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的脚步越来越近，教室里的氛围也跟着热闹起来。下课铃刚响，原本安静的空间瞬间沸腾，大家纷纷放下笔，围着课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假期的去向 。
“喂，你们国庆都打算去哪儿啊？”第一排的程强猛地转过身，胳膊撑在后排的桌沿上，一脸好奇地追问。
“我想去海边！三亚、厦门或者青岛都行，吹吹海风多舒服。”戴着眼镜、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推了推镜框，语气里满是向往。
她旁边的女生则托着腮，皱着眉叹气：“我才纠结呢，感觉到处都想去，可真要选又没了主意。”
程强轻嗤一声，把目光投向中间几排：“小黑、翠花，你们俩呢？有计划没？”
被叫做“小黑”的倩倩瞬间炸毛，不满地瞪着他：“程强！都说了别叫我小黑！”明明她五官清秀，只是肤色偏深，却被男生们起了这么个外号。
程强摆出一副欠揍的模样，挑眉道：“那叫你小白？可你跟‘白’也不搭边啊，是吧老于？”
坐在倩倩身后的老于突然被点名，猛地抬起头，一脸茫然：“啊？谁叫我？”
程强斜了他一眼，没再继续搭话，又转头追问倩倩：“说真的，国庆到底去哪玩？”
一旁的“翠花”突然插了句嘴，笑着调侃：“难不成你想跟程强一起过啊？”
倩倩脸颊一红，急忙辩解：“小翠，你别乱说！”
没等她多说，程强却接话道：“那也不是不行啊，对吧小黑？”话音刚落，周围的男生立刻起哄，倩倩羞得抓起桌上的笔袋，快步跑出了教室 。
这时，夏梦叼着一包卫龙辣条，蹦蹦跳跳地凑到苏夏末身边，伸手递过去半根：“夏末，你尝尝，新出的爆辣款！”
苏夏末笑着接过，指尖碰到她温热的掌心。每次有好吃的，夏梦总不忘分她一半，就像上次她感冒，夏梦偷偷把熬好的姜茶装在保温杯里带来教室一样 。
夏梦嚼着辣条，朝起哄的男生们摆手：“别瞎闹了，就程强这样，倩倩能看得上？都安静点，听我说个事儿。”
程强非但不恼，还配合地拍手：“哟，体育委员有话讲，大家快坐好！”
夏梦嚼完嘴里的辣条，抹了抹嘴角，清了清嗓子：“你们知道吗？去年咱们这儿的云山被评上世界地质公园了！”教室里一片摇头声，只有零星几人说好像听过，果然还是她消息最灵通。
她干脆走上讲台，“啪”地一拍桌子：“我提议，国庆咱们组队去爬云山！现在对本市市民免费，学生连交通费都免，错过十月可就收费了！逛完差不多要三天，那边还有农家乐，味道超赞！”
说着，还回头冲苏夏末眨了眨眼，那眼神里的期待，像极了上次约她去看电影时的模样 。
作为闺蜜兼班长的苏夏末立刻起身附和，声音温和却有力：“夏梦这个提议很好。云山风景秀丽，尤其是红石峡，是北方少见的丹霞峡谷景观，大家可以认真考虑下。”
她说话时，目光落在夏梦兴奋的脸上，心里却悄悄沉了沉——书包里那张柳含斋的排班表，仿佛变得沉重起来 。
教室里瞬间分成两派，有人举双手赞成，也有人兴致缺缺，但大家都清楚这只是提议，不愿去也没人勉强，愿意参加的便凑在一起商量起细节 。
夏梦兴冲冲地跑回座位，拉着苏夏末的胳膊晃了晃：“夏末，咱们到时候可以住那家能看到山景的民宿，我上次听人说，阳台超好看，晚上还能看星星！”
她叽叽喳喳地规划着行程，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要亮 。
苏夏末看着她雀跃的模样，那句排练过无数次的谎言，此刻却像一团棉花，堵在喉咙里。她指尖轻轻攥了攥衣角，才让声音努力保持平稳：“夏梦，国庆我……我去不了了，奶奶身体不太舒服，我得回家照顾她。”
夏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拉着她胳膊的手也松了松，语气里满是失落：“啊？又去不了吗？怎么每次节假日，你都有各种事啊？”
她耷拉着肩膀，像只泄了气的小皮球，眼底的光慢慢暗了下去 。
苏夏末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以前每次夏梦失落时那样，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不敢直视夏梦的眼睛，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去年夏梦生日，她们就是这样手牵手去买蛋糕的 。
夏梦沉默了几秒，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却还是扯出一个浅浅的笑，伸手拍了拍苏夏末的手背：“没事啦，奶奶的身体最重要，咱们以后还有好多机会呢。”
可苏夏末分明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抠了抠校服的衣角，那是她委屈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
苏夏末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悄悄将手伸进书包，摸到那张硬挺的排班表，指尖顺着“柳含斋”三个字反复摩挲。
她想起上周夏梦还说，要在云山顶上给她拍好多照片，说她穿白色裙子衬着红叶肯定好看。那些约定，终究要落空了 。
周围的同学还在热闹地讨论着爬山的细节，程强的大嗓门、女生们的笑声混在一起，可这些热闹却好像隔了一层膜，传不到苏夏末的耳朵里。
她侧头看着身边蔫蔫的夏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硌着，不算疼，却密密麻麻地发着酸。这份藏在“照顾奶奶”背后的秘密，成了她对闺蜜最说不出口的愧疚 。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夏梦被几个女生围着讨论爬山的装备，走之前还回头冲苏夏末挥了挥手：“记得好好照顾奶奶，回头我给你发山上的照片！”
苏夏末笑着点头，直到夏梦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低下头，开始整理书包 。
指尖刚碰到书包内侧的小口袋，就触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是那个粉色的兔子挂件，去年她生日时夏梦送的，说兔子和她一样温柔，让她挂在书包上。
挂件的绒毛被摩挲得有些发亮，苏夏末捏着它，轻轻晃了晃，兔子的耳朵也跟着摆动，像在无声地安慰她 。
她顺势将书包里的东西倒在桌上，柳含斋的排班表、皱巴巴的生活费清单，静静躺在课本旁。
看着这些，苏夏末轻轻叹了口气。奶奶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健朗，妈妈没法给予支持，她若不去打工，连自己的学费都要拮据。云山的红叶再美，民宿的星星再亮，也抵不过家里实实在在的重担 。
她把兔子挂件重新挂回书包拉链上，又将排班表和清单仔细叠好，塞进书包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将生活的窘迫和对闺蜜的愧疚一并藏起。
背上书包起身时，窗外的夕阳给课本镀上一层暖光，却暖不进她的心里。那层笼罩着她的凉意，名字叫“现实”。她也想去看云山的红叶，也想在民宿的阳台上看星星，可她的假期，早已明码标价，陈列在柳含斋的糕点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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