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第七年的冬天,莘氏反了。
殷寿受王命,率领八百质子及数万人的大军浩浩汤汤地离开朝歌,兵临莘州城下。
质子莘午被带到阵前,却不肯跪。
殷寿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跪下。”
莘午站在雨里:“我死也不跪!”
殷寿一挥手,就立刻上来一个士兵,抡起长槊在莘午的膝弯上重重地一敲。莘午被打断了腿,倒在雨里。
殷寿下马来,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怜惜地说:“很疼吧?”
莘午嘴角流出血,被雨水冻得发抖,他喘着气看着殷寿。
“你的亲生父亲就站在城门上,他在看着你。”殷寿怜悯地看着莘午,“你为他断了双腿,这么疼,可是他不会来救你。”
“不。”莘午望着城墙上黑压压的盔甲,看不见任何一张人脸。
殷寿:“从他生出反心的那刻起,他就决心要抛弃你。你还爱这样狠心的父亲吗?你的尊严最不值得用在他的身上。”
他从士卒腰间抽出佩剑,对莘午说:“你是我培养出来的勇士,是殷商的荣耀!作为一名军人,你的血要为大商洒在战场上。这座莘州城里面都是我们的敌人,朝歌才是养育你的故乡,你将要为它光荣地死去。”
莘午缓缓接过了殷寿手里的剑。
*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莘午突然对着殷寿笑起来,说:“殷商荣耀?朝歌故里?放屁!我姓莘,不姓殷!”
殷寿凝眉看着他。
莘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夏禹传启,家天下始。商王判我莘氏谋反,可你殷氏家的王位难道就是自古以来的天命吗?不过是对夏桀的拔帜易帜,成王败寇而已!当初鸣条之战,你殷氏赢了便能安享五百多年的人皇之位,如今莘州一战,且看鹿死谁手!”
莘午把剑插在地上,拄着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城墙上的人大喊:“父亲!兄长!不必管我!我知道今日我必有一死,我希望你们赢!你们一定会赢!”
大雨如注,战鼓如雷。
一道锋利的闪电劈出乌云,霎时间,姬发的脸煞白一片。
他于数万人的军阵之中远远地望向莘午。
见他陷在暴雨和冰寒里,不过一粒粟米大小,渐渐地漫漶了。
“哗哗哗——”
……
“莘氏反,天下殷商皆可杀!就用我的血,我的命,来为莘氏铺开一道伏尸百万的路!”莘午邪气地盯着殷寿,说:“你我会在鬼门关再见。”
殷寿闭了闭眼,将手一挥。
崇应彪提刀走上来,把莘午踢到地上跪着。
莘午抬头,迎着大雨看他,笑道:“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你来杀我。”
“呵。”崇应彪冷笑一声,“天道轮回,你也该受着。”
“哈哈哈哈!好啊!”莘午仰天大笑,“我在质子营里所待的这七年,是混账地滚了一遭,既享乐纵欲,也飞扬跋扈,如今回想来也没什么遗憾了!所以崇应彪,今日你杀我,我伏诛,可我却也不算输给你!我早知自己有今日,而你的明日又会如何呢?黄泉路平不平,老子先替你去走走!”
最后,莘午望向远处城墙上猎猎飞扬的莘氏徽旗,遽然从胸腔里发出最终的呐喊:“我是莘氏子,不做殷商奴!”
崇应彪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头颅。
滚烫的鲜血喷了崇应彪满脸,仿佛再磅礴的大雨也冲刷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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