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孙宇浩吃过饭，他有事先走，临走前约好下次由他请客。
靳瑶临时起意，决定一个人去看电影，电影院里，高悬的电子屏幕显示着最近上映，她选了放映时长最长的一部，座位被夹在两对情侣之间，时不时听见两边的调笑声。
这并不是一部好懂的电影，情节晦涩，伏笔众多，人物对白常常一段接着一段，她看得很专注。
看完电影，她步行回小区，旁边就是一家连锁超市，她进去买了满满一兜，上楼回到新家在的楼层。
江朔这几天被黎婉瑜烦得不行，直接没管时差，凌晨五点通知黎仲君。
“再不回来，你惹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黎仲君揉了揉额角，“她又闯祸了？”
就黎婉瑜那个作天作地的性子，江朔能忍到现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你们黎家是没人了么，她什么事都能找上我？”江朔刚才出门就是给黎婉瑜处理交通事故，等去到交警支队，她人端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甚至还有心思给自己补口红。
助理小赵在一旁擦汗，为了避免老板怀疑自己的工作能力解释：“黎小姐不肯签同意书，说要等着您来。”
她的小心思再好明白不过，无非就是想借江朔逼黎仲君出现。
江朔懒得多说，他不想掺和这两人之间的事，直接让黎仲君自己来解决。
“如果你真的不想再管，大可以再把她送回美国，而不是留她在云京。”
“她是我妹，这是改不了的事实，怎么能不管。”黎仲君两指夹着烟，吐出口烟圈，目光悠远。
江朔：“所以呢，又没有血缘关系。”
他一语道破，比起没心没肺的黎婉瑜，放不下的反而是黎仲君。
黎仲君沉默，烟蒂按进烟灰缸，和他保证。
“这段时间麻烦你，后面我会处理。”
“那最好不过。”
挂了电话，门铃声接踵而至，等了几秒，外面的人又叩了几下门。
江朔迈步过去开锁，屋外，靳瑶叩起的手还悬在半空，似乎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要来我家做客吗？”靳瑶发出邀请，向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里面是一些火锅食材，“一个人也吃不完，帮我分担一下？”
她全然不提上次雨夜中对他说的话语，仿佛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江朔喉头滚动，不作犹豫，“好。”
“我这不比你那，刚收拾好，你随便坐。”趁江朔开门的功夫，靳瑶扫了眼他那里的装潢，和她的屋内格局差不多，高级的冷灰色调，一如既往的空旷，没什么人气，更像个样板间。
她提着食材去了厨房，江朔跟在后面，“我来帮你。”
他站在后面，原来还有富余的空间因为高大身躯的加入变得逼仄。
“那能帮我把围裙系上吗。”靳瑶和他示意身后围裙挂着的位置。
江朔拿过围裙，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这么系。
等靳瑶把青菜洗干净，才想起身后的人，她疑惑往后看，“你一直拿着它做什么。”
她转过身，距离近到彼此的呼吸交缠。
江朔把系带绕过她的脖颈，在后方打了个蝴蝶结，他很快收手，像是在避免更多的身体接触。
“谢谢，你去外面等着吧，我这很快就好。”
江朔出门，目光落在客厅，扫到一处后瞳孔骤然一缩。
他一步步走过去，步伐又轻又慢，似乎是在确认茶几上摆着的东西是他幻视还是真实存在的。
白色茶几上有个被玻璃罩住的挂件，江朔再眼熟不过，是他七年前在ktv送给她的那个。
她居然还留着，甚至还保存的很好。
江朔伸手，指尖触碰到玻璃罩，触感微凉，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江朔。”靳瑶在厨房里喊他。
他极速收回手转头，靳瑶还在厨房里忙碌着，对他做的事无知无觉。
“餐桌上有个皮筋，能帮我拿来下吗？”
他应声好，走到桌边找到皮筋递给她。
“能帮我扎一下吗？”靳瑶举着满是油渍的手，示意自己不太方便。
她今天的举动有些反常，和之前的行事风格全然不同，江朔有些拿不准，但还是照她说的做。
手指把皮筋撑开，把她的头发都拢在脑后，他不太熟练地给她扎了个低马尾。
“你扎得太松了。”靳瑶晃晃脑袋，皮筋从顺滑的头发上滑落，“要多绕一圈。”
江朔捡起皮筋，照着她说的，稳固地绕了三圈后收紧。
原本披散着的头发被束起来，他可以看到她小巧的耳垂，低头时突出的颈椎骨，上面附着纤薄的皮肤，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江朔错开目光，他必须要找点什么做，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靳瑶在这时候出声，“食材都准备好了，帮我把锅端去？”
江朔照做，餐桌很快被摆满，锅里的红色汤底已经在咕噜地冒着气泡。
两个人面对着坐，靳瑶特意买了瓶红酒，倒满后放在江朔面前。
“那天的事，我要和你道歉，是我自己情绪上头，还和你发火。”
“另外，我还要谢谢你。”靳瑶先喝了口，深红冰凉的液体滑入口腔，泛着微微的苦，她面上仍是笑着。
“如果不是你，我肯定找不到位置和价格都这么好的小区。”
江朔默不作声地看她，桌下的手慢慢收紧。
他终于明白了靳瑶不太对劲的缘由。
气氛有些沉闷，窗户开着，却没有风透进来，他们隔着窄长的桌子对视着。
靳瑶放下杯子，“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
她叹口气，似埋怨似不解，“如果我不问，你又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
“你变得一点都不像你了，以前才不是这样。”
初次告白，她婉拒了江朔，他随后以一种温吞而强势的方式介入。
靳瑶知道他的性格，表面看起来疏淡沉寂，对大多数事都不算太上心，实际却比常人都要执拗强硬。
是这样的吗，听见靳瑶这么说，江朔也在问自己。
认定了是她就不会再变，他从来没想过其他的可能性。
他一点都不好，把最自私的一面隐藏住，江朔甚至有时候会怀疑靳瑶那时有没有真的喜欢过他，或者说是真实的他。
他在反复的自我怀疑后又全盘推翻，他不敢也不愿去想那个最不能接受的可能性，那足以将他击溃。
从罗玉涵的只言片语，他知道她过得很好。
其实不用罗玉涵说，他也都知道。
分开的这几年，课业很紧，他见缝插针地来过云京很多次，他去她的大学找她，走过她每天上课都要经过的校道，看她在体育馆和别人笑意盎然地打排球，她去食堂最经常点的石锅拌饭，他也跟在后面买一份打包回酒店吃。
也不是每次来都能见到她，她似乎很忙，除了上课，她经常不在学校呆。
而当她不在学校，他就不知道去哪里找她了。
江朔后来才从罗玉涵那知道，靳瑶切断了和韦凤梅的经济联系，自己负担起所有的生活开支。
他便托人给她找了份家教的工作，离学校很近，时薪也高。
靳瑶外出兼职的频率便少了。
圣诞节放了十几天假，他买了当天的红眼航班去云京。
那也是他离靳瑶最近的一次，那天下着雪，落在地上很快融化，他跟在她后面，她走得很小心，但地面湿滑，差点就摔了一跤。
他下意识加快脚步想去扶她，然后才意识到他们隔的距离有点远。
他跟着靳瑶一起去公共楼旁听课程，坐在大教室的最后一排，口罩和帽子遮住面目，只露出双眉眼。
前排有人举手回答问题，答案惹得众人发笑。
靳瑶跟着同桌一起往后看，他一瞬间心跳加快，头也没低，就那么盯着她看。
明明不想让她发现，内心却又隐隐期待被她看见。
她并没认出他，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感觉，是心里的失望占据更多。
他的内心在极度渴望，却又不敢轻易靠近，更没有充足的把握去赌。
好不容易又有了重新靠近她的机会，七年他都等得，早就不介意再多等段时间。
他不知道靳瑶是否还对他就有期盼，如果没有，那他还可以继续创造，就如同七年前一样。
她只能是他的。
沉寂良久，江朔涩然开口，“我只是在想，如果这一次，你先喜欢上我，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靳瑶鼻子微酸，“那你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猛烈跃动的心脏，告诉自己，没什么说不出口的。
“没有先喜欢上你这种说法，而是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都喜欢你。”
江朔猛然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眼中满是惊愕。
他第一次不知所措起来，齿关微颤，反应都变得迟缓。
他甚至觉得自己处在一个荒谬无比的梦中，又有可能是自己幻听了。
“是不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在这种氛围下，靳瑶还能开个玩笑，或许是因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又或许在江朔面前，她可以无所顾忌。
她甚至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如果你觉得自己听错了，那我可以再说一遍。”
“江朔，我喜欢你。”
是你让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所以这一次，换我先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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