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汉赛尔与格莱特(四)

”啊啊啊——你这个不听话的坏孩子!我要惩罚你——”木匠怒发冲冠,挥着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大斧头,就要冲上来。

阮珩感觉那股灼人的食欲突然消退了。他在斧头就要砍上他的瞬间说:“父亲,我是你的孩子,汉赛尔啊。”

这话犹如定身术,成功定住了木匠。

他猜对了,阮珩挑眉。

下一秒,已经不再陌生的声音幽幽响起,像是全员播报:““叮——检测到npc出现ooc行为,请npc迅速调整行为。”

这次声音里多少带了点明显的遗憾和不爽。

啧,宁愿惩罚npc,也不给他补偿,阮珩有些不满。

骆寻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两人面对着脸色又青又白的木匠,深色淡定,画风和其余人完全不同。

骆寻低声问:“你是怎么猜到的?”

他很聪明,不比还在愣神的其他人,一下明白了他在干什么。

阮珩不知道当时荀青青为什么会被攻击,但是也能猜到多半是惹怒了npc,才会被狼撕咬,而后面有人又惹怒npc时,仍然是那头狼出的手……出的嘴,所以他心里已有猜测:这两个npc,至少明面上不能攻击他们,因为汉赛尔和格莱特的身份。

至于那头狼……尽管是在他们的授意下,也能轻描淡写用“淘气”两个字盖过,毕竟只是一只“小宠物”。

而实验证明,他猜对了。

骆寻听他三言两语,好心提醒:“要是猜错了呢?你就上西天了。”

阮珩微笑着说:“这不还有你吗?亲爱的队友。我相信以你的武力,不会见死不救的。”

从他试图对曾经反驳过他的荀青青施以援手的时候,阮珩就知道,要是自己真碰上了危险,骆寻不可能不出手。毕竟他们还是明面上的“队友”。

这男人可真是善良啊,真是世间罕有,阮珩心想,自己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赞美。

“……我该说,承蒙厚爱?”骆寻同样报以微笑。

“毕竟感天动地队友情。”阮珩接话,注意力转回木匠。

此时的木匠不能叫木匠了,更像是一块木炭。他受到的惩罚众人看得清清楚楚,被天降雷电劈了没有十次也有五次。

然而即使焦成了一块炭,木匠仍然活着。他的眼睛埋在黢黑的一片面孔里,迸发出阴狠的神色,好像深深记住了阮珩。

阮珩不怕他记仇,倒怕他记不住。他转向那位继母:“母亲,晚餐结束了,什么时候睡觉呢?”

——在npc眼里,这位长着一副清澈正直脸的大学生,看起来迫不及待,像是明晃晃的挑衅。

恶毒的继母不负众望,保持着人设。她咬牙切齿:“汉赛尔,吃完晚餐就睡觉,可不是一个勤劳的孩子要做的。”

阮珩也学着她的腔调:“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母亲?”

继母深深吐了一口气,才保持着自己的脸色不至于更扭曲:“当然是做家务了,好孩子。”

“在睡觉前,你们要把整个屋子打扫一遍,孩子们,这是你们每天都要做的,忘记了吗?”

所有人下意识扫视了一圈这个两层楼、看起来不大但是处处结满蜘蛛网的木屋,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一向没怎么做过家务的阮珩:“……”

习惯请阿姨打扫的骆寻:“……”

继母看着他们愣怔的模样,糟糕愤怒的心情终于得以缓和。

然而阮珩问:“扫帚呢?抹布呢?”

继母噎住了,继而怒气冲冲:“我们家没有这种东西!”

阮珩无辜道:“好吧,那水总有吧?”

恶毒的继母只觉得她离绝望的主妇又近了一步。她随手指了指厨房,随即拖着变成木炭的木匠丈夫,上了二楼,生怕阮珩再找茬。

除了死掉的两个人和骆寻,活着的其余十二个人,包括骆寻,都对阮珩肃然起敬。

在一个完全陌生甚至诡异的环境,还能这么有勇气挑衅npc,简直是吾辈楷模——当然下面要写上请勿模仿几个字。

有人小心地问:“我们现在怎么办?分工打扫屋子吗?”

阮珩:“不知道。”他瞥了一眼说话的人,发现是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老奶奶,难得捡起了一点耐心:“反正我不打算干。”

一个尖酸刻薄的男声插了进来:“还是按npc说的话做吧,不然我们真惹怒了他们,没有这个小兄弟的运气怎么办?”

有几个人面露踟蹰。

不用阮珩开口,骆寻已经出声:“刚刚npc没有规定完成时间,也没有说一定要完成,而且我们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完成。”

“所以呢?”

“所以我也选择不做。”骆寻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丢下一句话,“谁想干就谁干吧。

“你——你一点都没有集体荣誉感。”那个抱着道具的青年面露怒色,“我们就这么点人,怎么干的完?”

阮珩刚捡起的一点耐心又没了。他不明白一个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要说这么久:“干不完就别干了啊。”

青年简直要被这俩人气死。然而两人已经扭头走开,一副完全不想参与他们的样子。

于是十几个人就分成了两波。一部分人认为npc太过恐怖,唯有听话才能活下去,另一部分人则是对太岁头上动土的两人无比信任,大佬说不干就不干。

被视作大佬的阮珩只觉得他们吵闹。

他坐在角落的一个小木凳上,看见骆寻犹如口香糖一样黏在身后,有些莫名的无语。

偏偏自来熟的这货又明知故问:“为什么不用做npc发下来的任务?”

阮珩:“你不也看明白了?”

“什么?”骆寻装傻,好像非得听阮珩说出个所以然,“你不干所以我跟着你不干了。”

阮珩深吸一口气。

他总觉得自己以前对什么都淡淡的,大学里傻逼那么多,他也能保持良好的心态,同学们都觉得他性格很好。

然而他总觉得,自从进了该死的故事,经历这莫名其妙的事情,不到一天时间,自己就变得越来越暴躁了。

尤其是面对这个自己完全没辙的人。

阮珩面无表情道:“这npc完全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但是实际上这故事世界完全不是他们说了算而是一种规则说了算像刚刚要是真得干的事情脑中音一定会发任务给我们但是它没有所以这事完全不用干。”

“懂了?”

骆寻带着唇边点点笑意点头:“懂了,谢谢阮老师。”

阮珩忍了很久,还是忍住了揍人的冲动。

冷静点,打不过的。

安静了一会儿,阮珩想到了什么,看向骆寻,

阮珩却是盯着骆寻看了一会儿。

“怎么了,看我做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酝酿着措辞:“你之前其实没必要去的,白白吸引仇恨。”

他们两个都知道,说的是荀青青的死去。

骆寻一向含笑的眼睛此刻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看透的墨色。阮珩感到有些陌生。可能自己已经习惯了他带着笑意懒散闲聊的模样,这样少见的沉默寡言,让他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

他淡淡答:“本能而已。”

阮珩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变就变,把原因归结为了解不够和措辞不当。

他想了想,又说:“她已经见血了,狼牙上有毒,就算救下来了也活不了。你如果真上去和那头狼斗,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骆寻倏地看他一眼,嘴角突然又扯起一抹弧度,但是看起来不咸不淡:“你还挺冷静,看起来不像个大学生,倒像是个小警察。”

阮珩知道,骆寻在说他太过冷静地权衡利弊了,但是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相反,他认为在这个见鬼的世界,只有这样才更容易活下去。

只是他不理解:他只是说了一个事实而已,有必要吗?

“大学生就一定得哭天喊地、战战兢兢,啥也不懂?”阮珩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弄得有些发毛,耐心即将告罄:“你未免太看不上大学生了。我今年21,不是11。”

骆寻闭嘴了。今天晚上他有些莫名的烦躁。可能是因为陌生的环境,也可能是因为阮珩的话。

两人靠在墙角,终于不再说话,等着晚上的来临。

屋里明亮得不正常。然而当一声钟声突兀响起,屋内的光亮瞬间镀上了一层昏黄的色彩,所有人都意识到,夜幕降临了。

木匠和妻子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屋子中央。长相诡异的女人咯咯笑着,一边说着一边环视着周围:“孩子们,让我看看你们都干得怎么样了——”

她脸色一变,一双死鱼眼瞪得浑圆:“你们,怎么没有做完家务?”

几个没有干活的浑身一抖,只觉得大事不妙。

干了活的心中一喜,又怕两个npc无差别迁怒,赶忙道:“我们都干了活的,是他们没有做。”

谁料女人根本不理他们,脸色又一变,恢复温柔小意的神色——虽然做起来不伦不类。她向木匠说:“算了,现在是睡觉时间,让孩子们去休息吧。”

木匠摸了摸她的手:“亲爱的,你真是慈悲。”

阮珩抖了抖自己的鸡皮疙瘩。

木匠看向他的孩子们,说出的话仿佛带有魔力:“既然这样,孩子们,睡吧。祝你们一夜好梦……”

倒下前,阮珩只有一个想法:原来真有让人瞬间昏睡过去的魔法,有这么好的技术,要是引入现实世界,将改善多少个失眠星人的睡眠。

然后他两眼一黑,很不争气地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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