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的成绩还没出来，班级群里又有人在传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几手消息。
“据说这次全军覆没，平均分和过线率都没明河高，校长现在还在给高三班主任开会呢。”
“可是我听说全市第一在一高，应该就是会神吧。”
道道会是大家私下对陈道会的调侃，明面上都叫他会神。
“不清楚，反正我有预感我的成绩和排名会很惨。”
“那我今天请假不去了算了，想想都可怕。”
“有什么理由借我用用，我也想请。”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班级群被不断刷屏，温知宜没继续往下看，将手机放进书包，继续做起英语试卷。
一张写完已是五点，温沛之下了馄饨，她吃过按照惯常的时间返校，刚从楼梯口出来，一眼就看到林夏在八班门口来回踱步。
温知宜走近，往教室里看了眼：“祁书仰现在不在，你要等会儿吗？”
林夏终于等到人来，亲亲热热地握住她的手：“等他干嘛，我是来找你的。”
温知宜说了个冷笑话：“是要我帮忙递情书给其他男生吗？”
林夏讲话毫不客气，“不是我说，除了祁书仰，你们班剩下的雄性都有碍观瞻。”
温知宜：……
她居然无从反驳。
林夏又问她：“我上次给你的巧克力好吃吗？”
温知宜其实就吃了一块，口感丝滑醇厚，剩下的都进了温沛之肚子里，“挺好吃的。”
听到她这么说，林夏又从兜里掏出一小盒没见过的牌子吐槽：“一个追我的男生送的，真是送礼都不会送，我要艺考，又不能吃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浪费，既然你喜欢，那就都给你了。”
温知宜推辞：“你自己留着吧，给你朋友也行。”
“你就是我的朋友呀。”林夏眨巴眨巴眼，分外真诚地看她，“我就是觉得你很合眼缘，想跟你交个朋友，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如果你不收，我会伤心的。”
温知宜实在抵挡不住这样的眼神，最终还是收下了。
等林夏一走，她刚回到座位，童诗涵赶紧转身刺探敌情：“又是来找祁书仰的？”
“不是，就来找我聊聊天。”
童诗涵惊奇：“你们关系这么好了？”
温知宜一言以蔽之：“她比较自来熟。”
预感到童诗涵还要问，温知宜打开巧克力封膜，露出内里的精致包装，“巧克力吃吗？”
童诗涵双眼冒光：“吃！”
她的嘴被成功堵上。
班级群关于讨论请假的消息有几十条，可真等到了晚修铃一打，偌大的教室座无虚席，大家都化身噤了声的鹌鹑，忐忑不安地等待孔祥瑞的到来。
连一向大大咧咧的秦浩阳都被紧张严肃的气氛感染，悄悄扭头问祁书仰：“你说等下来老孔该发多大的火？”
祁书仰倒是没什么所谓，肩膀抵着椅背，模样闲适：“发火的对象应该不包括我。”
秦浩阳“呵呵”两声，“你就凡尔赛吧。”
他还要再说，眼角瞥到窗外有人影一抢而过，赶紧收了声，规规矩矩地转回去坐好。
孔祥瑞在一众期待又紧张的眼神中到来，他左手拿着惯常用的玻璃杯，右手捏了两张薄薄的纸。
下面的学生都心知肚明。
上面印的是他们所有人一模的成绩。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大发雷霆，反而态度轻描淡写：“都看我做什么，需要我教你写题？”
有大胆的开口问：“老师，我们考的怎么样？”
“想知道？”孔祥瑞明知故问。
“想。”学生们异口同声地说。
“下课自己看。”
成绩单被他张贴在电子白板旁边，坐在第一排的学生伸长脖子想看清楚，最终也是徒劳无功。
从来没觉得一节课的时间有这么漫长，终于捱到下课，孔祥瑞前脚刚出去，后脚大家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围着成绩单搜寻自己的名字。
“第一果然是会神！这么难的卷子还能上七百，我顶礼膜拜。”
“完蛋了，考这么点儿，晚上回去我妈得骂死我。”
“绝对是因为题太难了，跟我没有关系。”
……
温知宜自知挤不进去，坐在原位托腮等着，总归能等到人散开的时候。
祁书仰睨她一眼：“你自己感觉考得怎么样？”
看到不少人都遭遇滑铁卢，温知宜此刻心里也没底：“应该跟上次差不多吧。”
与此同时，第一时间冲锋陷阵的童诗涵带来了一手消息，她表情十分激动，上来就说：“669，校三，市前十。”
温知宜先是指自己，然后又指向祁书仰：“你说的是我俩谁？”
童诗涵嘿嘿一笑，笑容别具深意，“你俩并列，分数一样，这同桌当得可真有默契。”
听到这话，温知宜和祁书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同的情绪。
“恭喜啊。”
祁书仰勾起唇角，“照这速度，二模是不是就得超过我了。”
温知宜道：“凑巧罢了，一次算不得什么。”
“到时候可别嫌弃我这个糟糠同桌。”
温知宜：……
这人怎么乱造成语。
一场考试，几家欢喜几家愁。
尤其是对于复读生而言，明年的高考完全是背水一战，心理压力很大。看完分数，有女生直接就趴在桌子上哭了，一些没发挥好的也是愁眉苦脸。
在高考这座大山之下，有多少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到了第三节课，孔祥瑞不在，教室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人咳嗽都显得突兀，大家都被一模的成绩刺激到，铆足了劲要赶超上来。
在一片安静的氛围当中，突然传出不和谐音。
争执声是从许秋雨和莫婧涵那边传来的，后者像是在生气地质问，许秋雨则是小声地解释。
随声音越来越大，连童诗涵都转过来小声问：“她俩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温知宜蹙眉看向她们那边，这次考试莫婧涵发挥得还不错，倒是许秋雨成绩下滑很明显，名次直接掉到百名开外。
温知宜看她失魂落魄的表情想要安慰，许秋雨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我没事。”
“你从来都没想过我！”
莫婧涵说完，腾地站起来，椅子和地板砖发出巨大的摩擦声，尖锐刺耳，这下整间教室的人都被吸引注意力，窃窃私语起来。
莫婧涵已经哭出声，手掌抹去眼泪，直接从座位冲出门外，许秋雨反应过来紧跟着出去追她。
故事一波三折，班里同学像看戏一样，议论声更大了，童诗涵拍了两下桌子维持纪律，“别说了！该干嘛干嘛。”
这一嗓子十分有效果，教室慢慢恢复安静。
一直到放学，温知宜不放心，在教室等了会儿，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许秋雨和莫婧涵都还没回来。
眼看着就要熄灯，温知宜正准备去找，莫婧涵先回来，她一言不发，三两下收拾好书包，径直出了教室。
温知宜还没来得及搭上话，只能看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没两分钟，许秋雨终于出现，眼睛有些肿，面色苍白，魂不守舍回到座位，将脸埋在臂弯之中，肩膀轻微抖动，小声啜泣着。
温知宜想要安慰许秋雨，对祁书仰道：“我今天不跟你一起了，你先回吧。”
祁书仰：“注意时间，早点回去。”
等他一走，教室里只剩下许秋雨和温知宜两个人。
温知宜坐到许秋雨旁边，手轻轻放在她脊背，柔声问：“你跟婧涵是怎么了？”
许秋雨动作一僵，抬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她嗫喏着说：“我想转班。”
这个消息来得猝不及防，温知宜十分惊讶：“为什么？”
许秋雨停止哽咽，她并不是因为一次考试下滑心血来潮，而是考虑了很久才做了这个决定。
“我爸妈半个月前离婚了，既然他们不愿意为了我再演这一年，我也不想再演他们眼中的乖乖女。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每天永无止境的学习刷题，现在看着试卷都想吐。”
“我想去学播音，然后艺考，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温知宜了然，又对她和莫婧涵的争执不解：“那你跟婧涵是怎么回事？”
许秋雨刚刚止住的情绪再次决堤，抽噎道：“她生气我现在才告诉她转班这件事，没有把她当……朋友。”
“我们很久以前约好了去上同一所大学，今年我的分数不够，她过了学校的最低投档线但没报，虽然她一直说跟我没关系，但我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她肯定会报这个学校冲一把。”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说，从来不会对对方有隐瞒，这一次是我的错。”
她说着说着，回想过往种种，愈发觉得愧疚。
温知宜尽力开解她，“那婧涵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她需要时间缓缓，明天你们再好好沟通沟通。”
不过别说是莫婧涵接受不了，温知宜也觉得突然，劝她再好好想想：“不过你真的决定要转班吗？离高考也没有多久了，你现在去学播音，要付出的努力要比其他人多得多。”
许秋雨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已经考虑很久了。”
温知宜懂了，没有再劝，陪着许秋雨一起去了车棚取车。
在一高门口分别，将近十一点，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少之又少，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分外萧瑟，温知宜缩了缩脖子，转动车把，用比往常更快的速度往小区赶。
行至小区大门，温知宜看到个眼熟的身影，对方也看到她，收起手机，等着她过来。
温知宜很快骑到祁书仰身边，问道：“你怎么在这？”
祁书仰语气自若：“做任务。”
温知宜丈二摸不着头脑：“什么任务？”
祁书仰清了清嗓子：“把某人护送回家的任务。”
夜色深沉，一片静谧之中，只有心跳的声音咚咚作响。
温知宜默了默：“任务完成可没有奖励。”
祁书仰不禁莞尔：“嗯，我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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