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鱼来的是黄庸家的小儿子黄朗,个头袭承他爹,虽然才十五,可也肉眼可见得长不太高,好在相貌随他娘,称得上清秀。
黄朗一直以来都很佩服毛平秋小小年纪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尤其自家老爹经常在自己跟前说他的手艺多么多么好,天赋多么多么高,随着年纪见长,心中的钦佩是越来越多。
“大秋哥,哥夫。”黄朗将车停在河边,笑呵呵地同他们打招呼,跳下牛车后拍了拍老牛依旧健壮的身体,“老黄好样的。”
老牛温顺的大眼睛似通人性,静默站立在原地。
“哞~~”
夏满二人笑了笑,黄朗心性还同小孩子一样,对家中的老黄牛当做家人看待,每每骑牛后都要拍拍它当做鼓励。
“来的挺快。”夏满拍拍毛平秋的胳膊示意他去卸货,自己则是拉开推车下的风箱,新鲜的空气流入,灶膛里的底火轰得燃起来,“朗朗你别忙了,卸货让你哥来,你休息一会儿,我炸鱼给你吃。”
“早就听闻哥夫手艺好,我就不客气啦。”黄朗说得夸张,“大哥他们可想来,我是抢破了头才得了这个活计。”
应下了吃炸鱼的邀请,黄朗也没真闲着让毛平秋一个人搬鱼,牛车上一共三桶鱼,皆装满了水和鱼,毛平秋力气大搬着不成问题,黄朗力气就小多了,搬一桶鱼有些磕绊,脚上一个没站稳,趔趄一步。
“小心!”
水桶晃了晃,溅了一地水。好在有一双手及时伸过来扶住水桶,才避免了水桶打翻的悲剧场景。
黄朗有些懊恼,自己差点把事儿办砸了,他看着伸出援手的男人,十分真诚地说:“这位兄弟,多谢!”
男人瞧着年纪不大,身上穿着上好的棉布料,藏青色的衣服显得整个人长身玉立,颇有风采。
“不客气。”男人摆摆手,一把拎着水桶送到夏满摊子边,“这么好吃的东西,若是打翻未免可惜。”
夏满看了看男人头上的纱巾,心知这位是读书的学子,本就因为他不吝帮助感谢的心更加感激,当场便说:“多谢这位公子帮忙,若是您不急,我给您做一份炸鱼吃?”
男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轻轻点点头,道:“我就是特意来买炸鱼的,老板,给我做两份炸鱼。”
“好嘞。”
毛平秋已经搬完了剩下两桶鱼,看着黄朗耷拉着的脸,好笑地安慰道:“早就让你跟黄杨多跑跑,这下晓得自己手上力气多小了吧?”
那可不,一个书生都比他力气大,也太让人害臊了。黄朗瘪着嘴,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跟大哥一道去镇上搬货了,这个力气若是以后娶媳妇可咋整?
毛平秋说完也不再管他,跑到摊子上去塞了两根柴火,把风箱推了两下,里头的火“呼呼”地烧得更旺,伸手按了按夏满的肩,轻言细语地问他累不累。
男人看着摊主夫夫二人恩爱的样子,心里有些异样,开口搭话:“二位真是美满恩爱。”
夏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毛平秋倒是很坦然地接受下来。
“我夫郎是不可多得的好哥儿,能娶他是我三生有幸。”
男人也笑起来,祝福道:“多么美好的结发夫妻,在下祝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多谢公子。”夏满虽然有些羞涩,也大方接下了他的祝福,“也祝您和心上人恩爱美满一生。”
男子闻言嘴角苦涩,哪有这么容易能找到自己的心上人?人这一生,总是难以万全,能得之一便已经是幸事,过于贪心只会引来祸患。
等书生和黄朗带着新鲜出炉的炸鱼离开后,夏满看了看日头,马不停蹄开始炸上午那些少爷小姐预定的吃食。
第一波以齐墨之为首的共有八人,你一瓢我一瓢的,总共定了二十五份;第二波以马暑清为首的就多了,十几个人便是一人只要两份就有二十多份了,更何况还有人不止要了两份,总共定了四十份。
一桶鱼能舀三十瓢,这送来的三桶能出九十份炸鱼,因着刚才给了三份给黄朗二人,还剩八十七份,做完预定的份数,也就剩二十二份。
“等做完这些咱们一道送去两位少爷家中,剩下的能卖就卖,若是卖不出去,咱们就留着给你几个兄弟还有芳婶儿他们尝尝。”
“行,大厨说了算。”
夏满又白他一眼:这人真是越来越没个正形了!
说来很幸运,就在夏满炸鱼期间,有些早上买了炸鱼的人家向邻里炫耀,大夸特夸,听得这些邻居十分眼羡,加上不住飘进鼻子里的香味,心里实在惦记得紧,和家人商量一番,便跑来买一份回家做菜吃。
断断续续地,夏满又卖出去十好几份炸鱼。期间,早上预定了炸鱼的少爷小姐也都派了丫鬟小厮来取货——当然,齐马两家是要自己送上门的——摊子上存放的炸鱼肉眼可见的变少。
等炸鱼都被取走,夏满准备收摊送货时,桶里已经不剩多少了。
“走吧,咱们去把东西给两家少爷送过去。”夏满利落地收拾摊子上的物什,把剩余的油倒进桶中,又把多余的调料盖上竹盖放进下面,桌面上转眼就干干净净。
剩下的就要交给毛平秋来,他将推车七收八折,展开的长条推车就向内收,成了一个箱子模样的推车;四个支撑的脚垫向内一扣,“啪嗒”几声,便收进了轮子里头。
除了身上背着的竹篓,剩余的东西都被塞进了推车里,两人一下宽松不少。
“这位小兄弟,请留步。”
二人正要推车离开时,一个面目宽方、胡须及腮的男人叫住了他们。
毛平秋疑惑看着他,面容有些严肃地解释:“这位客人,我们已经收摊了。”
男人笑笑,解释自己并不是来买炸鱼的,而是对这个推车感到好奇:“如此精巧的车,不知是哪位大师所做?”
毛平秋了然,笑了笑,谦虚道:“不是大师所做,是我闲来无事,给我夫郎制作。”
这下可好,男人一听就开始缠着毛平秋七问八问,非要将这小推车里的关窍给问出来,尤其那可伸缩的支架,是怎么做到如此顺滑的?还有那推车面,两侧的倾斜支架又是怎么做到缩回箱子里的?......
毛平秋一开始还有兴趣同他谈论,可眼见男人的问题没完没了,说了一个马上又来一个,登时有些烦躁,直接拒绝回答:“我们还要给人送吃食,你要是实在想知道下次大集早些来,我好好陪你唠唠。”言罢,推着摊车就拔腿离开。
夏满等的倒不会不耐烦,他很喜欢看毛平秋在谈论木工时鲜活的样子,侃侃而谈的模样让人不禁注目,见他不理那人了,夏满只冲男人笑了笑,便跟在毛平秋身边离开。
“平秋,别生气,我看他就是见你东西做得好,好奇来问。”
“若是有时间我自然不介意,可今天是你生意头一天,答应给那两位少爷送过去,可不能迟到。”
“放心,我掐着点儿,不会晚。”
“满满做事总是思虑周全。”
......
二人声音渐悄,身影愈来愈远。
男人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脑海里琢磨着方才毛平秋说的话,心里边愈发通透,忍不住扯开了一个笑:终于有东西交差了!
男人在想什么夏满自然不知道,他将东西送到齐马两家后就和毛平秋去李家鲜面店里商谈腌芦菔的法子。
商谈的结果让人很满意,李老板二话不说将方子买下来,还要去了夏满家中剩余的腌芦菔,说这几天先用夏满家的腌芦菔顶一顶,等几日后自家腌制好了便能供应上。
一下子将剩余的腌芦菔卖出去,夏满自然高兴,想到村里还有好些人家家中芦菔没有拔,便开口商量:“李老板,你家中芦菔可够?”
李老板多精明,闻弦知雅意,当下就顺着夏满的话说:“说实话,我原先就卖腌芦菔,可卖的一直不太好,家中就没种许多,若是夏老板家还有芦菔,我便全收了可好?”
“我家里芦菔尽数腌了,只是村里种芦菔的多,若是李老板想买一些,可以趁着去我那拿货,顺道带回来。”
“那感情好,这一趟可谓是一箭双雕。”
前面说过,蒲泉镇每到冬天几乎家家户户都种芦菔吃,若是真想买,离镇子近的村子也能收不少,可李老板承夏满的情,既然自己总是要跑一趟去夏满那拉货回来,不如卖他一个好,顺路收些芦菔也无妨。
夏满听了果然高兴,同李老板约好收货时间,又问了需要的数,便同毛平秋一道去糕点铺子里买了些糕点带回家,路上经过大集,夏满又买了一串糖葫芦带回去给毛萍冬吃。
等二人到家,日头已经西斜,夕阳落在毛家院子里,泛起冷意。
毛萍冬老早就坐在院子里做绣活,只是心思肉眼可见不在绣帕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心中惦记得紧。等看到夏满的身影,他一下子站起来,将绣帕放下,跟一只蝴蝶一样飞上前去迎着。
“哥夫!”
夏满眼疾手快地把糖葫芦递给他,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关心问:“中午没吃饱吧?哥夫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咱们今天好生庆祝一番。”
毛萍冬一听就知道这生意没有赔本,说不准还赚了许多!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他扒开糖葫芦上包着的大粽叶,美滋滋地伸出舌头舔舔透黄的糖衣。
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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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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