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瑶和江朔的视频还是被那个网红发在了网上，角度很巧妙，作为其他情侣采访的背景板出现，正好能拍到两人的侧脸。
有人在评论里截图歪楼讨论。
“男生好帅啊，还给女朋友剥虾，我的前男友只会自己吃。”
“男帅女美，好久没看到这么登对的情侣了，博主怎么没去采访啊？”
网红回复了这条留言，“问过了，他们不愿意出境。”后面跟着一个哭哭的表情。
随后是一条被顶到高赞的评论。
“我想起来了！我室友给我转过一篇公众号，男主是一家科技公司的ceo！真的巨帅！没想到有女朋友了。”
后面跟着一水的留言，“求推，想看。”
李晓薇看到这条抖音，拿着手机神情激动地到了靳瑶面前，“你居然和江朔认识！还在我面前装不熟。”
靳瑶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只好半真半假地说：“我俩是高中同学，一开始我真不知道你说的就是他，后来电梯里遇见才知道。”
李晓薇对江朔的过往好奇，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大多数靳瑶都不知道，只能诚实地摇头。
李晓薇得出结论，“看出来了，你们不是很熟。”
靳瑶垂在身侧握紧的手又松开，她自嘲地笑笑，“也许吧。”
李晓薇又问：“不过好歹是高中同学，就没和人家叙叙旧什么的？”
靳瑶声音放低，“没什么好叙的。”
他们之间能说的那些事，江朔只是轻轻揭开一角，她便落荒而逃。
李晓薇恨铁不成钢，“你傻啊，认识这么个大佬，这就是你的人脉，还不好好发展一下？”
靳瑶斜她一眼，“那我不要我介绍给你拓展一下人脉？”
李晓薇支着下巴做思考状，“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听说君曜过段时间要举办新品发布会，能不能跟你老同学说说，让咱们也去分一杯羹？”
靳瑶保持沉默，决定还是不要在李晓薇面前夸下海口，她现在可没这么大面子。
李晓薇只是随口一说，聊完江朔，她又换了个话题。
她始终没放弃撮合靳瑶跟谈思谦的心思。
李晓薇换了个姿势，屁股倚在靳瑶桌前探她口风。
“你和谈思谦真的没可能？”
“真的没可能。”靳瑶明明白白告诉她。
“为什么？”李晓薇不死心地问，以为靳瑶是觉得年龄不合适，“女大三抱金砖，你俩又看不出年龄差，现在不都流行那个……”
李晓薇说到这里卡壳，用手机搜到自己想说的，“现在都流行年下。”
靳瑶食指关节抵着太阳穴，提起的气呼出去，“年龄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我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谈思谦后来并没有找她聊天，如果他会再有表示，靳瑶自然会和他说清楚。
“那好吧，真没那个意思咱们也不强求，下次我再给你物色更好的。”靳瑶话说到这份上，李晓薇不再劝，反而让她别灰心。
靳瑶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致力于让我脱单？”
“优秀资源就那么多，你现在不着急，等真的想找了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了。”李晓薇用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诫她：“我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靳瑶深以为然，“那按照你遇到许想的年纪，我还能再享受一年单身生活。”
“讨厌啦你。”李晓薇锤向她的肩膀，“年龄攻击可就有点过分了。”
靳瑶连忙举手求饶认错。
李晓薇这几天下班格外积极，靳瑶不用问也知道，是忙着和许想去约会。
她就没这么好运，车企对接人在看过方案后发来意见，直言还有不少细节需要优化，日期临近，方案如果落实不下来，后面的工作都没有办法开展，她自觉留下来加班，对着电脑屏幕敲敲打打，不知不觉就到了八点半。
靳瑶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肩颈同样酸痛，她仰面靠在办公椅椅背，悬顶的灯光刺眼，她用手臂挡住眼睛。
维持了十分钟这个姿势，她拿过桌子上的手机起身，准备下楼吃点东西先垫垫肚子，顺便放松放松大脑。
写字楼周围的选择拢共就那么几种，靳瑶都是来回换着吃，今天轮到了轻食，橱柜里剩下最后一个芝士牛肉三明治，店员帮她切好打包，放进个透明塑料袋里。
她刷着微博进电梯，自觉站在按键的一侧，还没伸手，旁边已经有人提前替她按下楼层。
视野里是一只很漂亮的手，指节颀长，手背筋骨突出，手腕上是一块积家月相。
她对这支表有印象，和江朔吃大排档的那天，他戴的正是同款。
大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头往旁边微侧，和江朔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谁也没有说话，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靳瑶抿唇，最终先开口，“谢谢。”
“就吃这个？”江朔扫了眼她手里提着的打包袋。
“不是很饿。”靳瑶垂眸，睫毛黑长，看上去有些困倦。
“能问下吗？”江朔冷不丁地说。
“什么？”靳瑶抬眼看他，江朔用的是疑问的语气，面上却没有表情，眼神凌空在她头顶，电梯里空间很大，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她似乎还能感受到来自于他身上的清冷气息。
“昨天傍晚跟你在一起的是？”他问。
握着提手的手指握紧，靳瑶意识到原来那个时候不是错觉，江朔确实看到她了。
“那个男生吗？”靳瑶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但她就是这样说了，“是同事介绍给我的相亲对象。”
“这样。”江朔了然，似乎是对她的相亲进展感兴趣，“那感觉如何？”
“挺好的。”靳瑶不欲多言，把头扭到一边，电梯内壁光洁锃亮，倒映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你当时也看到我了。”江朔肯定地说。
“是谈……”靳瑶说了个姓止住，为了避免给谈思谦制造不必要的麻烦，她顿了顿说：“他先认出的你，他在君曜上班。”
“是吗？”江朔从鼻腔溢出声很轻的笑，他听见自己很平静地问，胸腔甚至都没怎么起伏。
“那你有没有和他说过，他老板是你前男友？”
瞳孔骤然一缩，靳瑶被他说的话扼住了咽喉，过往被他猛然翻到陈旧的一页，她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电梯门在这时候打开，她得到喘息的机会，没有答话，匆匆迈步离开，隔绝背后意味不明的视线。
三明治被靳瑶放到一边，她没了吃饭的胃口，屏幕里的字变成了乱码，她心烦意乱，思绪缠绕在一起，来来回回想着同一个问题。
江朔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预设了数种可能，又接着一个个推翻，像是被困在了没有出口的迷宫。
就这么呆呆坐了一个小时，进度没有丝毫的推进，知道再留下去也是做无用功，靳瑶收拾好东西，准备先回酒店。
她走进电梯，这次里面多了几个和她同样加班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成年人专属的疲惫和无精打采。
靳瑶站在角落，等前面的人都走出去才最后一个出了电梯。
天幕黑且阴沉，夜风卷起地上的浮尘，行道树被刮出沙沙声，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燥热的气息。
这是暴雨的前兆。
靳瑶抓紧往地铁口的方向走，身边是同样步履匆匆的行人，可雨势比她的脚步更急，豆大的雨点抢先落地，拍湿地面，也在她的蓝色衬衫上洇出圆斑水痕。
原本挎在肩上的包被她拿来举在头顶挡雨，脚上穿的是高跟鞋，中看不中用，更不防滑，她不敢加快速度，正想先找个商铺躲雨，耳边传来一声鸣笛。
她下意识往左边看，从车窗里看到江朔的脸，他做出口型，示意她上车。
雨势越来越磅礴，几乎快变成银针，天空中划过一道紫色闪电，滚烈的雷声已然蓄势待发。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留给她犹豫和思考的时间。
靳瑶上车，从前视镜里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江朔递给她一块方形手帕，“把身上擦擦。”
靳瑶没接，转而在包里找起纸，翻找了半天，每个夹层都被她打开查看，里面装着各种零碎的物品，就是没有她现在最需要的纸巾。
江朔就这么一直看她，手机还拿着那块手帕。
靳瑶咬着下唇，说了句“谢谢”，接过手帕，她先拿来擦脸，真丝手帕率先接触鼻腔，她闻到和江朔身上一样的味道。
江朔转动方向盘，驶入中间的大路，雨刮器上下摆动，和来势汹汹的夜雨较量。
“那个问题，你还没告诉我答案。”等她擦完脸，江朔打破车厢里的寂静。
“你很想知道吗？”靳瑶把手帕叠好，学着他的语气反问。
江朔默了几秒，勾起唇角，“开个玩笑。”
他不再说话，侧脸眉眼冷历，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
她在内心反复咀嚼这四个字，忽地一笑，“是挺好笑的。”
汽车轮胎和公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子陡然停在路边，江朔侧目，定定地看着她。
靳瑶其实有些冷，胳膊上冒出细密的鸡皮疙瘩，衣服湿哒哒粘在身上，动一下都觉得难受，但她依旧强撑着，脊背挺直。
“你或许没把那一段看得很重，可对我来说，那是很重要的回忆，你现在这样，是因为不甘心我当初对你说分手？接近我，试探我，调动我的情绪，最后再甩开我，这是你的计划吗？”
“好，那我告诉你。”
靳瑶吸了吸鼻子，有晶莹在眼眶里打转，又酸又麻，“你赢了。”
话音落地，车厢内遽然寂静，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对不起。”
沉默良久，江朔拉住她的手，没有用力，只是单纯地覆在她手背上。
“我从来没有过这么想。”
他还想继续往下说，被靳瑶打断，她抽出手，目不斜视盯着窗外。
“先不要提这个了，或许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
江朔缄默着把她送回酒店，从置物箱里拿出把伞，他下车撑开，绕到副驾驶等靳瑶出来。
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意向，黑伞被倾斜向一边，把靳瑶送进酒店大厅，江朔身子被淋湿大半。
“你快回去吧，淋成这样，会很容易感冒。”
她说完，径直进了电梯，江朔站在原地没动，双眸幽沉，电梯门缓缓关闭，把两个人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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