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七点半，靳瑶睡眼惺忪打开房门。
昨晚睡前，江朔问她要不要去爬山，想着久坐办公室，很久都没有运动的机会，靳瑶自然是答应下来。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是和江朔一起。
屋外，江朔提着早餐在外面站着，看着她明显还没睡醒的样子，“我是不是来太早了？”
“不会，我先洗漱，很快就好。”把人迎进门，靳瑶拍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不着急，你慢慢来。”
江朔进屋，把早餐放在餐桌，他穿了件碳黑色冲锋衣，下颌线内收，鼻梁挺直，他唇色生得浅，偏偏和一头黑发搭在一起相得益彰，不会过于寡淡。
他双手抄在工装裤兜里，看起来率性随意，和平日的西装革履大相径庭。
少了些冷淡疏离的意味，又比靳瑶在学校遇到的那些男生更加自如闲适。
这样的他，让靳瑶会不自觉去想象他上大学时是不是就是这个模样。
好奇心驱使着她问：“你有上大学的照片吗？”
“怎么了？”
靳瑶诚实答道：“我想看，想知道那时候的你是什么样的。”
江朔沉吟，“我不怎么拍照片，需要回去找找，到时候发给你。”
“好。”靳瑶不忘强调，“你不要忘了。”
“嗯。”江朔答应她。
既然是爬山，化妆只会成为累赘，靳瑶只在脸部和胳膊上涂了一层厚厚的防晒。
换好一身轻便速干的衣服，靳瑶扎了个高马尾，素净青春，乍一眼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明明毕业也没过多久，她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变成打工人的心态转变。
打开鞋架，靳瑶视野扫到最上面一层微微一滞，从中间拿出双鞋。
临出门，靳瑶发现江朔一直在盯着她的鞋看，她脚趾内缩，突然有些后悔刚才脑袋一热的决定，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她干巴巴地解释：“平时穿它的机会比较少，它质量确实也好，到现在都没有开胶，就一直留到现在。”
她穿的正是当初江朔带她去打网球时给她买的那双，款式简单，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设计，现在看也不会过时。
除了平时不怎么会穿，更多的是她舍不得，毕竟是消耗物品，穿一次寿命就会缩短一次。
江朔听了她的解释也没说什么，只淡淡“嗯”了声，靳瑶甚至怀疑他是不是都不记得这是他买的了，反倒是她自己欲盖弥彰说了这么多。
靳瑶再次后悔刚才出门穿这双鞋的决定。
云京市郊有一座长犽山，海拔中等，还是个4A级景区，名声在外，有不少本地市民和外地游客会驱车前往。
一路开到山脚，江朔从后座拿出个黑色双肩包，让靳瑶把东西都放进里面。
下了车，已经有不少人拄着登山棍往大门里进。
抬头看着山顶的郁郁葱葱，靳瑶觉得身体已经被净化，江朔买好票，又顺带给靳瑶买了根登山棍。
“先备着，以防万一。”
他的步速不急不缓，刚好是靳瑶能跟得上的程度。
爬了半个小时，靳瑶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再看江朔，和刚出发时别无二致，只在额角沁了几滴汗珠。
能有这样的体力，平时肯定少不了锻炼。
靳瑶喘着气问他，“你平时运动得多吗？”
江朔拉着她的胳膊，向她施力往前带，“上大学更喜欢玩些极限运动，现在碰的少了。”
“比如呢？”靳瑶追问，她印象里的江朔沉静冷淡，和危险刺激的极限运动很难联想到一起。
“跳伞、潜水、越野，这几样比较多。”
靳瑶“哇”了一声，“感觉很酷。”
江朔喜欢这些极限运动，更多的是因为它们带来的极度危险和刺激感。
压抑的太久，他需要找到一种途径去释放，而极限运动很好地发挥了这一作用。
但体验的越多，他的感受阈值也越高，随之而来的空虚和焦躁成倍增加，他反而被更大的贬抑反噬。
有一次，他驱车在沙漠里竞速，只差临门一脚，就会连人带车翻进侧前方的千沙湖，临近最后关头踩下刹车，他真正体会了什么是和死神擦肩而过。
那也是他最竭力释放的一次，死亡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让他在最后清醒的是面前突然闪过靳瑶的脸，她是支撑他在这世界上踽踽独行的理由。
江朔回过神，指腹在她手掌内侧摩擦，“如果你喜欢，下次带你去试试。”
“那还是算了。”靳瑶摆摆手，“还是爬山这种没那么刺激的运动比较适合我。”
爬到半山脚，靳瑶有些腿酸，便找了一块岩石坐在上面休息会儿。
江朔蹲在她面前，神色专注地按摩她的小腿，手法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脆弱的易碎品。
不时有人经过，好奇地偏过头往他们这里看，再转过身和自己的同伴窃窃私语，靳瑶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把腿收回，被江朔按住。
“别动。”江朔手指略微收紧，施加力道钳制住手中的脚腕，展现出强势的一面，“听我的。”
“我已经好了，现在继续爬吧。”靳瑶坐在岩石上，脚离地面有一段距离，她想往下跳，但没想到江朔依旧没松开手。
身体被牵制失去重心，眼看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江朔侧身，双臂伸展掌住靳瑶腋窝，身体垫在他身后。
身体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靳瑶赶紧爬起来，扶着江朔胳膊让他起身。
“对不起，都怪我。”靳瑶懊悔难耐，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搭错了哪根筋。
“我没事。”紧皱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江朔拍干净身上的灰尘，示意靳瑶跟着他继续往上爬。
靳瑶还是有些不放心，扯住他衣角，“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万一伤到哪里了怎么办。”
江朔回眸，回握住她手腕，“不是在和你逞强，确实没事，都爬到一半总不能半途而废。”
看他神色安然，靳瑶稍稍安心，但还是要他保证，“如果你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我们立马下山。”
“好。”江朔答应她，脚步往前，“现在走吧。”
爬到山顶已经接近中午，上面三三两两站了人，有的在自拍，有的在合照，靳瑶正在眺望远处的风景，听到轻微的“咔嚓”声，她转头，刚好被江朔捕捉发丝被微风吹扬的瞬间。
以前江朔就喜欢拍她，他觉得不同时刻的靳瑶都很好看，想尽可能地留下印记。
而靳瑶向来对拍照不太热忱，被他发现后神情也会变得僵硬，远远不如无知无觉时灵动，但江朔觉得这样害羞无措的她也很可爱。
发现江朔在拍她，靳瑶走过来，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羞窘恼怒，而是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摄像模式，翻转镜头后对准，“我们一起拍一张吧。”
他伸手揽过她的肩，靳瑶就靠在他的肩膀，眼睛直视镜头，含着笑意。
“笑一笑。”这次指挥的变成了靳瑶。
江朔依言照做，往上扯了下嘴角，相机定格的刹那，靳瑶飞快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一触即离。
他微微怔愣，指尖触上那块有些湿热的肌肤，慢镜头一般侧目看向她。
这个反应落在靳瑶眼里，有些好笑，可对上江朔的面容，她笑不出来了。
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他表情隐忍，唇角绷起，额角的青筋突显，一双眼漆黑深沉。
“你怎么了？”靳瑶有些慌乱，猛然想起在半山腰摔的那一跤，“是不是现在觉得不舒服？”
“没有。”
仅仅过了一瞬，江朔恢复了正常，速度快到靳瑶以为刚才那只是错觉。
他收回手，重新抄进兜里，唇角微勾，这次的笑容明显比拍照时自然很多，“只是觉得很开心。”
靳瑶蜷起手指，没再吭声，扭到一边继续看风景。
从江朔的视角，刚好能看到她微微泛红的耳根。
很可爱，而这样的靳瑶，是属于他的。
又拍了几张风景照，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俨然已经有了拥堵的势头。
靳瑶和江朔跟着指引牌从旁边的小路绕去了餐厅，准备去休息一下。
结果面积不大的餐厅更是挤满了人，连外面的走廊都排起了长队。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天气不错，惠风和畅，晴空万里，体感不会过于闷热，长犽山的游客比往常多了一倍，人流量大到就连工作人员都觉得有些稀奇。
靳瑶一路上吃了不少补充体力的能量棒和牛肉干，暂时没什么吃饭的胃口，江朔便带着她下山，准备到了市区再吃。
两个人下山时坐的接驳车，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回到起始地。
临走前，靳瑶把手里的登山棍送给了一对上了年龄的夫妻。
“谢谢你啊，小姑娘。”中年阿姨微眯着眼，说话柔和，道谢后看向靳瑶旁边立着的江朔。“男朋友长得真俊，你们很般配。”
靳瑶笑着道了声谢。
江朔就近把车开去一家附近的商场，靳瑶挑了一家私房菜，吃过饭，两人又去看了电影。
回家的路上，路过红绿灯，靳瑶被一处地方吸引了注意力。
是一座刚建好的公园，正中央的摩天轮高大耸立，天色渐黑，巨大圆盘周围的灯带已经亮起，耀眼闪烁，像是一个在观察世界的眼睛。
江朔注意到她的失神，“想去？”
“可以吗？”靳瑶心头一动，“我还没有坐过这个。”
“当然。”江朔在路口调头，把车停在公园旁边的停车带上。
他先下车，替她拉开车门，“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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