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围观的人。
“快跑！快跑啊小姑娘，这傻子打死人不偿命的！”
“东西别要了，他脑子有问题，你还傻站着干嘛？小心他手中的棍子！”
“小娃，这不是闹着玩的，快跑！”
……
六岁的陈云清被吓得脸色发白，焦急得抓住手中的袋子，袋子里面装着白色大馒头，好几个馍馍，热气腾腾的。
是她和妈妈的好几顿饭。
隔着塑料袋外，一只脏兮兮，满是污垢的手抢夺着，高大的男人衣着破烂，蓬头垢面，手里拿着棍子，面目狰狞的瞪着她。
他嘴里嘟嚷着人听不清的话，陈云清红着眼，瘪着嘴，手死死的抓住袋子不肯松。
她想抢回就跑，可是她力气太小，抢不过这傻子，四周大人都在叫她跑，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陈云清知道，大家都怕这傻疯子，这傻疯子打人不犯法，打伤了也没人赔药费，这是其次。
听大人说，这傻疯子以前是个大学生，也确实是个大学生，每次都拿着粉笔在别家木门上写字，写的字又正又好看。
不知道怎么就疯了，有人说是读书读傻了，在镇上游荡，衣物褴褛邋遢，是个又疯又傻的乞丐。
这傻疯子和其他傻子不同，每次都拿着手臂长的木棍敲打，镇上人一听敲打‘砰砰’响的，就知道是那个大学生傻疯子。
要是还手，出个好歹来，还会被那傻疯子家人讹上一笔。
所以大家看到，更是躲得远远的，陈云清也不例外，就是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儿，她拎着妈妈买的馒头回家，那傻疯子一下子就冲过来抢。
陈云清被吓得慌了神，顿时挪不动脚步，恐惧的看着傻疯子手中的棍子。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一树枝狠狠的打在了傻疯子手上，馒头顿时被松开。
“快跑！”少年声音稚嫩又英勇。
激得傻疯子举起了粗棍。
陈云清不顾得看清什么，抱着馒头撒腿就跑，拼命的往家方向跑，直到人群多了些，她才喘着粗气慢了下来。
她回头，看见那骑着单车的少年郎，迎着夏日的风，头发蓬松柔软，眉目清秀，笑容明朗，浑身沾染着侠气。
少年眉心一皱，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朝她青涩一笑：“那个……你有纸巾吗？”
他放下手，白皙的手指间有着猩红刺眼的血……陈云清瞳孔骤缩，瞬间，像被人掐住脖子似的，呼吸不过来！
刹那，陈云清倔强不肯落下的眼泪，在这一刻，如洪水般从眼眶里涌出，顿时哭出了声。
惊慌失措，小女孩眼眶红的像小兔子般，身上灰扑扑的，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和凉鞋，却没有害怕逃离。
哽咽的哭声让少年一愣，有些不知所措，随即想到什么，他不动声色的把有血的手藏在身后。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别哭。”
陈云清眼睛红肿，抽噎着：“找医生……流血了，叫妈妈来……”
少年将棒棒糖塞进她小手中，恶狠狠道：“再哭，你就把那傻疯子引过来了！”
一句话，小陈云清立马止住了哭声，泪眼汪汪的望着他，心急愧疚尽显。
六岁的年纪，纯净稚嫩，即便再怎么懂事，遇见大一点的事情依旧会慌了神。
小陈云清知道，做错事儿是要承担后果的，她跟在少年后，把妈妈联系方式告诉少年。
那是第一次坐自行车，看见他后脑勺好多血，她吓得脸色惨白，不安的抓紧他衣服。
到了镇上的卫生院，医生看见少年伤势不等大人来，急忙给他处理。
小陈云清手足无措的坐在走廊长椅上，怀里的馒头已经变凉，她眼睛红肿，脸上挂满泪痕。
少年久久不出来，小陈云清直接扒着门，踮着脚朝门里张望着，连馍馍掉在地上也顾不及理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出来了，头上缠了纱布，看起来格外吓人。
小女孩手拉着少年衣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哥哥…对、对不起，我会负责的。”
少年比她高一个头，听见这话，叹气道：“是要负责，缝了两针，医生说以后会留疤，很丑很丑。”
末了，他手比划着，又夸张的加了句：“疤长满整张脸，丑到没人要的那种！”
小陈云清抽噎着，似乎在消化他的话，片刻后，她捏紧了少年的衣角：“不丑……我要。”
望着少年，她抿了抿唇，随后忐忑不安道：“就是我、我家里穷，我会负责的……还没长大赚不了钱，别看我小，我也会努力，努力捡垃圾废品卖钱，卖钱养你。”
小女孩格外认真，大大的眼睛更是诚恳不已，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少年慵懒的靠着墙，眼中有几分玩味，闻言笑了声，他捡起地上的馒头给小女孩拎着。
陈云清皱着小眉头：“我……是认真的。”
少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正准备说什么，走廊里响起高跟鞋的声音，格外清晰。
小陈云清的妈妈没来，来的是少年的妈妈，一个打扮靓丽，花枝招展，烫着大波浪，涂着红唇的女人。
了解一番后，女人戳了下少年的额头：“自个儿都还是六七岁的小屁孩，整天装得跟大人一样干啥？以后这种事情要找大人帮忙，知道吧？”
原来哥哥和她差不多年纪，却几乎比她高一个头……小陈云清仰头看着二人，她刚动了动小嘴唇，还没说什么，少年就率先开了口。
“一群怂货！”
少年嗤笑一声，满是不屑：“那群大人就在一旁看着，没一个敢上前的。”
“所以……现在知道为什么是你被开瓢了吧？这万一出了事儿，哪怕是毁了容，以后咋整？连媳妇都娶不到。”
闻言，少年揉了揉小女孩的头，痞气道：“她要我，她要负责，还说要养我！”
小陈云清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也羞涩的红了脸，细语道：“我会的。”
“骗小孩吧你！一点都不像你老娘我。”
女人好笑了声，里面的医生在喊，她推了下少年：“进去看医生说啥，好好听着，我去付医疗费。”
少年进去，女人就接起电话，开口就变了个调：“王哥~这不临时有点事儿嘛……要几分钟，放心，回去准把你伺候的服服帖帖的……今儿个就你一个客，不招待别人~”
女人丝毫不避讳，打完电话，又接起下个电话，照样还是同样的话，边朝缴费处走去。
人一走，陈云清才注意到出来的少年，少年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臂。
“你听见了多少？”
脸色阴沉，语气不善，完全没有刚才的半分和气。
小陈云清被吓到了，眨着眼睛，懵懵的看着他。
几秒钟后，少年放开她，恢复了方才的模样。
“算了，送你回去。”
“小哭包，人要知恩图报，等我慢慢想好，再见面，就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好……哥、哥哥不丑。”
落日余晖，红霞染红半边天，将他影子拉长，少年有侠气，有胸腔内燃烧的热血，如野草，肆意生长。
他迎着夏日的风而来，走时，余晖渡着一层金色的光晕，如同战披，昭告着少年的果断勇猛。
惊艳了陈云清儿时，也成为她时光中不可磨灭的记忆。
*
后来，陈云清再次遇到少年，才知道，原来儿时遇见的少年侠客，真的可以记一辈子，也能充斥她整个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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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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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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