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架子上的芦菔已经腌制成型,因为腌制时用劲儿大,水分已经挤得差不多,阴干的快,干瘪的芦菔条较之先前只略微缩小一些。
夏满伸手捏了一根芦菔干送进正在打磨木头的毛平秋嘴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有些忐忑地问:“味道如何?”
毛平秋叼过芦菔干尽数塞进嘴里,皱着眉头面容严肃地嚼了许久,眼见夏满的大眼睛越来越紧张,他吞下芦菔,扬声开夸:“真是人间美味!我得是积了几辈子德才能娶到这么好的夫郎?再来一个!”
夏满提着的心骤然放松,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伸出手轻拍了他一下:“不给,叫你吓我!”转而脸上又挂上笑,有些不自然地问:“味道当真可以?”
“满满做的东西自然好吃,我夫郎的好手艺可是村里人尽皆知的!”毛平秋嘿嘿一笑,央求道:“满满再喂我一个~~~”
夏满抵不住,便又拿了一根来亲手喂给男人。
二人打情骂俏的温馨场面落在围观的毛萍冬眼里,可谓五味杂陈,他记忆中的哥哥向来严肃,哪里见过他这样耍赖逗人的样子?特别是见到哥哥撒娇的一幕,毛萍冬抖了抖,莫名觉得身上毛都炸开了。
啧,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严娟正在灶屋收拾晾好的芦菔干,将芦菔干拢起来,拿纱布裹着挂到杂物房的房梁上,既能避免遭老鼠偷吃,也不容易受潮坏了。
见毛萍冬一脸不忍直视的模样走进来,严娟好笑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模样?”
毛萍冬看一眼娘亲,张了张嘴,又闭上叹口气,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严娟更好奇了。
“说话呀。”
“娘,成亲了人真的会变吗?”毛萍冬疑惑,“方才看到哥哥同哥夫说话,您是没见到,太肉麻了!”
严娟了然,自家儿子面上严肃,可丈夫还没去世时也是个调皮爱玩的孩子,心眼多得不得了,如今满哥儿进了门,大秋才有些小时候的样子,会逗人哄人,不再板着一张脸。对儿子的变化,严娟既欣慰,又对夏满充满感激。
只是冬冬没见过大秋这样子,怕是有些不习惯。
想了想,严娟打趣道:“成亲了的人自然不一样,等你成亲了就懂了,我改天就托媒人踅摸个儿婿好不好哇?”
只想吐槽一下却被引火烧身的毛萍冬跺了跺脚,无奈道:“娘!”
“哈哈哈,好了不逗你了,快来尝尝这芦菔干,味道可好了。”严娟捏了一根递给毛萍冬,“和咱们之前做的不一样。”
夏满腌制的芦菔加了糖,仅仅用盐腌制的味道自然比不上,这芦菔干酸酸甜甜,带着稍许辛辣,便是这么寡着吃也滋滋有味,若是搭配上米饭或者面条,那就更下饭。
毛萍冬一口气吃了三根,被严娟拍了拍手才恋恋不舍地停下,他舔了舔嘴唇,道:“娘,这芦菔干也太好吃了,怎么就多加了糖就能做的这么好吃呢?”
“你当做饭就是多加佐料少加佐料的事情啊?”严娟头头是道地解说,丝毫不提自己那手厨艺,“佐料、火候、时间、手法,都是很关键的,随便一个环节没做好,就做不出那味道,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好的。”
“哥夫真厉害啊!”
“可不是,满哥儿若是男儿身,便是去镇上酒楼做掌勺都够!”
毛家三人虽不在一处,可在夸夏满这件事上达到了惊人的统一,院子里腻腻歪歪地夸,灶屋里高声大夸特夸,饶是夏满心知自己手艺好,也受不住这样的盛赞,赶紧岔开话题。
“娘,上回说了要端些给张嫂子家,我拿盘子装些过去,您带我去?”
“好,我留了好些在盆里,你拿盘子来。”
夏满拿了一个盘子,又拿了一个小盆,周全道:“给芳婶儿也装一盆过去。”
娘俩端着芦菔出去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这盘芦菔可是让正在吃饭的张嫂子家惊喜不已。
张嫂子男人叫张岩,方才见了夏满还有些不自在,这会儿吃芦菔时可丝毫没有犹豫。
“爹!你都吃多少块了!”
“咋地,你爹我还不能多吃点了?!”张岩面目严肃,手上下筷却毫不含糊。
张嫂子儿媳见了白花花的芦菔本不想吃,可见大家吃得这么热闹,你争我抢的,眼见盘子快见底了,伸出手夹了一筷子进嘴。
张家人屏息,紧张地看着怀孕的女人。
“娘,这个好吃!”孕妇好不容易养回来的面容绽开笑脸,“酸酸甜甜的,真开胃!”
众人松了口气,看了看盘子里所剩不多的芦菔,又看了看眼睛亮晶晶的孕妇,忍痛缩回了手,把盘子推到女人跟前。
“小巧,好吃就多吃点啊。”张嫂子心里开心,倒没那么不舍,她知道夏满是要做这个生意的,看了看其他人眼馋的模样,好笑道:“都收收眼,我明日去买些回来就是。”
听见有的买大家就放心了,张岩还嘱咐一句:“价格合适便多买些,这东西也能存,放家里难的坏。”
“晓得了。”
张家的热闹夏满二人倒是不知,离开张家后严娟便带他去秦芳家。
“芳姐比我大一些,已经有一个孙子了。”严娟介绍秦芳家中情况,怕夏满多想,加了句:“我倒是不着急,她那个孙子可费了,若是让我带着,怕不是整日生气。”
哪个老人不爱孙子?夏满心知婆婆只是宽慰自己,心里暖暖的,接话问:“多大的孩子了?”
“七八岁,狗都嫌的年级,整日在山上滚,身上弄的脏兮兮,挨打也不长记性。”严娟兴致勃勃道,“你是不知道,有一回大河——就是芳姐的孙孙——陪他娘去浆洗媳妇,一头扎进水里说是要找宝物,他娘等了许久没有露出头,吓坏了,哭的不行的时候大河钻出来了,还跟他娘笑,回家又挨了一顿。”
......
一路说说笑笑,等到了秦芳家夏满才是真正感受到婆婆口中的“费”是有多“费”了!
毛望山和秦芳生了三个孩子,一个儿子两个姑娘,大儿子名叫毛岑,和毛平秋岁数差不多,这个令秦芳头疼的孙子就是毛岑的儿子。此时的毛望山家,大红柿子树上挂着一个穿破烂开裆裤的男娃,正梗着脖子要去够最顶上的大柿子。
“小山!给我滚下来!”秦芳中气十足地冲孙子吼着,“爬那么高别摔着了!”
“我不!”小娃口齿伶俐,“我要摘那个大柿子!”
秦芳气得牙痒痒,又不敢上去追,半哄道:“你下来我让你爹拿钩子给你钩下来!你想钩几个都行!”
小娃娃不听,还是直溜着往上爬,光溜溜的屁股蛋迎风招摇。
夏满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山,芳婶儿家中条件不算差得穿不上完整衣服的地步,定然不会给小娃娃穿露屁股的衣服,想必是孩子太费糟蹋衣裳给穿成这样的。
似是为了印证夏满的猜测,“撕拉”一声,小山腿上挂着的一截布料又被树杈剌开一道口子。秦芳的脸更绿了。
“芳姐。”
“芳婶儿。”
一声轻呼打断了秦芳的思绪,她扭头一看,见是严娟和夏满,脸上带出一点笑,招呼道:“大妹子和满哥儿来了,快进来坐!”
“小山怎么又跑树上去了?”
“可气坏我了,从村里回来身上就成了那样子,问他怎么了也不说,非要摘最顶上的柿子,怎么喊都不下来。”
严娟想了想,抬头喊了一声:“小山。”
小山扭头一看,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娟奶奶!”他瞅了瞅后面的夏满,想了想,喊道:“婶婶儿好!”
夏满笑了,这小娃娃倒是聪明嘴甜。
“小山你不是喜欢喝豆浆么?”严娟指了指夏满,“这就是给你磨豆浆喝的婶婶儿。”
小山惊喜,脏兮兮的小脸上透露出渴望:“我爱喝豆浆!婶婶儿你真厉害!”
夏满看懂了婆婆的意思,诱惑道:“婶婶儿家中还有许多豆子,都要做成豆浆,今天晚上就做,小山要不要下来喝啊?”
“要!”
在美食的引诱下,小山蹭蹭两下快速爬下树,可被守在树下的毛岑逮到了,拎起来就是一顿打,毛望山家登时鸡飞狗跳起来。
等院子安静下来秦芳可谓是不好意思,夏满头一次上他家门就看了这么场热闹,她歉然道:“让满哥儿看了笑话,真是不好意思。”
夏满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宽慰道:“小山真是聪明机灵,人也健康活泼,这个年纪的孩子闹腾些也是正常。”
“就是太闹腾了,你瞧瞧,跟在他后头都不够缝补衣裳的。”
“精力太旺盛了,你在家尽可以使唤他做些事情。”严娟兴致勃勃出主意,“眼见着冬日要到了,小娃娃哪能一天到晚闷在家,给他找些事情做怕是哄不住。”
“是啊。”秦芳叹息,忽而像是想起来什么,看向夏满问:“满哥儿,听说你想月底去做些生意?不如让小山去给你帮忙?不用给报酬,就当带着他玩一玩。”
夏满一愣,没想到秦芳会提出这个要求,想了想,他慎重说:“芳婶儿,月底的生意还不知能不能成,人多眼杂,我怕看不住小山。”
也是,秦芳没想到这一茬,本来做买卖就忙,自家孙孙又是个调皮的,一个看不住丢了可就糟了。
“你们那芦菔干味道这么好,肯定不愁卖!”秦芳想到方才尝的味道,“你们打算如何卖?我可得买一些冬日吃。”
腌芦菔的价格夏满同毛平秋商量后决定定在两文钱一把,一把足足满满的一盘,花上两文钱给家里人改善改善伙食是大多数人不会拒绝的。
“两文钱?那我先买个十文钱的!”
“那就承芳婶儿的情了,我回头包好了给送来。”第一门生意这么快开张让夏满很开心。
几人在毛望山家院子里聊了一会儿,眼见日头愈发偏,严娟和夏满提出告辞,临走前夏满想到了什么。
“我们家近日都在磨豆浆,石磨架子小,小娃娃也能推动,若是芳婶儿舍得,不如让小山来我们家帮忙磨豆浆。”怕秦芳误会,他又补了一句,“每日给小山捧些豆浆回来喝也算是帮上家里忙了。”
“好啊,还是满哥儿有主意,我明日就叫他去给你们磨豆子!”
就这样,夏满的美食创业路迎来了第一位工人——不足八岁的毛小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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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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