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前一天，高一到高三年级所有教室照例清空，把东西都收拾好，离放学还有十几分钟，童诗漫问起大家寒假的打算。
秦浩阳自然是放飞自我，游戏局不知道攒了多少个，只等期末考试结束打开他尘封已久的电脑。
童诗漫则是要去外地，语气中还有些不情愿，“我爸妈让我过年去云京，要不是他们实在抽不开身回来，我真懒得去。”
她父母在云京市开了一家餐饮店，生意这几年越来越好，过年那一个月是最忙也是最挣钱的时候。
温知宜随后接上话：“我应该还在江梧，跟我姐一起过年。”
“只跟你姐？”童诗漫觉得有些奇怪，顺口问了一句，“那你爸妈呢？也在外地忙？”
温知宜垂下眼睫，思考了会儿，觉得没必要瞒着他们，声音轻缓：“他们去世了。”
空气沉默几秒，原本和谐的气氛凝固住，秦浩阳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做何反应，就连祁书仰眼底也含着惊讶。
童诗漫此时此刻只想扇自己这张破嘴，问什么不好偏偏问这个，此刻后悔也无用，她只能拉着温知宜结结巴巴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仔细想想，温知宜好像确实没提过她的父母，家长会也是她姐过来的，童诗涵当时只遗憾没能亲眼见到自己偶像，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况且温知宜性格和煦，在班里人缘也不错，如果温知宜不说，她还一直以为她生活在一个特别温暖幸福的家庭。
温知宜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笑了一下，转而握住童诗漫的手背：“没事，因为有他们在天上保护我，我才会健康平安的长这么大。”
温父温母刚去世的几年，她只要一想起父母就会哭，想会给她做很多好吃的尊重她一切爱好的爸爸，想虽然对她严厉但也会耐心倾听她想法的妈妈，想曾经那个温暖的家，她那个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夜里做梦，那样她就能梦见他们，经常到半夜醒来，枕头都是湿的。
而只要她一哭，温沛之憋不住情绪，就会抱着她一起哭，姐妹俩到最后都肿成核桃眼，彼此拥抱当对方的支撑。
后来长大了，温知宜很少会借用哭泣这种方式释放情绪，无论留再多眼泪，爸爸妈妈都不会再回来，她能做的，就是带着他们的期许好好生活，成为一个她想成为的人。
见剩下的三个人都不说话，温知宜主动出声打破僵局，“好啦，真的没事，别因为我把气氛搞砸了，马上就要考试放假了，不得开心一点。”
见此，秦浩阳也跟着转移课题，“说得对，咱们都高兴点，想想一个月的寒假，简直爽到爆好吗。”
他一开口，童诗漫就忍不住怼他，“也就你心大，能想着玩一个月。”
“谁说我要玩一个月，我可是列了很充实的学习计划好吗？”
“嘁，谁信啊。”
两个人又开始吵吵闹闹起来。
几人中只剩下祁书仰没说话，目光追随着温知宜，像是在想些什么。
放学后，在童诗漫和秦浩阳看好戏的眼神中，祁书仰主动搬着温知宜的书箱往外走，温知宜两手空空走在他旁边，试图让他把书箱给自己。
“我能搬动，不用你帮忙。”
祁书仰瞟她一眼：“那你能有我走得快？”
“这是我的箱子。”温知宜作势要拿，不及祁书仰一个侧身，她扑了个空，差点没站稳。
见她险些摔倒，祁书仰微皱着眉，随后又很快松开，“好了，这学期最后一次，听话。”
他说这话时人正好走到下楼的地方，有不少人正在往下挤，有相识的认出他打招呼，他也一一回应，温知宜往旁边撤了半步，刚好留出一个安全距离。
祁书仰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轻笑一声，到也没说什么。
他的山地车没位置，书箱只能放在温知宜电瓶车脚踏那里。
路上的人出奇得多，学生们一涌而出，归心似箭，有交警站在马路两侧维持秩序，温知宜骑车的速度很慢，祁书仰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一直拐到小区在的那条路，拥堵的情况才总算有所缓解。
到了假山，温知宜捏把刹车，停住车子对祁书仰说：“明天考试加油。”
祁书仰短促地笑了声：“你怎么抢了我的台词？”
“那你也可以对我再说一遍。”温知宜一本正经道。
祁书仰顿了顿，看着她开口，“温知宜。”
“嗯？”
温知宜下意识应着。
她围了条米白色围巾，遮住半张巴掌大的脸，露出的眼瞳乌黑水亮，眼尾弯着，看起来心情挺好。
他清了清嗓子，态度也端正，像是下了某种保证，“以后保护你的人，加我一个。”
他说完这句错开眼不再看她，耳朵有点发红，不知道是因为没带耳罩冻的还是别的原因。
温知宜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回应她和童诗漫聊天时说的话。
他说，除了她的爸爸妈妈，他也是保护她的那个人。
他不是在说空话，在孙越那件事上，他就确确实实地做到了。
天寒地冻的季节，她的心跳却因为面前人的一句话而不正常悸动。
温知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鼻头莫名其妙地酸涩起来。
怎么办，她有点想哭，不可以这样。
她得赶紧离开。
慌乱之下，她一句话没说，赶紧拧动车把跑了。
一直到入睡前，她都在懊悔这个举动。
怎么能一声不吭地就跑了呢？
温知宜胡思乱想到了半夜，最后才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睡着。
期末考试的考场没有按照之前的成绩划分，而是电脑随机分配打散，温知宜被分到高一的教学楼，只遇到几个同班的人。
一高这次放假十分匆忙，也没举报散学典礼，只让学生各自回班找班主任拿报到单，温知宜在教室碰到童诗漫，聊了会儿天互道声假期愉快，一直到离开，她也没见到祁书仰。
回到家，温知宜打开手机，刚好蹦出条消息。
祁书仰：“人呢？没来学校？”
温知宜回道：“我都已经回来了。”
对方沉默两秒，最后发来了两字。
“行吧。”
温知宜放下手机，开始整理起书桌，做完的习题全部都堆成摞放在墙角，蒙尘的死角都用清洁湿巾擦干净，抽屉里的试卷还没来得及收拾，桌角的手机突然频繁震动起来。
都是祁书仰发来的。
“在干嘛？”
“放假了是不是很无聊。”
“怎么不理我？”
“要不要出来玩？”
“拜托。”
“求你。”
后面还跟着个小猫作揖的表情包，搞怪又可爱。
他话唠似的一句接着一句，完全都不给温知宜回复的机会。
都已经放假了，确实可以出去放松一下，况且面对祁书仰的邀请，她的大脑指挥着她答应。
趁着他打字的间隙，温知宜问了句什么时候。
“明天？”祁书仰征求她的意见。
温知宜回了个好。
对方又发来个小猫比耶的表情包。
温知宜看得有些忍俊不禁，问道：“你从哪里那么多可爱的表情包。”
祁书仰打字速度飞快，“放心吧，不是从别的女生哪里存的。”
温知宜有些无言：“我又没问你这个。”
祁书仰：“我男德满分，主动向你报备。”
后面跟着猫咪戴墨镜装酷的动图。
这话温知宜没法接，索性不再回了。
她转而打开衣柜，对着衣架挂着的衣服犯起了愁。
明天该穿什么好呢？
温知宜搭配了几套，纠结许久，最后选择了简单又不出错的一身。
半高领的淡紫色羽绒服，不仅保暖，也比较衬她的肤色，头发披着容易起静电，她权衡再三，最后扎了个丸子头，还特意用卷发棒卷了卷两鬓的碎发。
出门前，她和温沛之知会了声。
温沛之听见她要出去玩，特意给她塞了三百块钱，“我只有这些现金，要是不够你微信和我说，我再给你转。”
温知宜还想把钱塞她睡衣口袋里：“不用，我自己有。”
逢年过节大伯一家和奶奶都会给她发红包，温沛之每个月也都会给她零花钱，温知宜平时没什么要买的，每次都会剩下，多余的都会塞存钱罐里，她没特意去数有多少，不过从上上个月起，存钱罐就已经塞不进去了。
温沛之直接拉开她挎包拉链，把钱放进去重新拉住：“给你就拿着，看到什么喜欢的就买，这不是快过年了，我收回了不少稿费，你姐我现在也算是个小富婆，放心大胆地花。”
“谢谢姐姐。”温知宜推辞不过，只能收下，琢磨到时候着看到有什么温沛之喜欢的再买来送给她。
温沛之看着乖巧懂事的妹妹，忍不住道：“我妹妹可真好看。”
接着话锋一转：“口红涂这么粉嫩，不会是要去约会吧。”
想到等会儿要一起出去的人，温知宜干笑两声否认：“没……没有啊。”
温沛之用肩膀撞了撞她：“是我也不说你，你都成年了，要不是……”
意识到接着说下去不合适，她推着温知宜往门外走：“出去好好玩，但是不要回来太晚，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温知宜下了楼，她和祁书仰约好在小区门口碰面，离大门还有百米，她看见了数日不见的熟悉身影。
祁书仰今天同样是随性简练的一身，灰色卫衣外搭飞行员夹克，脚上不是他惯常穿的球鞋，取而代之的是一双薄底马丁靴，优越的身高和宽阔的臂膀很好的把衣服撑起来，气质干净又出众。
看到温知宜出现，祁书仰眼尾上扬，嘴角浮现笑意。
温知宜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对这张脸免疫了。
可看到祁书仰这幅打扮，她也不可免俗地沉湎于美色。
这明明才刚出门，温知宜已经在心中暗叹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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