖,他颠沛流离大半生,终于找到一处落脚之处,却不知为何又被人所劫?难不成是自己曾经的仇家,又或是曾经卖命做的那些事情?与他同在车厢的那个人还在哼着歌,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一句一句压得他喘不上气来,却也让他无暇再想,不敢再猜。

不知过了多久,自己被扯了麻袋,拖拽下车,反倒还松了一口气。

他眼盲多年,却无人常伴,如今终于有人牵引他走,其中滋味却是难以启齿。

“老先生,多有得罪。”陆相宜也不管他是否眼盲,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

老朽战战兢兢:“敢问各位,老朽我从未得罪过人,你们可是绑错了人?”

陆相宜道:“老先生并未得罪人,在下却也没绑错人。”

“你......这是何意?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藐视王法不成!”

“胆大包天,敢冒犯公子!”护卫抽刀大骂,却被陆相宜按住了手。

“既是得罪,又为何执礼?既是个正人君子,又为何行此拐骗之事!”老朽壮着胆子道,他已然瞎了眼,惶恐半生,已然活得没滋没味,临终了却又无端受绑,憋得满腹怨气无处撒。

早听闻这老头脾气古怪,对他的质问陆相宜也全置若罔闻,吩咐一旁的护卫道:“去搞几个下酒菜,我与先生有要事相商。”

老朽等了不知多久,或是很久,或是并无多久,但如今他与陆相宜对坐着,他虽眼盲,但手脚冰凉的触觉与锁链在地拖拽的声响无时不刻告诉着他,此事非同寻常。

倒酒声浇醒了老朽的惶恐,沉甸甸地酒碗自陆相宜的掌心到了他的手上,他双手战栗地托着,嘴先够到缺角的碗壁,猛然吞咽了大半碗,洒了一地。

滴滴答答,酒自他的衣角垂落在地。

陆相宜托腮笑着,原来受制于人的模样竟如此滑稽。

“此番寻老先生前来,是想问你一桩事,看看先生可认得此物?”

“何,何物?我知无不言......”

陆相宜淡淡一笑,将东西丢入碗中,碰出叮当一响,老朽摩挲着捞到此物,在掌心仔细辨认着,终于摸到一处曲折时神色大变。

“这......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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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凡后前夫哥带我权倾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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